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鈺珠猛地抬眸看向了慕修寒。

　此時外面的從雕花的窗欞間照了進來，籠在他俊朗分明的臉上，投下了一個明暗不定的影子。

　這樣驕傲的一個人，不得不回憶起自己曾經最難堪的經歷，該是一種怎樣敲骨髓的疼痛？

　“世子爺……”沈鈺珠忙道。

　“不必擔心，有些話說出來反倒是輕松一些。”

　慕修寒沖沈鈺珠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稍稍有幾分無奈和苦。

　沈鈺珠微微垂首，只能做一個聆聽者。

　慕修寒沉沉吸了一口氣道：“從那以后，我和那個好心收養我的大娘生活在一起。”

　“大娘沒有子，老伴兒是了軍籍的廂軍，其實就給別人當伙夫。”

　“他們兩口子干脆把我當了他們小兒子看待，一家人雖然窮倒也安穩。”

　“直到我義父因為不小心得罪一個軍頭，被人算計活活打死，丟到了河里。”

　“我義母去理論，卻被那些人辱了一番，氣的嘔了，沒隔半年就死了。”

　沈鈺珠的眉頭狠狠蹙了起來。

　沒想到慕修寒之前的經歷這般的坎坷，宛若一個人將所有的苦都吃了下去，稍稍連一點子甜都嘗不到。

　那種失去親人

　的痛苦，同。

　“世子爺，緩緩再說！”

　沈鈺珠抬起手握著慕修寒的大手。

　他的手雖然手形很好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

　可那掌心卻是糙得很，即便如此沈鈺珠也攥著。

　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許是覺得這樣攥著他的手，他便能好過一些。

　慕修寒微微一愣。

　從小到大，他什麼都是自己一個人扛著，從來沒有人這般牽著他的手，聆聽他的那些不能對外人說的過往。

　此番沈鈺珠溫如玉的手試圖笨拙的將他的手掌裹住，他心頭又是好笑又覺得。

　“無妨，不必擔心我，我見過的生死多了，這些也不算什麼了。”

　他沖沈鈺珠笑了笑道：“彼時我才五歲，剛剛懵懂的時候。”

　“義父義母死了之后，我淪落了乞丐。”

　“即便是街頭的小狗都能欺負我這個沒爹沒娘的孩子，那些人不嘲笑我的義父義母，甚至還拿我的生母說事兒。”

　“說是風塵子，被恩客暴打死在了街頭。”

　沈鈺珠聽得當真是難，出聲道：“一派胡言！文夫人出書香世家，最是個端莊賢惠的子。”

　這話兒倒是也沒有順著

　慕修寒說，畢竟上一世就聽聞了姑蘇城文家的家風是很嚴格的。

　慕修寒微微垂首，定定看著沈鈺珠上蓋著的錦被，上面的花紋繁復至極，開到了極致。

　“我被人欺負的實在是不住了，就溜出了涿州城，在城郊卻撞上了一樁公案。”

　“我無意間看到一個人被十幾個人截殺，渾是，連著都快被斬斷了。”

　沈鈺珠心頭微微打了個突。

　不得不說慕修寒當真是倒霉至極，即便是逃出了那座城，居然還遇到這樣的事。

　慕修寒眸閃過一抹別樣的復雜來。

　“那些人走了之后，我也是膽子大，更主要的是想要查看這個死了的人上有沒有吃的東西。”

　“我那個時候實在是太了，扛不住居然想到在死人上找吃的。”

　“不想我過去查看的時候，倒在草叢里的那人竟然還活著。”

　沈鈺珠猛地抬眸看向了慕修寒。

　慕修寒沖笑道：“是的，我一個才五歲，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居然救了一個大人。”

　“我用自己討飯用的破瓦罐盛水喂給他，還在他的邊生了火堆，沒讓他凍死。”

　“我還用草繩勒住了他的幫他止，就這

　樣我把他救活了。”

　慕修寒提起這個人，眼神中多了幾分復雜。

　“他讓我幫他跑進涿州城送了一封信，不多時那些人便駕著馬車，載著我，讓我帶路找到了草叢中的那人。”

　“彼時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他的江湖地位那麼高，不過也臭名昭著。”

　沈鈺珠一下子愣怔在那里，猛地想起來一個人。

　曉得慕修寒是天機門的門主，上一世做行商也曾經與江湖中的這些門派打過道。

　聽過天機門曾經的門主，行事乖張，手段狠辣，最喜歡干的事便是收人錢財，替別人滅門等喪盡天良的事。

　不過這樣也太牽強了吧？

　沈鈺珠也不敢在慕修寒面前求證，重活一世，這樣的詭異事，別說旁人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呢。

　慕修寒冷冷笑了出來：“那人被救走的時候，沒忘了將我也帶上。”

　“我那時天真得很，以為我救了他的命，他帶著我一定是想要好好報答我。”

　“最起碼也得給我幾個饅頭吃。”

　慕修寒似乎想起來什麼，歪著頭苦笑了出來。

　“不想他將我帶到了一四周都是懸崖峭壁的山谷中，那里關著很多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小孩子。”

　沈鈺珠的臉一下子變了，定定看向了慕修寒。

　有一個很可怕的想法，從腦海中涌了出來，卻不敢相信。

　慕修寒似乎極其不愿意回想起過去那些時，他此番俊的眉頭狠狠擰了川字。

　停頓了許久，才緩緩嘆了口氣道：“他就是那麼報答我的，將我丟進了山谷中，和那些孩子們一起。”

　“我在那個地方能吃飽，也能穿暖，每天還有專門的武師教授我們武功。”

　“如果沒有其他的事那就好了，最起碼山谷里的風景很，有吃，有穿，就這樣我長大了一歲。”

　“直到有一天，他再一次出現在山谷，卻是命人將我們所有的小孩子，丟進了一個封閉的籠子里。”

　“然后丟給我們每個人一把刀。”

　慕修寒突然不說話了，松開了沈鈺珠的手，臉上的表痛苦至極。

　沈鈺珠只覺得一顆心似乎要從腔里跳出來一樣，視線死死盯著慕修寒。

　慕修寒緩緩松開了沈鈺珠的手，站了起來，面對著那一琉璃紗櫥。

　他好像不敢面對自己喜歡的人，那些過往是他心頭最的角落，他雖然大著膽子展示給看。

　卻又擔心看得太多，厭惡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