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娘子回頭一看，神一振。

正在這會兒，里頭韓伯曹走了出來，道：“是在鬧什麼？”

旺兒正得意，見狀便往云鬟旁邊躲了躲，不敢再做聲。那捕快瞪他一眼，也退到旁邊去了，韓捕頭便對吳娘子道：“你進來吧，大人傳你呢。”

吳娘子滿面惶恐，看著縣衙，仿佛有些畏之意，卻終究跟著韓捕頭走了進去。

剩下眾人均往前圍了一步，都揚首看里頭堂上那鄭盛世審案。

云鬟也抬眼看去，卻見前頭坐堂的大人，生得頭大耳，好一副四平八穩的太平福相，再配上這個名字，若說是因此得了天子的青眼，倒也是有的。

卻見吳娘子上前，鄭大人便道：“你就是吳老實的妻子阮氏？”

吳娘子戰戰兢兢答應了，鄭大人道：“聽說你在外頭聚眾鬧事？”

吳娘子不敢言語，只道：“并、并沒有……”

吳老實在旁便道：“大人，我娘子不過是替我鳴冤的，沒有聚眾鬧事。”

鄭盛世喝道：“誰問你來？”說罷，又看著吳娘子道：“先前本問吳老實，究竟是因為什麼跟楊老大口角，他居然答不上來，你為他的妻子，可知道麼？”

吳娘子只顧低著頭抖，竟不能答。

吳老實急著道：“不知道！”

鄭盛世道：“吳老實，你再，本就要打你了。”

吳老實聞言看向娘子，半晌垂頭道：“大人，這件事……這件事是我做的，是我殺了楊老大，你就判我的罪吧，我娘子膽小，你別嚇唬。”

一時之間堂上堂下都有些意外，云鬟后“嗡”地一聲，像是飛起了一陣蒼蠅。

而鄭盛世打量著吳老實，忽然嘆道：“你看著蠢笨，倒也是個多的人，人生自是有……”尚未念完，就聽韓伯曹咳嗽了聲。

鄭盛世停口，道：“既然如此，本念在你一片癡，就放阮氏回家去吧，阮氏，你不可再鬧，不然的話，本就不容了。”便人帶吳娘子離開。

云鬟看的目瞪口呆，方才鄭盛世問阮氏，是否知道吳老實跟楊老大口角的緣故之時，連云鬟都看出吳娘子不回答，事必有蹊蹺，不料鄭盛世竟并不追問，反而如此輕描淡寫的放過……

這若是換了白樘來審，此刻只怕早有一人招供了。

吳娘子已經不能，兩個公差扶著出來，云鬟細看，卻見垂著頭，死咬著，眼中的淚無聲地落個不停。

云鬟皺眉，目下垂，又看吳娘子的雙手，卻見十指纖纖，卻十分素凈。

此刻堂上，鄭盛世便讓吳老實供認殺人經過，吳老實結結道：“昨日，往八字橋那邊兒的貨，本是我去送的，他卻搶了去，我、我因為氣不過，就拿了刀子……半路、半路上船，把他殺了。”

鄭盛世點頭，讓書吏記錄。

此刻韓伯曹目一，便道：“你們在船上可做了什麼不曾？”

吳老實一呆：“沒、沒做什麼……”

韓伯曹皺眉，鄭盛世道：“韓捕頭怎麼了？”

韓伯曹略一猶豫道：“回大人，沒有什麼，只是問他……是怎麼殺死的人罷了。”

吳老實怔道：“我、我砍了他兩刀，他就死了。”

韓伯曹張了張口，終于又沒出聲。

鄭盛世又問：“那你先前到底因何跟他結怨？”

吳老實呆了會兒，才又說道：“是、是因為他搶我的生意。”

鄭盛世十分滿意：“這就對了，本雙目如電，一眼就看出你有無瞞，是否說謊。”

這會兒書吏記錄好了，鄭盛世便要畫押，忽然堂下有個聲音道：“只籠統說砍了兩刀，到底是幾刀？”

鄭盛世一愣：“是誰在底下嚷？”

百姓們面面相覷，都不知是誰，鄭盛世翻了翻記錄，問道：“是了，到底是幾刀？”

吳老實道：“兩刀，不……三四刀……我、我忘了！”

鄭盛世翻著白眼想了想，問旁邊：“尸格出來了沒有？”

書吏起，遞上一張紙來，鄭盛世看了會兒，眼睛慢慢瞪大，又問道：“你再說你是怎麼殺了楊老大的？”

吳老實呆怔：“我、我砍了他……三四刀……”

鄭盛世怒道：“砍？仵作驗尸尸格上寫，楊老大分明是被利刺死的！”他一拍驚堂木，喝道：“大膽的刁民，你是在欺瞞本不？”

就在堂上堂下均都呆若木之時，云鬟早同旺兒出了人群，原來方才那一嗓子，卻是云鬟教唆旺兒，趁著人都不注意喊了一句，兩個人卻又地溜了出來。

旺兒雖機靈，畢竟是個年，頭一次做這種事，竟不覺懼怕，只是興，便道：“公子，你如何猜到那吳老實說謊了的？”

云鬟道：“你別問，我還有一件事你去做，你附耳過來。”

旺兒忙低頭附耳，云鬟在他耳畔低語幾句，道：“你只留神，千萬別讓人認出你，更別讓人知道是你說的。”

旺兒笑道：“這種事我最拿手了，公子放心罷了。”說著又道：“蘭亭可還去不去了呢？我先陪公子去逛可好？”

云鬟道：“這鄭大人變幻莫測，我怕他一時糊涂又立刻定案，豈不是害了吳老實一條人命？事不宜遲，你先去辦事罷了。”

旺兒道：“那公子呢？”

云鬟左右看看：“這兒離叔叔的店鋪不遠，我只先過去就是了。”

旺兒十分忠心仔細，便親送往西倉街走了一會兒，見距離店鋪不遠，才翻自去行事了。

云鬟迤邐來到店鋪門前，卻見隔壁鋪子仍是關著門，陳叔見來了，便忙迎著道：“如何沒去蘭亭？”

云鬟道：“有些乏，改日再去也使得。”

當下陳叔便引進歇息，正閑坐著看陳叔指揮小廝們整理貨品，就見有個人從店前經過。

云鬟本沒在意，那人走了過去，卻又倒退回來，轉頭看向店，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