安親王妃話中有話，皇后只作不懂，余下嬪妃有些忌憚，也沒說話。

倒是久未出聲的令貴妃突然笑道：“今日除夕，就不說那些讓人不痛快的事，子嗣一事，也需講究個緣份。”

陸皇后扶著袖子上繁復的金繡花，笑道：“令貴妃啊，等晉王大婚，說不定你催得比本宮還急。”

令貴妃笑笑，輕描淡寫道：“或許吧！”

一個皇后，一個貴妃；一個當擺設，一個皇寵；一個足，一個掌六宮事宜；

也難怪一向溫順謙和的令貴妃也有底氣在陸皇后面前嗆上一兩句了。

令貴妃的目向玉淵看過去，玉淵挑了下眉，以示還禮。

兩人目一便錯開，玉淵扭頭的瞬間，卻見不遠懷慶公主目冷冷地看著。

玉淵還以客氣一笑，心里卻覺得這昌平歡笑中，竟是前有狼，后有虎，危機四伏！

懷慶公主此刻也極為郁悶，小姑子好好的被賜婚給蘇長衫那混蛋，偏那蘇長衫和李錦夜好得能穿一條子，父皇這不是瞎胡鬧嗎？

自己氣不過，遞了帖子面圣，哪知一向寵的父皇這一次，連面都沒讓見。

懷慶公主一連郁悶了好些天，始終想不明白這賜婚背后的深意在哪里，這才用惻惻的目看著高玉淵，仿佛想從的臉上看出些端倪來。

這時，有宮人來回稟，皇帝一行從書房出來。

陸皇后扶著宮的手緩緩起，目似笑非笑地看了玉淵一眼，“各位妹妹移步吧，別讓皇上久等了。”

玉淵跟在眾人后，心里總覺得皇后剛剛看那一眼，有些詭異。

……

傍晚，天漸暗。

玉瓊臺紅燈高掛，除夕夜宴如常舉行。

王公貴胄皆攜了眷屬而來，觥籌錯，山呼萬歲。

繁華盛世，紙醉金迷。

李公公輕輕擊了擊雙掌，大廳之箜篌竹之聲悠然而起。數位姿容俏的歌伎舞姬了，翩翩涌殿。

玉淵端坐在李錦夜旁，看得津津有味。

穿著親王妃的朝服，臉上容如玉，沒有了平常的婀娜俏皮，卻多了份貴氣，李錦夜眼角輕輕/了一下，放在案桌下的手悄悄了過去握住的。

“你若喜歡，咱們在府里也養些個？”

玉淵笑起來。

皇孫貴族府上，都會眷養些歌伎舞姬，只安親王府清新寡的跟個什麼似的。

“確實要養一些，不為咱們看，也得給旁人看。”

太清新寡的人，要麼是圣人，要麼所求更多，反讓旁人生了戒備之心，隨大流才是更好的生存之道，正所謂，大于市。

一曲終了，寶乾帝舉杯。

眾人忙紛紛起舉杯，恭謝皇上，一時間君臣同樂，花好月圓。

這時，兵部新任尚書錢若元緩緩在杯中斟滿酒，徐步上前，“皇上，臣恭祝皇上年年有今，歲歲有今朝，萬歲萬歲萬萬歲！”

寶乾帝含笑舉杯，“錢卿有心了。”

錢若元一飲而盡，道：“皇上可還記得涼州城一戰？”

話落，偌大的殿里雀無聲，眾人心里把錢若元罵了個底朝天。好好的除夕之夜，提什麼涼州城，這不讓皇上心里不痛快嗎？

果不其然，皇帝的臉冷了下來。

玉淵細心地察覺李錦夜的手了，掌心一翻，反手握住他的。

涼州孤城，正是李錦夜打敗平王的地方，致此一戰名。此刻那姓錢的突然提起，所謂何事？

李錦夜臉上并無半點波，他咳嗽了一聲，目淡淡地向某看過去。

而恰好此時，程潛和他一旁的孫焦也都齊唰唰的向他看過來。

目上匯，三人心下同時一凜－－事十有八九，是沖著他們來的。

“大喜的日子，錢卿提起涼州一事做什麼，退下吧！”皇帝沉聲道。

哪知錢若元不退，反往前進了幾步，“皇上，臣上任兵部這些日子，整理到涼州一戰的卷宗，發現了一件極為蹊蹺的事。”

極為蹊蹺四個字，將一殿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有大臣在下頭喊話道：“怎麼個蹊蹺法，錢大人快說來聽聽。”

“就是的，別打啞謎了！”

錢若元目閃爍下，道：“皇上，當時涼州城命懸一線，安親王命城門大開，與諸位大將沖敵陣中，以衛城，拼死一戰。”

寶乾帝緩緩移目看向李錦夜，眼中多有贊許，李錦夜心底卻悚然一驚。

“臣問了好幾位當時參加過那一仗的士兵，他們說安親王先士卒，激起無數殘兵的斗志，但真正讓他們起死回生的，卻是一突如其來的妖風。”

“妖風？”

寶乾帝前一刻還漫不經心，下一刻眼中有冷閃過，“天化日，哪來的妖風，一派胡言。”

“臣也是這麼想的！”

錢若元朗聲道：“于是臣從兵部大牢里提審了幾位葉家軍的俘虜，他們也說是妖風，但妖風中藏著一支快如閃電的馬上軍隊，正是因為他們的出手相助，才讓葉家軍一敗涂地，所以臣問一問安親王，可有這麼一回事？”

玉淵聽到這里，耳畔嗡嗡作響，手腳綿綿地提不起一點力氣，只心驚跳的握了李錦夜的手。

偏偏這個時候，李錦夜慢慢地，無聲地笑了起來。

他于算計，也有時心，可不該心的時候，他絕對心如磐石。

他能對自己狠，也能對別人狠。

當年涼州城一戰，自己為保阿古麗，已經將所有目睹過援軍，都編鎮西、鎮北大軍中，并用他們的家人做人質，阿古麗那邊也做了十足的防備。

哪知道自己竟然功虧一簣在幾個俘虜上。

那些人他不是不能殺，卻因為平王稱降時，跪地求了他一句－－十六啊，都殺了，那幾個活著的，就留他們一條賤命吧，就當我求你了！

李錦夜笑罷，目冰冷道：“你這個新上任的兵部尚書，不去關心匈奴滅沒滅，他們是不是還在惦記著我大莘的江山；不去對新征伍的新兵嚴加練，好早日把他們培養國之利；不去關心軍糧貪腐一案還有沒有網之魚，邊疆士兵有沒有一口飽飯吃，卻來關心過了一年的涼城孤城一戰？錢大人，你這個兵部尚書，做得可真好啊！”

錢若元子一抖，眼神有些懼怕的向福王李錦軒看過去。

李錦軒卻垂著品中杯中酒，恍若不察。

他無奈，只得咬咬牙道：“安親王還沒回答下的問題，涼州城一戰到底是妖風作祟，還是真的有一支騎兵從天而降？如果真的有，為何戰報上只字不提？那支騎兵從何而來？與安親王你有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