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初升,晨未晞,歸藏九峰在晨霧中若若現。
日中,兩道鶴影向紫玉峰頂的劍坪飛去。
云中子覷了一眼旁的得意弟子,言又止:“寒秋,弟子們才門幾日,你還是手下留些吧……”
他旁的黑子一利落短打,青高束,玉白鵝蛋臉線條和,但莫名帶著一凌厲之氣。
的氣質也不像仙氣飄飄的劍修,倒像個馳騁在沙海中的蕭颯刀客。
聞言,稚川仙子蔣寒秋一甩發辮:“放心,死不了人,一條胳膊一條。”
云中子:“……”
蔣寒秋又道:“這回去西疆,給你們帶了些土儀,回頭去我屋里取。”
頓了頓又補上一句:“沒有蘇毓的份,也不許把你的讓給他。”
云中子:“……子曰:‘禮之用,和為貴’,好歹是你師叔……”
蔣寒秋打斷:“我是他爹。”
云中子:“……”
蔣寒秋:“別怕,你輩份隨我,是他爺爺。”
云中子苦惱地撓了撓頭。
當年蘇毓假裝重傷,引得蔣寒秋找他比劍,約定勝者可以從敗者的收里五——這收不止是門派的薪俸,還包括私下里覓來打來搶來的天材地寶。
除此以外,敗者還得每年服三個月勞役,任由勝者差遣,持續一百年。
連山君支使起師侄來毫不手,沒有半點憐香惜玉之,自己不愿干的臟活累活都扔給。
這回去西疆不之地,便是為了替他尋一樣寶。
蔣寒秋的勞役還剩五十年,一提起連山君,就恨得牙發,至今沒有欺師滅祖,不是因為給云中子面子,純粹是因為打不過。
說起來,當初蘇毓坑小輩不地道,但是蔣寒秋也想趁他病要他命,兩人半斤八兩,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云中子天生一顆老媽子心,為了緩和兩人的關系掉了不,半點用也沒有。
他也不勸了,又想起一事:“對了,這批學生里有個弟子,年紀小,從未修過道學過劍,你別太過難為……”
蔣寒秋:“蕭頂是吧?”昨天一回來,就聽說了河圖石的事,差點沒笑得下臼。
“一碼歸一碼,”道,“我是那種假公濟私的人嗎?”
對那些新崽向來一視同仁,雖然那小姑娘讓仇人吃了癟,但因為這個就偏袒,那什麼人了。
說話間,劍坪已近在眼前,從半空可以看到新崽們瑟瑟發抖的影。
蔣寒秋從半空中便翻跳下鶴,像一道不祥的黑閃電,劈落在劍坪上。
云中子趕忙跟上去。
蔣寒秋按著劍,大步流星地朝弟子們走去,一邊對師父道:“讓我看看,今年你都撿了些什麼……”
話沒說完,人群中一個纖秀玲瓏的影忽然吸引了的目。
一愣,失神地吐出兩個字:“寶貝……”
那生得極,量不高,卻是鶴立群,任誰一眼去,都絕不會忽略。
瑩白中帶著輕紅的,比初綻的薔薇更,比羊脂玉更潤澤;長翹的睫,每一次,都像搔在人心頭。還有高度適中的鼻梁,小巧的鼻尖,飽滿微翹的雙,妍麗中又有一點俏皮。
最絕的要數那雙水瀲滟的眼眸,眼尾微翹,瞳仁略大,便顯出些許憨來。
抬起眼眸的一瞬間,蔣寒秋覺天地間的一切都失了,只有在發著。
偏了偏頭,微困,隨即微微一笑,出一對小酒窩。
那澄澈而懵懂的眼神,仿佛誤落凡塵的小仙子。
蔣寒秋覺后腦勺上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整個人暈乎乎的,仿佛頭朝下栽進了一團紅的云里,心融化了一灘甜的糖水。
恨不得把藏在暗室里的裳子、簪子釵子、鐲子瓔珞,統統裝扮到這小姑娘上。
云中子順著的目去,發現在盯著小頂瞧,趁機說好話:“那就是蕭頂,雖然資質和別的弟子有些差距,但是道心純粹,為人踏實,是個好孩子……”
蔣寒秋點點頭:“看得出來。”
云中子:“?”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他清了清嗓子,對眾弟子介紹道:“這位便是稚川。”
眾弟子便即行禮,蔣寒秋冷淡地一點頭,徑直穿過人群,朝著小頂走去。
弟子們一驚,他們本以為稚川仙子會借著上課的機會給敵穿小鞋,沒想到竟然一上來就發難,這些劍修大能都這麼任的嗎?
小頂也有些許不安,雖說為一只爐子,不能會斷手斷腳的恐懼,但琵琶骨被人穿過金鏈子,知道什麼是疼。
斷手斷腳的滋味自然更不好了。
邊的沈碧茶發出張的嗚嗚聲——沈小友欺怕,當著云中子什麼都敢說,來上稚川仙子的課,便未雨綢繆地給自己上了層水。
蔣寒秋走到小頂跟前,看了看纖細的腰肢:“你沒有劍?”
小頂點點頭,大部分弟子門時都帶著自己的佩劍,歸藏是不給發的,若是實在沒有,可以去劍閣租或買,但是小頂無分文,還欠著連山君三十一萬塊靈石,只能空手來了。
蔣寒秋已經摘下佩劍,拇指一頂,青鋒“鏘啷”一聲推出鞘中半尺許。
劍刃微帶青,一出鞘,便有一幽夜松林般的寒意滲眾人的心底。
這便是十大名劍之一,稚川仙子的佩劍萬壑松。
心些的弟子已經捂住了眼睛。
沈碧茶:“嗚嗚嗚嗚嗚嗚嗚……”
蔣寒秋卻還漸鞘,把劍遞給小頂:“送給你。”
眾弟子:“!!!”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正宮氣度嗎?
莫非是先送份大禮堵住悠悠眾口,一會兒砍胳膊削,讓這小姑娘有苦說不出?
小頂認人不行,認東西卻在行,看那寶劍的澤,便知道是好東西。
連忙擺擺手:“太貴重,我,不能收。”仙君告訴過,不能隨便收人家的東西。
蔣寒秋心了半邊,多甜的嗓音!多懂禮多乖巧的小姑娘!
他們家是長姐,在門派中又是大師姐,到哪兒都跟著一串人憎狗嫌的弟弟,做夢也想有個香香的小妹妹。
道:“不必客氣,我已經修出了本命劍,這把劍于我而言只是一堆廢鐵。”
萬壑松:“???”
蔣寒秋又道:“初次見面,沒帶什麼見面禮,你要是不嫌棄就收下。”
小頂聽這麼一說,這才道謝收了下來。
有個弟子傻乎乎地手:“上課還有見面禮,我們也……”
蔣寒秋一個眼刀子扔過去,那弟子立即噤若寒蟬。
回到眾弟子前方,向云中子借了佩劍,開始上課:“上我的課,你們記住,劍便是劍,不是法,我不管你們五行法多高明,我的課上一概不準用。一招一式先給我弄清楚,學扎實。別給我整什麼無招、劍意這些虛頭腦的玩意兒。”
云中子:“……”他這徒弟心眼也是夠小,教課還不忘暗暗踩師叔一腳。的劍法是剛猛一路,與連山君的玄虛縹緲完全是相反的路數。
蔣寒秋頓了頓,凌厲的目將眾人掃過一遍,一邊說一邊演示:“點、刺、劈、、崩……”
一套基本作演示完,便道:“看清楚了?”
有弟子支支吾吾:“似乎……”
蔣寒秋惡狠狠地瞪過去,那弟子鵪鶉似地一脖子。
小頂:“我也,沒看清楚。”
一個爐子,蹲是不在話下,但要舞刀弄劍實在勉強了些。
蔣寒秋立馬仿佛云中子附,溫聲道:“學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慢慢來,不懂的地方我教你。”
眾弟子:“……”
托蕭頂的福,稚川仙子破例又演示了一遍,便讓弟子們自行練習。
便在人群中穿梭巡視,看到基本功不扎實的學生便是一頓削,哀嚎聲四起。
走到小頂跟前,腳步一頓,皺起眉頭。
來了來了!眾人心道,果然剛才那些只是幌子。
“這樣不行。”邊說邊從乾坤袋里掏出一片流溢彩的輕綃。
見多識廣的西門馥道:“那是萬年冰魄綃,輕若無,用來做甲胄,可以刀槍不,極其稀有,有價無市。”
蔣寒秋拉起小頂的手,把冰魄綃仔細地纏在手掌上,末了繞到手背打上個漂亮的蝴蝶結,再把劍放回手里:“你皮,別蹭破了。”
眾弟子:“……”這就是個看臉的殘酷世界!
一堂劍法課上完,只剩下小頂一個毫發無傷,連沈碧茶都掛了彩,一條胳膊掉了骨頭似地晃著。
下午的課堂空了一大半,五行法啟蒙課上不了,只好取消。
小頂提前回到掩日峰。
蘇毓知道蔣寒秋的為人,他們倆互相看不順眼,但細究起來是一類人,平素最看不慣廢材。
這爐鼎資質如此差,又沒學過劍,料想要吃上不小的苦頭。
到時候他拿出上品傷藥,送個溫暖,賣個好,想必也沒臉再提要走的事。
他甚至提前把大淵獻從庫房放了出來。
不一會兒,他便聽到院外傳來一傀儡一爐鼎的歡聲笑語。
“仙子真好,送了我,這把劍,還讓我去,靈均峰玩。”要是金道長不要爐鼎,跟著仙子姐姐也不錯哇。
阿亥:“哇!這是萬壑松啊!這可是上古名劍,很厲害的!里面藏著大師姐的劍意,會護著主人,下次道君再欺負你就不怕啦,道君現在不舍得用靈力,神識劍不能用……”
蘇毓:“?!”
他捏著手機慢慢把玩,似笑非笑說:“看,你守著我落兩滴淚,我心疼了,什麼不能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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