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哪里是“誠心”,早就“涼心”,只垂了頭。
林娘也瞠目結舌:“侯爺,這如何使得?好歹讓奴婢跟著姑娘,有個伺候什麼的?”
崔印道:“不必了,你幫著把要用的件兒略微收拾就罷了。”說完之后,竟自去了。
林娘呆呆回來,看著云鬟,卻見垂眸靜默,面上無悲無喜。
忽然又想到先前早起眾人玩笑的話,哪里想到,竟然這樣快一語讖呢?
林娘走到跟前兒,心里忽然有些悲酸,便把云鬟抱住:“姑娘……”
云鬟眼底有些微,見娘如此,卻反而忍住了,笑笑道:“嬤嬤,又怎麼了?父親是為了我好。正好兒我也想清靜清靜,還求之不得呢。”
林娘早忍不住落下淚來,聽這樣說,又不敢過分悲傷,便轉過去,拿了帕子拭淚,心中萬般怨念惱恨,只不知說什麼好,半晌方喃喃道:“早知道是這樣……先前,就該不管不顧地走了……回來做什麼!”
云鬟雖聽見了,卻只當沒聽見的,起站了會兒,便去收拾東西,走到床邊兒看著季陶然送的小牛犢兒,自然是要帶著的,便抱懷中,慢慢地坐在床邊兒出神。
次日絕早起,林娘跟珠兒送出來,依依不舍地送了馬車自去。
此刻天還未亮,街上行人稀,云鬟垂眸靜坐車中,把前塵往事極快想了一遍,面上便有了一涼涼淡淡地笑:原本崔老夫人就不喜歡,這一次裝病不去赴宴,只怕惹怒了老夫人,故而借口打發去家廟,也是有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應該是出了城了,云鬟也懶怠看,只抱著包袱靠在車壁上養神,耳畔聽見約人聲,也不理會,直到有人道:“請姑娘下車。”
云鬟開了車門,抱著包袱下車,雙足落地之時,抬頭一看,忽地驚住了:卻見眼前的并不是什麼家廟,卻像是一座宅院的角門。
左右再看,忽又發現這兒并不是城外的模樣,云鬟遲疑間,前方一個小丫頭垂手站在角門,道:“姑娘快請進來。”
云鬟遲疑道:“這是哪兒?”
丫頭催促道:“有人等著姑娘呢,閑話休說,快請進來就知道了。”
云鬟見似有不耐煩的樣兒,越發莫名,回頭卻見那馬車早已經自顧自去了,邊兒竟再無一人。略一遲疑,只得抱著包袱隨著那小丫頭走了。
才進了門,那丫頭就立刻把門關上了,轉頭前領路。
云鬟略微有些忐忑,舉目看去,卻見眼前是一片花園子,那小丫頭在前走的飛快,云鬟待要問幾句,卻總不回頭。
后無退路,云鬟咬牙隨之往前,出花園,穿過抄手游廊,又經九曲橋,過兩座穿堂,一刻鐘左右,終于來至一座明堂跟前。
那丫頭也不多話,只示意,便又如飛地離去了。
四周無人,此刻日頭初起,從屋檐頂上照進來,院子里的花草樹木竟是極茂盛的,許多花樹竟有一人高,在太之下,參差斑駁,搖曳影,空氣之中有一草木的新鮮之氣。
日落在的雙眸中,有些微微地耀眼,云鬟瞇起雙眸看了會兒,見屋頂上的瑞,沐浴中,威武森嚴。
云鬟張半晌,瞧不出究竟,吁了口氣,才要回進廳,便聽有人低笑了聲,道:“你只顧在外面呆看什麼?里頭有老虎會吃了你?”
乍聽這把聲兒,云鬟簡直不能信,猛然回頭,卻見日照進明堂,里頭有一個人正負手踱步走了出來,太慢慢地從他腳下上移,一寸一寸照亮了那繡云紋的袍擺,如意玉扣帶,以及裳未曾掩好、略敞著的領口……蝶骨之上,頸間微微凸起的結,明潤的……均都浸在日影之中,顯得清晰閃耀,溫暖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