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很快有了大概的想法。
第一要的,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蕭思睿發現還帶有過去的記憶。
這個家伙的優點中,言出必踐絕對算是一個,他既立誓要殺,那就是真的了殺心。若被他知道也回來了,絕無幸理。
可十六歲的燕瑟瑟卻是無辜的,應該能爭取一下活路。畢竟,蕭思睿某些方面實在能算是個君子,恩怨分明,從不欺凌弱小。只要他能把現在的和前世的區分開來,多半會對殺之事產生猶豫。而只要他猶豫,就有活下來的機會。
畢竟這世上,又有誰能比更了解他呢?
必須扮演好十六歲的自己。十六歲的……瑟瑟回想了下,有了想死的心。
時期的實在不是個安分的,氣任,膽大妄為,莽莽撞撞的不知干過多出格事。其中最出格的一件就是——追求蕭思睿。
蕭思睿救了之后,便對他一見鐘,百般示好,甚至在知道他的份后都不愿放棄。可他始終對不假辭。那時他正率軍準備北伐,鼓起勇氣跑去見他,卻被他嚴厲地責罵了一番。
至今還記得當時仿佛天塌下來的覺。
用了三年時間忘卻他,接了陳括,在陳括試圖殺他時幾次救他,還了他的恩,以為從此和他再無干系。卻不料,的報恩了放虎歸山,他起兵謀反,兜兜轉轉又落了他手中,為他的臠,甚至燕家也因此滅門。
三年的錮欺辱,好不容易捱過,終于找到機會殺了他,一雪前恨。
難道,恨了他這麼久后,還要把那些追求他的蠢事再做一遍?再被他拿面子在腳底下踩一遍?簡直是太讓人絕了!老天一定是覺得讓重活一次太便宜了,故意玩吧?
瑟瑟心中淚流滿面,只想回去掐死當初鬼迷心竅的自己。唯一值得安的,這段瘋狂的失去自我的時間并不算太長,只需熬過一個夏天便能解。
“小娘子,你還好吧?”孟中原的聲音響起,打斷了的悲傷。
循聲看了過去,目,是孟中原關切的神,不由出笑來,虛弱地“嗯”了一聲。
孟中原松了口氣,呵呵笑道:“小娘子運氣不錯,若不是我們正好路過,你今日就沒了命了。”
現出激之,掙扎著爬起,盈盈下拜:“多謝兩位恩公相救,小子沒齒難忘。”
孟中原擺手道:“不要謝我,不要謝我,救你的是他,我可不敢居功。”
瑟瑟向蕭思睿,似乎這才注意到他的模樣,微微一晃神之后便低下了頭,含帶怯地道:“不知恩公高姓大名?”心中卻暗暗鄙視自己:這三年來在宮中對他使子,甩臉子,不曾做小伏低,演技真是日益退步,本想做個含脈脈的表都沒能做出來,只得低下頭掩飾。
蕭思睿目冷漠,居高臨下地看了片刻,一言不發,驀地轉離去。
孟中原“唉喲”一聲,忙跟上他,“等等我。”
瑟瑟心里一個咯噔:怎麼這就走了,他的殺意到底有沒有打消?或者他打算甩開了孟中原,回頭對下手?
來不及多想,忙要起,不料剛剛被救醒,渾還虛無力,才剛站起,便雙一,踉蹌向前撲去。
暗不好,眼角余瞥見前面的人影,下意識地手去抓,試圖維持平衡。哪知前面人仿佛后腦勺長了眼睛般,閃一讓。撲了個空,重重摔在滿是碎石的地上。
膝蓋和掌心鉆心的疼痛襲來,心中暗咒一聲,眼淚差點都出來了,死死忍住才沒有發出痛呼。
已經不是他捧在掌心的那個人了,而是他的仇人,眼淚非但不能打對方,反而只會惹來對方的厭惡。
蕭思睿聽到后靜,腳步頓了頓。
孟中原“唉呀”一聲,回過來,關心問道:“你沒事吧?能自己站起來嗎?”
瑟瑟搖了搖頭,狼狽不堪。手心和膝蓋都被傷了,尤其是膝蓋,傷得有些重,本就站不起來。不過這樣也好,已經這樣慘了,以蕭思睿高傲的子,就算要殺,應該也不會挑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吧?
孟中原撓了撓頭,拉住蕭思睿:“好事做到底,要不我們送這位小娘子回去吧?”
蕭思睿不為所:“男授不親。”
孟中原:“……”暗暗腹誹:祖宗,你剛剛為了救人命,抱也抱了,親也親了,甚至還了人家不該的部位,這個時候來講男授不親?可蕭思睿都這麼說了,他哪敢反駁。
瑟瑟善解人意地道:“兩位恩公不必顧我,我的家人想必過會兒就會找來的。只是還請兩位告知尊姓大名,過幾日定當登門拜謝。”
人兒總是格外讓人憐惜,何況那模樣實在可憐,偏又極力忍著眼淚,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饒是孟中原礙于蕭思睿冷淡的態度不敢過分殷勤,也不由心生不忍,又撓了撓頭道:“謝倒不必,不過你的家人在附近嗎?”他看了眼蕭思睿,見對方沒有反對的意思,繼續道,“我可以幫你去通知他們。”
瑟瑟喜出外:“有勞恩公了。”告訴他道,“我姓燕,今日是和堂姐一起邀來淮安郡王府別院做客的,還請恩公前往告知一聲。”
孟中原應下,詢問地看向蕭思睿。
蕭思睿道:“我在這里等你。”
孟中原一愣,反應過來:“還是你想得周到。小娘子了傷,一人留在此怕有危險。”
蕭思睿不置可否。
瑟瑟:“……”忽然覺得不妙。蕭思睿是什麼意思,他剛剛不還是要走嗎,怎麼又改主意了這樣一來,豈不是只剩他們兩人了?
暗自糟,一時卻想不出應對之策。
待到孟中原的影消失,蕭思睿的目再次沉沉落到瑟瑟上。
瑟瑟激靈靈地打了個寒。
風吹過,湖水漾,遠彤云連綿,夕將落。
蕭思睿的面容背著,看不清表,淡淡問道:“你在怕什麼?”聲音平板無波,聽不出一點緒。
瑟瑟心里一個咯噔,全寒都豎了起來。何等了解他,他說話越平靜,便是殺意越重之時。孟中原走了,此刻四野無人,正是殺人滅口的良機。他也不需做別的,只需將往水中一推,說失足落水,任誰也找不出破綻。
難道料錯了,這家伙恨恨到這個地步,連向來的高傲都不要了?
瑟瑟想哭了,老天既讓重生一回,何不好事做到底,偏要把送到他的手中?
恐懼之下,丟掉的演技終于撿了回來,哆嗦著雙臂環自己,瑟瑟發抖地道:“我不是怕,是冷。”罷了罷了,面子再重要,也比不上小命。現在還有什麼好猶豫的?不就是把當初慕他時所做的種種蠢事再做一遍嗎?非但要做,還要做得真意切,毫無破綻。無論如何,都要打消他的殺意。
“冷?”
可憐地點頭,此時正是春夏之,晝夜溫差大,現在又是傍晚時分,渾,被風一吹,自然是冷的。抬起頭,烏溜溜的杏眼滿含關切地看向他:“恩公,你上也了,不冷嗎?”
蕭思睿沒有答,目落在面上,一寸寸仔細梭巡著。
瑟瑟心中張,只覺臉上生熱,兩朵紅暈慢慢爬上雙頰。揚起角,笑渦現地看向他:“恩公,你還未告訴我你的名姓。”只盼他能聽懂的意思:大哥,我真不認識你,你千萬別沖!
蕭思睿著那對黑白分明的清澈杏眼,卻又滿含期待的表,微微恍惚。許久,他似回過神來,盯著問道:“你當真不認識我?”
瑟瑟搖了搖頭,再接再厲,紅著臉大膽地問道:“不知恩公家住何,可……可有婚配?”
蕭思睿明顯一愕:時間已經過去許久,可關于的一切在記憶中依舊那般鮮明,鮮明得他痛恨。他輕易想起,當年的是如此熱大膽,風風火火地闖他的世界,攪了他本已一片死寂的心湖。
可是他卻顧忌重重,辜負了最純真的心意,到最后悔之莫及,再想挽回,已是覆水難收。
瑟瑟面上紅得越發厲害,形狀漂亮的杏眼清凌凌、水汪汪的,宛若一池秋水,倒映著他的影,仿佛滿心滿眼都只有他。
這曾是他午夜夢回,最想尋回的時。
蕭思睿驀地移開眼,煩躁地道:“這不是你一個小娘子該關心的事。”
他的口氣極為不耐,瑟瑟心下卻反而松了口氣,心知自己暫時安全了。
這一松懈,原本忽略的種種覺都泛了上來:傷的疼痛,渾的虛,還有和臉部一樣滾燙的。眼前仿佛有無數金星在冒,眩暈一陣陣襲來。
暗糟糕,這個樣子,應該是和上一次一樣,染風寒了。只不過上一次撐到了燕家的人找來,順利回了別院;這一回,大概撐不住了。
蕭思睿先還奇怪怎麼安靜下來了,等到目再次看向,神頓變。
滿面通紅,抱膝蜷一團,漉漉的腦袋無力地耷拉在錯的雙手上,單薄的子不住打著寒。
他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邊,手一探,果然,的額頭滾燙。原來,剛剛不是怯,而是發熱了嗎?
他抬眼向孟中原消失的方向看去,路上空的不見一個人影。
這里到淮安郡王的別院,一來一回至要半個時辰,燕家的人沒這麼快能來接。可顯然熬不了這麼久。
他猶豫片刻,手輕輕了,子一晃,順著他的力道向后倒去。眼看的后腦就要著地,他終究上前一步,手撈住綿綿的軀。
懷中的上燙得驚人,已經徹底陷昏迷,他低頭看萎靡病弱的模樣,目中閃過掙扎。
作者有話要說: 睿舅舅:殺還是救,這是個問題。
小孟:你是魔鬼嗎,慘這樣的漂亮姑娘,你居然忍心殺?你不稀罕的話,讓開我來!
睿舅舅: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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