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玉靈閣門前停下，有眼的小伙計一看馬車上的“謝府”二字，顛顛的迎上來。

謝玉淵被羅媽媽扶下來，抬頭打量了一眼鋪子。

到底是百年老店，僅牌匾上“玉靈閣”三個字，就寫得蒼勁有力，行云流水。

鋪子分上下兩層，二樓窗戶掩著，謝玉淵心里有個預：也許在某一扇窗戶的背后，江亭正在看著。

“大，三小姐里邊請，我們掌柜聽說大要來，清了場，今天這一天，小店只招待大您一人兒，您慢慢挑，仔細挑，來，先坐著喝點茶，這茶是我們掌柜從南邊弄回來的，香著呢！”

灰袍小伙計小得波得波，像是抹一樣的甜，把顧氏奉承的連東南西北都找不到，笑得見牙不見眼。

進了里間，只見頭頂八只燭臺高高懸掛半空，左手邊三節柜臺，柜臺里鋪放純白兔作墊布。

右手邊三節卷草紋多寶閣，錯落有致的擺放著致的品。

謝玉淵細細打量，暗自心驚。

“大，好東西都在二樓，掌柜的就在上頭等您，您請吧！”

顧氏滿意道：“你們掌柜就是會作生意，走吧。”

謝玉淵正要上樓，那灰伙計悄末末地出兩手指，輕輕扯了一下的角。

謝玉淵會意，忙道：“大伯母，我先瞧瞧這下面的東西，怪好看的。”

沒見過世面，當然看著什麼都是好的。顧氏不以為然道：“那以在下頭看著，看完了上來找我，別跑。”

“放心吧，我乖著呢！”

顧氏由丫鬟攙著上樓。樓梯筆直而上，步步高升，過轉彎后，異常寬闊。

掌柜沏了好茶，上了點心，立在門口恭候顧氏臨。

顧氏一看這二樓與大戶人家的書房無異，兩人高的寶閣上擺放著各古玩，玉，

四面角落里各放著一個頭銅爐，一南海黃華梨森的家，雕工細，雅致俗，讓人倍舒適。

顧氏心道：今兒個，我可得好好挑它個一天。

胖掌柜給伙計遞了個眼神，伙計悄無聲息地走到銅爐邊，點了三支香，往里面一，然后帶上房門，退了出去。

樓下，謝玉淵安靜的看著柜臺里的東西，臉上一片恬靜。

后的羅媽媽卻暗下著急，兩只眼睛不停的打量著四周，有些坐立不安。

這時，灰伙計從二樓下來，輕咳一聲后，低低道：“小姐，小店后院有幾株荼蘼，開得還漂亮，您要不要移步看看？”

荼蘼花開春天，哪有初冬開花？

謝玉淵心中一，“請小哥前邊帶路。”

伙計推開后門，穿過天井，繞過一小花園，花園里，果然有幾枝荼蘼花，可惜是禿的。

最后，他手指了指，“小姐，進去吧。”

“多謝！”

謝玉淵深目看了羅媽媽一眼后，提起角推開了那扇閉的房門。

推門而，只一老者臨窗而立，正是江亭本人。

江亭轉，目先從謝玉淵臉上掃過，最后落在羅媽媽上。

“羅媽媽，故人好久不見？”

羅媽媽頓時覺得心跳加快，呼吸促，“你……你……果然是你。”

“你原是高夫人邊最得力的丫鬟，小姐出嫁，夫人舍不得，把你陪了過去，我記得很清楚，夫人來和老爺商量時，大爺就在旁邊。大爺說，陪一個羅媽媽哪夠？”

往事，從別人的里聽到，更多了幾分懷念，羅媽媽潸然淚下。

謝玉淵卻一臉的冷靜，“江亭，長話短說，敘舊就不必了，我娘的出到底有什麼事？”

話音剛落，羅媽媽的臉出一個無法掩飾的詫異。

江亭沒有馬上說話，一撂袍角，端坐了下來，從罐子里挑出一茶葉，置于壺中，倒沸水……片刻后，茶香漫屋。

“阿淵小姐，嘗嘗？”

謝玉淵接過來，撥了撥茶蓋，一幽香撲面而來，五臟六腑像是被熏染的舒服開來。

謝玉淵只驚訝他這麼好的一手分茶，羅媽媽卻已老淚長流。

高家自老太爺起便最品茶，一日不可無書，一日不可無茶，一脈相承，到了大爺這一輩，分茶的技藝尤其出。

舊主已逝，茶香尤在，讓羅媽媽這個忠奴怎不傷心難過。

一室茶香中，江亭緩緩開口，“阿淵小姐，其實你外公應該有兩子一，羅媽媽知道的，你娘其實是個雙生子。”

這話一出，謝玉淵驚得從椅子上站起來，目直勾勾的看向羅媽媽。

羅媽媽一邊抹淚，一邊點頭，“一一龍，二爺晚出來半盞茶的時間，出來時只有出氣的份，沒有進氣的份，沒撐過一天，就夭折了。”

謝玉淵這時腦子里浮出師傅說過的話。

雙生子在母里就是一場搏命的戰爭，養份就這麼多，你多了，我就了。最殘忍的，莫過于一個胎兒吃下另一個胎兒。

師傅末了還添了一句：你看，人在娘胎里開始就得面臨弱強食啊。

當時謝玉淵沒細想，但總覺得師傅話里有話。

“其實，二爺沒死。”

“什麼？”羅媽媽驚得眼珠子差點瞪出來，當年，明明……明明……

“確實是沒了呼吸，老爺說這孩子只來這世間看了一眼，怕他心里有怨氣，所以命我帶著大爺，把孩子送到延古寺的老和尚那里超度。”

江亭說到這里，額角的青筋爭先恐后的跳出來，半晌后，化作幽幽的一聲嘆息。

“我們一路快馬加鞭，送到那老和尚手里時，那孩子……那孩子竟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延古寺老和尚說是因為高府殺氣太盛，養不活這等鐘敏靈秀之人，不如就養在寺里吧。”

謝玉淵驚得倒吸一口涼氣，“這麼說來，我還有一個二舅舅，他現在還活著嗎？還有，我們高家從來都是讀書為，本本份份，哪有什麼殺氣？”

江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小的當時也是這麼想的，還以為是那老和尚的無稽之談，誰知老爺信以為真，立刻就趕到延古寺和老和尚談。”

謝玉淵聽到這里，后背不由的起了一層冷汗。高家男子都不得善終，會不會就和高府殺氣太重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