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些話的時候,手臂抱著自己,因為張與辛酸,不小心了下車窗上的按鍵。帶著熱氣的夜風一下子從窗口灌進來,額前的碎發幾乎覆蓋住的眼睛,還沒來得及出手,就已經被沈溥一把拉出了車。
他是真的發怒了,一路死死地掐著的虎口,讓掙不得。沈溥向來步伐邁得大,宋天真幾乎是被他拖著往前走。
“沈溥!”宋天真不由得喊出聲。
這時候的沈溥已經聽不得一句話,只顧著往前走,他已然震怒,一路就像是拎著一個小仔一樣。很快就穿過了庭院,到了家門口,他連鑰匙都沒有拿,一下子走地下通道,直接踹開了門,然后一把將宋天真扔到了客廳里的沙發里。
別墅里回來上班的阿姨聽到聲響,嚇得大氣不敢出,躲在自己房間里沒有出來。
“宋天真,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調查我?!”沈溥瞪著眼,居高臨下,渾散發著冷意。
客廳里的燈太亮,沈溥額頭暴起的青筋看得一清二楚。他的怒氣,他的怨恨,都看在眼里。
宋天真忽然覺得有些累。二十六歲終于被父親想起,召回來與他相親結婚。開始學會做飯,洗手作羹湯,休息日整理家事,幾乎一一做過。見過孟遠的,癡十年也是有結果的。
可是站在眼前的是沈溥,宋天真想,沈溥不是沈小二。即便過幾乎與孟遠一樣的苦,但是沒有孟遠那麼幸運,到的是蔣勘正。宋天真到的是,一直癡迷著霍明朗的沈溥,是自大、薄的沈溥。
宋天真終于低了低頭,緩緩而道:“隨便你吧,我上樓休息了。”
可是沈溥看到這種半死不活,挑起事端又不敢解決的樣子,心里面愈加地不耐煩。他終于口不擇言:“你裝什麼裝?”他嗤笑一聲:“要是你愿意,你也可以找啊。大家各玩各的,不是早就說好了麼?嗯,那個誰。就那個趙鐸安,不是看你有意思的麼?你跟著他也好的,我保證沒什麼意見。”
沈溥永遠也不知道他說這些話有多大的殺傷力。無形之中,有一雙手狠狠地掐了宋天真的心一把,最為的那一層被穿,從里面慢慢往外滲,直到飽脹的心難以承負荷,在頃刻間鮮淋漓。
他永遠有方法將置之死地,宋天真全力氣在這一刻被離,子靠在沙發上,緩緩扯出一笑:“□□是犯法的,你好自為之。”
沈溥一雙眼蹙起:“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
“哦。”宋天真點點頭,了手,再抬頭看,沈溥一張臉依舊是余怒未消,死死地盯著。
渾渾噩噩地站起來,腳踏出去的那一刻,跌跌撞撞,連走的路都是歪歪扭扭。
沈溥的聲音從的背后響起:“我的提議,你好好想想。”
他明明知道這一樁婚姻幾乎不可能取消,所以他便讓去找人。宋天真走得那樣艱難,過多山川,淌過多河流,走過多路,才能出現在那一夜的旋轉餐廳,面帶笑容,妥帖細致。
他不知道,所以理所當然。
他不是沈小二,不是。宋天真終于明白。
十年之前,宋天真剛出國,生活優渥,卻患有抑郁癥,斷斷續續的治療讓病時好時壞。好的時候,便出去跟國朋友瞎混,徹夜狂歡,嗑藥太多,幾乎染上毒癮,又學會賭博,常常一擲千金。
天資聰穎,憑借超乎常人的記憶力,在一場牌局里面,能據荷的發牌特點與每一張牌擺放的位置,經過排列組合將每一張牌出現的幾率與順序估算出來。當時在波士頓,時常出地下賭場,小軀被每一家賭場管理人員記住。
后來參加世界撲克系列賽,無人不知黑玫瑰。那時候才十八歲,一惡習,幾乎墮地獄。病糟糕的時候,曾經一個人在家中吞服一整瓶抗抑郁藥,若不是房東來收房租,可能死在屋中都沒有人知道。
掙扎兩年,從十八歲到二十歲,得了藥戒斷綜合征,重從90斤瘋長至200斤。在國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家里的資助也斷斷續續。
矮胖的黑玫瑰揣著兜里僅剩的一百金來到賭城拉斯維加斯,期賺得高昂的藥費。只可惜,用藥太多,病糟糕的再也沒有十八歲時的敏銳與伶俐,輸得一塌糊涂,掏出全部家還是欠了賭場五百金,宋天真押下了金手鏈。
現在還記得有人看到那條鏈子的神,很快的,有人出名字:Black Rose。
無人敢相信,兩年之前,笑瘦弱的黑玫瑰如今為矮胖的混跡在地下賭場的小太妹。面目丑陋,令人無法想象。
選擇自己最拿手的德州撲克,可是隨著容貌的改變,隨之消失的還包括了的靈氣與幸運。金手鏈換來的賭資只一局就花。
賭場認出的份,同意賒賬。
只可惜,上天已不再眷顧。他已經收回的一切,宋天真在那一夜輸紅了眼睛。最后不得不拖著200斤的重狂奔在拉斯維加斯的街頭。
跑得氣吁吁,因為胖,步伐哪能那麼快?眼看著就要被人追上。
于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沈小二出現。
他二話不說牽起丑孩的手,宋天真甚至能覺到自己膩的手在年那只白凈的手上流下的汗跡。他一點也不嫌棄,瞇著大眼睛,比星星都要亮。
“哎!你會也欠錢了吧?!我也是!趕啊,我們一起逃!”
能聽到背后白人打手在罵娘,200斤的胖軀一定是拖累,宋天真搖搖頭:“你先走吧。”
“誒!你真的是中國人!我也是!他鄉遇故知啊!快走!說什麼也不能把同胞扔這里啊!”
年渾是用不完的力,他已然一米八的高,大長拖著一個球,在賭城的街頭,風從他們耳邊吹過,他們走過一條條街道,狂奔一個小時,終于甩掉了追出來的人。
“你什麼名字?”
宋天真回到:“Rose。”
“玫瑰花?”年在月下的大眼睛笑得亮晶晶的:“哦,那我沈小二。”
是他的好哥們兒,是他的玫瑰花,即便那時候又胖又丑。沈小二還是會牽起的手,跟一起歷經生死。
他救過一命,是他救下的玫瑰花。當初的沈小二在凌晨分別的時候看到Rose窘迫地下自己老舊的紅繩子,想了想問道:“你是不是真的很窮啊?有沒有錢吃早飯?”
搖了搖頭,沈小二爽快地從鞋底掏出一張皺的二十元:“給你,我箱底的,你拿著,我不。”
后來即便很快分別,宋天真一直記得那個似乎極其漫長而又極其短暫的夜晚。拿著皺的二十金,似乎吃上了來國兩年來最熱乎的一頓早飯。
當天,遠在布桑的繼母好像終于想起來,已經很久沒吩咐管家打錢了。宋天真回到波士頓,開始治病,戒掉藥依賴,每天只吃早餐和幾個水果,得實在難的時候就喝水,喝得肚子鼓漲的時候,就會想起那皺的二十元以及夜風中笑得一雙大眼亮晶晶的沈小二。
再難再累的時候,都忍下來。走過四年的路程,后來念上哥大數學系研究生,又回到90斤。
沈溥永遠也不知道,在吃相親飯的時候看到他是怎樣的心,尤其是當看到,他筆的白襯衫到了手腕的地方,突兀地出現了一條老舊的紅繩子。
幾乎第一時間,就點頭同意嫁給他。
那是玫瑰花的沈小二,是熱的,是笑起來人心魄的沈小二。是救過一命的沈小二。
盡管旁人將花心大的名頭扣在他頭上,盡管閨說他不是良配。依舊義無反顧,那是沈小二呀,怎麼可能不好呢?怎麼可能?
后來,事實一次次擊碎,兩年被人憎惡的婚姻里,宋天真想,因為你救過我一次,所以我也決定等你一次。
可是,沈溥不知道,我已等你,這四個字,都是百轉千回的第三聲。念出來的時候,舌頭與口型都要繞上一圈,更何況決定如此的一顆心?
到如今,沈小二灰飛煙滅,變了風流倜儻眼神冷漠的沈溥。當他親口讓去找人的那一刻,開放在賭城街頭的玫瑰花也終于死在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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