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淵剛陪高氏回到青草堂，公中給三叔置小廚房的消息就傳到耳中。

多年叔侄，對三爺的脾氣十分悉，知道三叔要小廚房的態度不會好到哪里去。

一問，果然是把大氣得夠嗆！

“娘，你先歇著，小廚房置起來，我去安排一下。”

“阿淵，你跟娘進屋！”高氏破天荒的住了。

“太太和邵姨娘兩個，并非善茬，就算不為了自個兒，為了兩個孩子也會破釜沉舟，你一定要小心。”

高氏從來沒有把話說得這麼明過，謝玉淵心里咯噔一下，頓時就知道這風雨淋到頭上不遠了。

“娘，我只問你一句話，你恨他嗎？”

高氏掌心冰冷。

恨嗎？

自然是恨的。

這一生跋涉千里，被人謀害，歷經紅塵滄桑，最后只得了這樣一個人。

最后卻死在懷里，流了一地的，是熱的，和他的人一樣，能把一顆涼了的心捂暖和。

“娘，你實話和我說，咱們母倆沒有話是不能直說的。”

高氏轉頭看向兒，輕輕吐出一個字：“恨！”

謝玉淵突然笑了，在高氏耳邊一通耳語。

高氏聽罷，大吃一驚。

兒長大了，眼界也不局限在宅的這一畝三分地兒上，知道人的衰榮都維系在男人上。

只有把大樹連拔了，依附在樹上的那些枝枝脈脈才蹦跶不起來。

“遠水解不了近，就怕等不到那一天，你還是要小心。”

高氏目一轉，“羅媽媽，這幾日約束著手下的丫鬟，別讓們生事，腦子都得機靈著些。”

“是，二！”

“娘，還有一樁事。媽媽，你到外面守著，我有話與母親說，別讓任何人靠近。”

羅媽媽知道小姐要說安王的事，立刻掀了簾子出去，搬了張板凳親自守在門邊。

“娘，高家等的人快找到了。”

高氏瞬間呆愣，“竟然這麼快……他是誰？”

謝玉淵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寫了個“安”字。

“是那個孩子？”高氏的手微微一抖。

“娘，就是他！”謝玉淵聲音很輕，很。

高氏沉默了許久，長長嘆息一聲，“我早該想到是他的。”

“娘，為什麼？”謝玉淵頓時覺得骨悚然，五俱驚。

高氏沒有說話，緩緩的走到窗前。

盛夏將至，這院子偏很清涼，即便不擺冰盆，也只有溫熱。然而，想起舊年往事，高氏突然覺得這的溫熱都沒有了。

“當年我還是姑娘的時候，承姑姑的恩寵，去過一趟皇府。當時，姑姑剛被封為皇貴妃，盛寵在，我一路在管事嬤嬤的帶領下，沒遇到什麼刁難的人，姑姑住永和宮，快到永和宮的時候，我看到一個長相特別，得讓人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年輕子，正好從永和宮出來。”

謝玉淵驚了一大跳。

高家人在京城貴族中的品貌也算是出眾的，連娘都驚嘆的人，那該長得何等國天香。

“我后來問了姑姑一聲，說是北狄類送來和親的公主，剛滿十六歲，”

“那子是安王的生母嗎？”

高氏回首，恍若未聞，只是靜靜地看著幾上的人瓶，不發一語。

許久，才道：“我離京嫁到揚州府來的前一年，宮里傳來喪鐘，問大哥，說是北狄的公主沒了。”

謝玉淵驚了一跳，“怎麼死的？”

“宮里的事，誰又知道，我只記得翌日，姑姑把母親招進了宮。”高氏頓了頓，哀聲道：“沒過幾天，姑姑也沒了。”

宮里后妃接二連三沒了兩位后妃，這應該不是平常的事兒吧。

“娘，那時候安王多大？”

“多大？”

“兩三歲那麼大吧。”

“這麼小。”

高氏點點頭：“后來我聽說皇帝把他送到北狄去了，再后來我就瘋了，回到謝家后，有天和羅媽媽說起舊年的事，羅媽媽說北狄已經滅族了。”

“滅……滅族！”

謝玉淵渾的汗都豎了起來，腦子里空白了好一陣，簡直恍惚了。

竟然是滅族了！

怪不得他和師傅會蜷在孫家莊那小小的三間破屋里，怪不得他心心念念的想要造反，原來……

“二，小姐……”

這時，阿寶的聲音由遠及近，”

謝玉淵猛的回神，迅速地掀了簾子出去：“怎麼了，火急火燎的？”

“小姐，奴婢剛剛從前頭來，聽到……聽到有人說福壽堂里打破了好些個茶盅，還說……還說……太太在罵二呢！對……對了……謝總管……去……去……衙門找謝二爺了。”

阿寶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話也說得斷斷續續。

“罵我娘？”

謝玉淵眼中寒一閃，面凌厲無比，“羅媽媽，去把衛溫來。”

片刻后，一個清瘦的的小丫鬟伶俐的跑過來。

乍一看，長得平淡無奇，但仔細再看兩眼，這丫鬟腰背修如松，腳下穩而有力，一雙眼睛著寒。

“小姐，有什麼吩咐？”

“從現在開始，你半步都不要離開我娘。就算任何人讓你離開，你都不用理會。”

“是，小姐。”

后簾子一，高氏掀簾走出來，謝玉淵展一笑，那笑說不出的嫵人。

“娘，我還真怕們不手。”

……

此刻的安王府。

江亭遞上帖子給門房，“小哥，我是玉靈閣的掌柜，來給王爺送點好貨，麻煩通融一聲。”

小哥一聽是玉靈閣，立刻跑開了。

片刻后，大步走來一個年長的男子，目深深地打量江亭一眼，“江掌柜，請！”

“多謝！”

江亭起長衫，不不慢的走進安王府。

趕車的車夫把車子趕到了涼的地方后，抬了抬帽沿，出一雙銳利無比的眼睛，江峰一眼不錯的盯著王府正房，心里算計著時間。

……

江亭跟著男子七繞八繞，一直繞到了后花園。

男子指了指湖心的畫舫，笑道：“王爺就在舫上等你。”

江亭警惕地看著湖心，一時沒敢輕舉妄。

男子也不催，低眉順眼的等在一旁，江亭一咬牙，慢慢走進了畫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