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的皇城前是一天中人最多的時候。
天蒙蒙亮朝們從城中四面八方趕來,距離開宮門還有些時候,大家都聚集在門外閑談。
“太傅昨晚議事很晚?”
“是呢,留了好些人都在宮里徹夜細談。”
“六部衙門也沒清閑,留值的一晚上被了幾次。”
“商議什麼大事呢?”
“如今最要就是和西涼的大事,打了兩年了,總不能遙遙無期。”
“那也不是里說怎麼樣就怎麼樣的啊,打仗這事,人算不如天算。”
“朱大人你這話要是太傅聽了可不高興。”
“謝大人聽了也不高興啊,他家兄弟可是邊軍勇武軍使的份游街而過,民眾自發以鮮花鋪路呢,你卻說人家這勇武都不如天算。。”
先前說話的朱大人被揪住,殿前員們言語譏諷你來我往。
有好的員把朱大人拖出去,低聲責怪他說話“如今朝中形勢,不是東風就是西風,你就算看不慣,也要一起隨著晃啊。”
朱大人白著臉“管他們什麼風,上頭還有皇帝坐著呢。”
“皇帝不是還小嘛。”好友無奈說。
朱大人道:“還有皇后呢。”
好友這次沒有反駁,默然一刻,那個孩兒雖然也不大,但旁觀這三年做過的事,不能當小孩子看待了。
“皇后,倚重太傅和謝大人。”好友低聲說。
朱大人哼聲說:“總有不倚重的時候。”
這話更說不得,好友瞪了他一眼,待要說話,幾聲鼓響,宮門徐徐打開,閑談員們忙停下說笑,按序走進宮城。
鄧弈也用完了早飯,在幾個小吏的服侍下穿上袍走出去。
早已經等候在殿外的員們跟上來。
“太傅,謝大人今日又告假了。”
鄧弈哦了聲:“今日又是什麼理由?”
“說是昨夜家中有事。”一個員說。
另一個員笑道:“這個我知道,的確是有事,那謝燕來從宮里回家去,在家里跟兄弟們吵鬧,對長輩也無禮,據說也打起來了,激烈不輸與京營那幾場。”
又一個員大笑:“那謝校尉在家中也必然是百戰百勝嘍。”
員們都笑起來,也有人搖頭“何統。”
鄧弈淡淡道:“家中子弟不統,我們謝大人自統。”
那倒也是,謝家子弟再飛揚跋扈,謝燕芳依舊聲名清,從不牽連。
員們無奈又恨恨。
一個員低聲道:“不過這次這個的確是借口。”
諸人都看他,鄧弈也微微回頭。
那員忙上前一步:“謝大人借著家事不來上朝,是要回避,兵部那邊給謝燕來請封的奏章擬好了,今日就要請議。”
為謝燕來請封?員們對視一眼,按理說謝燕來有軍功可以封賞。
“請封什麼?”鄧弈問。
那員搖頭:“那邊的人藏著厲害,打聽不出來。”
其他員們紛紛嗤聲“什麼見不得人的。”“有本事別請議,別讓人知道,自己定。”
鄧弈笑了,說:“好,那我們就等著洗耳恭聽。”
說話間來到了外殿,朝們都已經按序列好,看到太傅紛紛施禮問好,鄧弈微微頷首,站在了最前方,等候皇帝皇后奏樂升朝。
皇后和皇帝起的有點晚,昨晚小宴玩得太開心,原本說只喝一杯甜水兒,最后楚昭喝了四杯,最后還是蕭羽哄著奪下了酒杯。
“是我耽擱了陛下的早朝。”楚昭說,“下次我再睡過頭,陛下先去上朝就好,我可以趁著沒人注意溜進去。”
蕭羽斷然搖頭:“我一定和姐姐一起,不分開的。”
楚昭覺得這一年多蕭羽個頭長了,膽子似乎還沒長,不過也不急,再等兩年,十一二歲就是大孩子了。
再兩年,就可以親政了。
時間其實過得很快呢。
那一世沒有自己的親生孩兒,如果有孩兒,如果蕭珣真對有義,的孩兒也能做皇帝吧?
這就是上天憐惜,所以這一世,讓養大一個皇帝?
楚昭手了蕭羽的肩頭,自己把自己逗笑了。
朝殿在前,齊公公對侍立的侍示意,悠揚的樂聲便響起來,楚昭收起笑肅容牽著蕭羽的手走進大殿。
伴著朝臣們“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千歲”叩拜,蕭羽抬手示意“眾卿平”,楚昭走到簾帳后落座,順手先拿起幾案上的茶水喝了口,再吃一口膳房最新的點心。
這簾帳后,是的小天地。
這些作并不會影響端坐的姿,簾幕外朝臣們不會發現,或許也本就不看這邊,連皇帝如今都是個擺設,大家有什麼話一概對著太傅說。
朝事說簡單也簡單,說復雜也復雜,楚昭吃過茶點,聽著漸漸熱鬧的朝堂,拿起紙筆,遇到重要的或者聽得糊涂的便記下來,回去和蕭羽慢慢想。
不過今日沒什麼太要的事,都是前幾日商量過的,員們將利害終于理順了,鄧弈準許的聲音不斷響起。
谷看來今日朝會會很快結束。
楚昭放下紙筆,準備再喝口茶,剛端起來,聽到兵部的員出列說邊郡的事。
說得詳細又認真,從最初到今日,令小吏搬了輿圖,將幾次要戰事展示給眾看,目的是論證雖然戰事膠著,但大夏必勝局面。
朝堂上員們也不時詢問,尤其是鄧弈,一時間很是熱鬧。
楚昭也顧不得喝茶,認真聽,又高興又撇撇,昨日謝燕來在朝堂他們可沒說得這麼熱鬧,原來不是不關心,只是不想讓謝燕來出風頭。
還好,謝燕來在民眾中有風頭,不管他姓什麼什麼,大家看了看這個敢勇善戰的好男兒。
“——所以,此時戰事已經到了關鍵時刻,當務之急,是把人員落定。”
“如今邊軍有些功有罰,有卻當補,這是我們兵部擬定的封賞名冊。”
“有三人人當提升衛將軍,謝燕來——”
聽到第一個報出的名字,簾幕后楚昭攥了茶杯,眉眼驚喜,衛將軍啊,是啊,鐘叔說了,其實這一年多謝燕來做的就是衛將軍的位置。
落城,給了他。
鐘叔不不愿地說,他做得很好。
也該讓他名正言順了。
所以這次也才特意讓他上京城來。
楚昭含笑聽著員將余下的兩人名字念完,然后鄧弈的聲音響起。
“其他兩人可,謝燕來,不可。”
楚昭的笑頓時一僵,差一點手掀起簾子,但好歹忍住了,太傅真是——不要太在意份啊。
......
......
舉薦的幾個員神也不高興,直接把楚昭想說的話說出來。
“大人是因為謝校尉的份?”
“太傅認為是我們徇私獻了?”
“太傅請看,這是謝校尉兩年來的戰績,出生死,傷痕累累,斬殺數千西涼賊。”
“舉賢不避親,舉親不避嫌,難道因為謝校尉是謝氏子弟,就只能有功不賞嗎?”
有員們質問,便有員們反駁。
“到底是誰徇私獻了?”“謝燕來什麼份?私德不修!”“有功?他只有功嗎?”
“你們兵部的人是不是眼睛不好啊?”“謝燕來這兩年來多次矯令不聽,肆意妄為?”“他在軍中橫行霸道,與人搶功,率兵竟然攻打同袍!”
朝堂上吵鬧一片,坐在簾帳后的楚昭嘆口氣,一會兒和太傅好好說一說,這世上的人哪有十全十。
其實昨晚就是要跟太傅說這個。
鄧弈的聲音在朝堂上響起“都住口!”
太傅發話,史們也紛紛呵斥,殿安靜下來。
“你們想多了。”鄧弈看著雙方對立的員們,“謝校尉有功當然可以封賞,只是這個封賞太過了,衛將軍——”
他搖搖頭。
“他還不夠格。”
楚昭在簾帳后抿了抿,他不夠誰夠?軍功都列出來了。
簾帳外的員也說出了這話,這是一個武將,憨直,喊聲太傅:“我知道你們這些人做事都是思慮周詳,一件事一個人非要琢磨個徹才行,但咱們行軍打仗沒這麼講究,他勇武善戰,他就有資格坐這個位置,我看人可不是看出,我老董在這里立誓,如有私心,天打五雷轟。”
這話一些員們臉很難看,這人,那他們反對,就是有私心,就要被天打五雷轟嗎?
“放肆!”
“放肆什麼?董大人說的有錯嗎?你們皮子容易,知道在前方打仗多不易嗎?”
“謝燕來沒資格,誰有資格?”
殿瞬時又吵起來,鄧弈再次把高聲呵斥。
“既然這樣說,本太傅的確覺得還有人更有資格。”他也沒生氣,看著那憤憤的武將,“只不過,此人倒是可能被看出而不得重用。”
董大人皺眉:“誰?”
鄧弈道:“左翼軍軍侯,梁薔。”
梁薔?這個名字麼,董大人似乎有印象,他要說什麼,但有聲音在他之前開口了。
“不行!”
這是一個聲,聲音沒有員們響亮,但這一刻響徹朝堂。
員們下意識地看向前方龍椅——之后。
垂下的簾帳被人掀開,穿著皇后朝服的孩兒站出來。
滿朝無聲,似乎都呆住了。
楚昭站在龍椅邊,沒有俯瞰滿朝員,只看著最近前的鄧弈。
“不行。”再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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