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泡已經被人修過,樓梯間里亮堂堂的。
手電筒的微弱芒顯得不值一提,江蓁收起手機,繼續往上走。
暖照亮腳下的路,讓老舊的居民樓多了點溫馨,周的空氣好像也沒剛剛那樣冷。
到家之后打開微信,在消息列表里找到名為Fall的聯系人。
看時間他是下午那會兒通過的好友申請,江蓁白天在上班沒顧上。
把對方的備注改為房東,想了想,又打了個空格,后面加上一個“秋”字。
也許是程澤凱和他說了燈泡的事?
辦事還有效率的,今天就修好了。
江蓁一邊從冰箱里拿了瓶啤酒,一邊單手作鍵盤打字。
【江蓁:燈泡已經修好了,謝謝。】
對方沒立馬回,估計又是在忙。
江蓁放下手機,摘下發夾被綁了一天的頭發,打了個哈欠去浴室卸妝洗澡。
睡前,江蓁躺在床上,抱著筆電敲敲打打,在文檔里列出幾個名字。
茜雀的品牌創始人是上世紀德國的一位化妝師,二戰后德國婦自我意識萌發,許多產品也在這階段取得飛快發展。茜雀的妝產品加植粹為原料,主打自然科學地追求麗,以“Jede Frau ist Künstlerin, jede Künstler inhat ihren eigenen Stil.(每個人都是藝家,每個藝家都有自己的風格)”為創始理念,憑借優良品質和高價比被越來越多的消費者喜。
茜雀在2002年被芙敏萊集團收購為旗下的彩妝品牌,近兩年走亞洲市場,在中國立了分公司,已逐漸躋世界中高檔化妝品牌。
陶婷在會上傳達了總部的意思,上頭想借這個新品上市的機會為茜雀中國區找一位品牌代言人。
市場策劃部這次的主要任務就是敲定一位合適的代言人,并給出一個契合的推廣方案。
好點子并不難想,產品策劃本就靠腦子吃飯,討論的過程中總會有一個閃的想法冒出來。
最大的問題出在找代言人上。
一線小花大花難請,怕人家看不上你這牌子。二線的基本上都已經有一個彩妝或護品的代言。
三線的份地位又匹配不上,這可是茜雀的首位中國區代言人,怎麼著也不能找個名不經傳的小明星。
羅列了幾個人選,江蓁打了個哈欠,瞟了一眼右下角,都快一點了。
保存文檔合上電腦,摘下近視眼鏡酸的眼睛。
手機發出一聲消息提示音,江蓁手夠過來看。
是房東回復了消息,第一句是個“嗯”,第二句“有問題再聯系我”。
江蓁想挑個比“OK”的表包發過去,手一,點了小黃說晚安。
下意識地想撤回,想想又算了,這表還應景的。
重新補發一句”好的”,留著那稽的小黃沒管。
對方沒再回,江蓁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摁熄屏幕收起手機,關了床頭柜的臺燈,躺進被窩里調整了一下姿勢,合眼準備睡。
在黑暗中手機屏幕亮起微弱的熒。
收到一條新的微信消息。
——【房東 秋:晚安】
——
第二天上班的狀況不算太好,于冰和李驍據江蓁列出的人選做了背景調查和商業價值預估。篩選出來符合要求的藝人再由劉軒睿和工作人員做初步聯系。
結果都差不多,直接一點的表示已經有其他類似合約在接洽,委婉一點的就是說還需要團隊商量一下,之后再給回復。
一天下來工作進度基本為零,B組遇到的問題也一樣。
往常都是B組看著A組在會議室一呆就是一整天,A組看著B組各地之間奔波,現在大家一起發愁,互相對視一眼,彼此都嘆了聲氣,還意外地生出一分惺惺相惜之。
六點多的時候江蓁帶著大家吃了飯,開了個小會做了下總結,再明確一下各自的分工。不喜歡加班,與其在這兒耗到十點十二點,不如早點回家休息好了明天再神滿滿地接著干。
不知道該不該說冤家路窄,出公司的時候江蓁恰巧上宋青青,是本地人,自己有車,一輛和本人氣質并不符合的黑SUV。
喇叭響了一聲,車窗降下,出宋青青甜的笑臉:“江蓁,你怎麼回家啊?”
今天白天下了點雨,地上還是的。這樣的天,在申城的市區打車,前面排個一百多號是常事。
江蓁微微彎著腰回:“我坐地鐵回去。”
宋青青說:“我送你吧,你住哪兒?”
江蓁的第一反應就是拒絕,不管對方是真心還是客套一句,都不想上這輛車:“不用,不麻煩你,地鐵方便的。”
宋青青卻很堅持:“上來吧,我看天氣預報等會還有雨。”
見江蓁不,又放平角故作認真地說:“你難道住郊區啊?那算了。”
這話是玩笑話,言下之意就是送回家并不麻煩。
江蓁彎笑了,沒再推辭:“那謝謝你了。”
剛要邁步走過去,就聽到一聲“等等”。
“有水塘,你不好走。”宋青青扶著方向盤打了個轉,往右前方挪了一段著路邊停下。
江蓁抿抿,小心翼翼地踩著高跟鞋走過去打開車門。
這會兒的宋青青看著還順眼的。
怪讓人心的。
這個想法突然在腦袋里冒出來,江蓁立馬被自己惡心到了。
扁皺著眉晃了晃頭,一副很嫌棄的樣子。
宋青青全然不知副駕駛上這位此刻富的心戲,邊發車子邊問:“蓁姐,你住哪兒?”
江蓁調整好表,微笑著,語氣和地報了地址。
路上車里的氣氛并沒有江蓁預想的那樣尷尬。
本來還擔心宋青青會聊工作上的事,但完全沒提。天氣、最近新上映的電影,甚至是樓下咖啡店的新品,瑣碎的無關要的們都聊了些。
偶爾兩人都不說話了,一個安安靜靜開車,一個塞著耳機聽歌,還和諧。
白天下了雨,天氣沉,今晚上沒有星星。平時申城的夜也看不到,也許一直有,只是被閃耀的霓虹和城市燈掩蓋了芒。
老居民巷車子不好開,江蓁讓宋青青停在街口,走一段路回去。
下車前江蓁再次和道謝:“謝謝你啊,回去開慢點。”
宋青青擺擺手,說了句“明天見”。很快那輛黑SUV再次啟,融于夜,消失在視線中。
捫心自問,江蓁之前還是喜歡宋青青這人的,長得小家碧玉,但格又不像長相上那麼弱文靜。兩組偶爾會有工作上需要接的地方,見識過宋青青的領導力,有自己的想法,做事干脆利落。
但心里又不能不膈應這次策劃案的事,宋青青今天送回家,真好心還是賣人,江蓁懶得再想。
這會兒就想痛快地喝一杯,再回家睡上舒舒服服的一覺。
——“歡迎臨。”
江蓁松開門把,朝著門口的服務生微笑了下。
今天店里的客人多,就吧臺那兒還剩張空位。
坐到高腳凳上,面前就是調酒師的工作臺,木質長桌上擺放著造型各異的餐和碗碟杯子,但歸置地很整齊。架子上陳列著酒水飲料,除了各種類型的酒,飲料的種類也富,碳酸汽水、鮮榨果,就連紅罐裝牛也有。
吧臺后就一個調酒師在工作,穿得很隨意,一件白T恤,袖口約能看見手臂側的紋,留著灰藍短發。
因為專注于手上的作,他視線微垂,睫濃纖長,在眼下映出兩片小影,抿一條直線,看上去帶著點帥。
江蓁盯著人家的臉蛋看了好一會兒,注意力才被他手上的作吸引過去。
以前也見過調酒師調酒,大部分都喜歡炫技,搖壺在手上能翻出花來。
眼前的這位雖然看上去年齡不大,但他調酒的姿勢練老、游刃有余,整個人是沉下來的。
各種不斷在手中切換,沒什麼華麗的花樣,安安靜靜認真專注,不浮夸也不刻意。
一系列的步驟過后,錐形玻璃杯里盛著冒泡的明,看上去并沒有什麼特別之。
調酒師上吸管,但似乎還未完整個作品,他又彎腰從底下柜子里取出一個罐子,里面裝著五六的小熊糖。
看到他舀了一勺糖輕輕倒在杯子里,彩的小熊們漂浮在酒表面,奇怪又可的組合,江蓁忍不住彎笑了。
剛想開口問這杯酒什麼,就見那調酒師拿起一旁的紙巾了手,臉上的表從冷酷嚴肅瞬間轉為一個明朗的笑,轉朝里頭興地喊:“周明磊周明磊!快出來!”
很快垂布被人拉開,走出個年輕男人,比調酒師高一些,穿著白襯衫,戴著細框眼鏡,不像酒館里的人,帶著溫潤的書生氣。
他微微皺起眉,略帶警告的語氣:“聲音輕點,就你最吵。”
調酒師沒怕他,臉上的笑意更盛,扯了一把年輕男人的胳膊:“嘗嘗,我的新作。”
年輕男人端起杯子看了看,握著杯的手指白皙修長,他說:“你就喜歡搞些沒用的花頭。”
話聽上去是抱怨,但語氣里沒有不滿,男人淺淺嘗了一口,評價:“還行,爽口的。”
調酒師笑著眨眨眼睛:“那你再給取個名兒。”
年輕男人左手握著杯子,轉的時候了下調酒師的腦袋:“我不會取,我去拿給秋哥看看。”
調酒師嘁了一聲:“一老男人能給我取出什麼好聽的名字。”
聽著他們的對話,江蓁了下,抬手指著那杯酒,開口問道:“能給我做一杯那個嗎?”
調酒師抬起頭和對視一眼,勾起角,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彎,很有年:“行,稍等。”
江蓁在吧臺坐了一會兒,服務生小哥才匆匆拿著菜單過來,著氣和道歉:“不好意思啊,等久了。”
“沒事。”江蓁六點多的時候喝了粥,這會兒不,就點了杯酒。
調酒師給上的這杯還做了點改進,底部呈,應該是加了果漿,除了酒里有糖,放杯子的木盤上也撒了幾顆。
江蓁舉起杯子抿了口酒,汽水沖淡了酒的刺激,氣泡很足,口爽利。底部的果漿很甜,但不會顯得膩,能聞到白桃的清香。
由衷評價:“雪碧混燒酒我見得多,但這是我喝過最好喝的一杯。”
調酒師聞言打了個響指,被人一夸不住有些嘚瑟:“姐姐,你太有眼了。”
江蓁把玻璃杯舉高,借著頂上的燈放到眼前仔細看。
糖漂浮在冒著氣泡的表面,晶瑩剔,彩斑瀾,像被海水洗凈過的七彩寶石。
近看之下,那小熊的姿勢還有趣,兩條短手臂擱在前,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玩笑道:“我看,就‘小熊生氣’得了。”
江蓁話音剛落,剛剛的年輕男人又走了出來,邊走邊說:“秋哥說‘花里胡哨’。”
調酒師啊了一聲,琢磨了下覺出話里的味兒來:“他是罵我這酒花里胡哨吧?”
年輕男人聳聳肩,不予置評,把空了的杯子擱在桌上。
“嫌花里胡哨還給我喝了!我呸!”
調酒師哼了一聲:“用不著你們這些無趣的男人,人家姐姐幫我取好了,‘小熊生氣’,就這名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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