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櫟的捂用力的咳嗽了幾聲，“這驚天的財富并非高家的，高家只占三，當另外半枚玉佩出現時，這財富必須歸還主。現在，你舅舅我時日無多，這玉佩由你保管，你答應我三件事。”

謝玉淵夢游似的問了一句，“什麼？”

高櫟看著的眼睛，“一，大哥和我一生的心，就是玉靈閣，從現在開始，我把它給你，你替我撐下去。二，生下的第一個男孩，必須姓高，延高家脈，這孩子做什麼都行，唯獨不能朝為，那地方是世間最骯臟的。三，等那人出現。”

謝玉淵一時間呆在了原地。

從未覺心口這麼沉甸甸過，像是有人往里面塞了一塊石頭，沉得小小的子幾乎支撐不住。

大概五雷轟頂，也不外乎如此了。

“江亭！”

江亭上前，把手中的一個黑的匣捧到謝玉淵的手上。

謝玉淵木然接過匣子，腦子里一片空白。

“這匣子里是這些年玉靈閣賺的錢，兩宅子的房契，一就是揚州府的，還有一在京城，是咱們高府的老宅。高家被抄后，宅子賤賣，我命江亭買了下來。江亭以后就是你的人，你是他的主子。我手下還養了十八個死士，這些人都在江鋒手上，江鋒是江亭的義子。江亭，你來跪過新主子。”

江亭長袍一掀，直直跪倒在謝玉淵的面前磕了三個頭。

謝玉淵完全的呆住了，本沒有預想到，事會突然演變這樣。

才十二歲，便要接手高家如此龐大的家業，…………

高櫟一把抓住的手，表猙獰，勾勾地盯著。

謝玉淵被看得無所遁形，舅舅雙渾濁卻著死氣的眼睛，還有娘惡毒冰冷的誓言，深深刺痛著心底深。

重重的點了點頭，“舅舅，我答應你；江亭，你起來吧。”

高櫟松開手，先是一笑，繼而暢笑起來。

笑罷，他繞著整個書房走了一圈，指了指這一屋的書，“這些，還有延古寺我的齋房里的書，你若看得順眼，就留著；若看不順眼，便一把火繞了吧。”

“舍不得燒，我會好好保管的。”

“來，坐下，舅舅與你細說一下玉靈閣的事。做生意就是做人，人做好了，這生意自然而然上門……”

油燈下，灰袍的僧人，青的……連窗外投進來的皎皎的月，都變得和了幾分。

……

天大亮。

一艘大船從揚州府碼頭駛離。

高櫟蜷在被窩里，看著旁正在替他熬藥的高杼，苦笑道：“你又何必跟著我往京城去，送到碼頭不就行了。”

高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他們誰都沒有讓我送，我再不送你，你讓我如何活下去。”

“謝府那頭……咳咳咳……”

“你放心，那孩子定幫我瞞住。想不想聽我彈曲，從前大哥總夸我琴彈得好，咱們兄妹這麼多年，你還沒聽過吧。”

“確是。”

高杼往古琴邊袍一坐，手指一，彈出一個生的琴音。

“長姐，手生得很啊！”高櫟眼中含笑。

“十多年沒彈了。”

高杼瞪了他一眼，“這一路就當練曲吧，等到了延古寺，這手就不生了。”

高櫟勾一笑，“若能聽著長姐的安魂曲走，也算瞑目了……”

大運河上，寒風四起，風夾著雨點子噼里啪啦打下來。

片刻后，雨慢慢變了雪花，洋洋灑灑的落下來，運河上白茫茫的一片。

看不見前路，亦看不見后路。

半月后。

延古寺里敲起了喪鐘，延古寺老和尚最疼的俗家弟子空空仙逝。

消息傳到謝玉淵的耳中，正在舅舅的書房里看那些帳本，口翻涌了幾下后，噴出一口來。

推開羅媽媽遞來的帕子，將外褪去，換上素凈的白后，向京城方向磕了三個頭。

高家最后一個男丁走了，走得無聲無息，就像他活的這三十多年一樣，無聲無息，無名無姓，只一個空空的法名。

謝玉淵有那麼一瞬間，突然明白了老和尚為什麼要給舅舅起一個空空的法名。

來時空空，去時空空，人生空空。

舅舅最后告訴的話是：孩子，不管過去是什麼樣，現在是什麼樣，未來又是什麼樣，你都不用有那麼多的猶豫，高家的恨背負不到你上，這三件事了，你沿著你自己的人生路走下去。

可，真的就能走下去嗎？

謝玉淵從地上站起來，走到窗戶，幽幽嘆了口氣。

高家三代人連生機都沒有掙上，憑什麼和娘就能沿自己人生的路走下去？

前所未有的如履薄冰呢！

謝玉淵想到這里，重新又坐回到書桌前，朝一旁靜立的男子看了看，“江鋒，把另一疊帳本給我抱過來。”

“是，小姐。”

“羅媽媽，今晚怕又是要通宵，你讓廚房做點清淡的小粥來。”

羅媽媽心疼地看著小姐越發瘦小的臉，哽咽道：“是。”

既然是如履薄冰，那就在刀鋒上試著走一走吧，反正最壞的打算，也是做鬼，怕啥？

盡人事，聽天命，便好！

謝玉淵深吸口氣，摒除一切雜念，把心思投帳本之中。

……

又過半月，江亭帶著高氏在一個大雪之夜，回到揚州府。

高氏一回來，謝玉淵嚇了一跳，整個人足足老了五歲不止。

高氏卻淡定的很，和兒聊了幾句路上的見聞后，命人把小佛堂給撤了。

謝玉淵一臉的奇怪。

高氏笑了笑道：“旁人都盼著我死，我卻非要好好的活。咱們母倆總要活出一個人樣來，才不讓下面的人擔心。”

“娘是怕我一個人支撐不下去？”

高氏：“……”

隨即，將心一橫，笑道：“你爹死后，我萬念俱灰，一來是想著是自己罪孽太重，才連累得他沒命。二來，是怕面對謝府那些人和事，想把自己當個頭烏。”

“舅舅把娘說通了？”

高氏慈地看了兒一眼，答非所問：“阿淵啊，前路那麼難，娘想陪你走下去。你爹燒那樣，都從院子里爬出來，又活了七天，我這個全須全尾的人，還有什麼臉面在你的背后，讓你一個人沖鋒陷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