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言和顧文瀾往的那幾個月里, 兩人見面的次數寥寥可數。
顧文瀾作為醫學生, 過的是夙興夜寐的生活, 可謂是夜夜青燈伴黃卷,加之溪言不太黏人, 他也不太找,兩人整整一星期不見面的時候也有,期間全憑信息來往流。
所以溪言覺得顧文瀾一開始能忘了也是有可原, 要不是太喜歡他, 對他念念不忘, 估計也是不會記得他太久。
那會兒宿舍里老二經常調侃, 說:“你倆就跟道友似的, 談全靠意念, 境界高啊, 恕我等凡俗不能理解不敢效仿。”
老三自此有了句口頭禪:“李溫吞和顧不上心今天見面了麼?”
許攸在宿舍里瞎摻和兩句, 轉頭就問路鳴, “顧文瀾什麼意思?還談不談了?是不是以為我們溪言沒人追?”
路鳴很是無奈,“我哪知道, 他向來如此, 再說他大三了的確是課業繁重, 而且李溪言不也沒找他麼?憑什麼只怪他一個?”
許攸一時無話可說。
那天上午,溪言下了課, 正好顧文瀾也在這棟教學樓,兩人在樓梯口撞了個正著,腳跟定住了似的遙遙相。
溪言后的老二也愣住了, 然后搬出看好戲的表。
顧文瀾邊倒有位同學,似乎跟他在說什麼實驗,什麼培養基……
溪言心念一,率先開口:“你……還記得我麼?”
老二心想,你倆是暌別多年的老戰友麼?這什麼開場白?
顧文瀾先似笑非笑,再作苦思冥想狀,接著恍然大悟地一揚眉,“啊,這位不是我朋友麼?別來無恙啊?”
溪言:“……”
他過來一把摟住溪言的肩膀,帶著下樓,“這麼久沒見,一起吃頓飯聯絡一下怎麼樣?”
溪言沒搭腔,算是默許了。
一路上兩人無話,經過學校室外籃球場的時候,溪言扭頭過去,過鐵網看里面的男生打籃球,一會兒收回目,落在他搭在肩上的那只手上,掌心垂著,溪言看見那只手的食指指尖有一道割痕,還沁著。
問:“你的手怎麼了?”
他淡淡說:“早上削蘋果的時候劃到了。”
溪言想了想,從兜里出一張創可,正反兩面都是素白的,溪言小心翼翼地將創可繞著他的手指頭,纏了上去。
人擁,卻溫。
創可是前幾天老二給的,說有男朋友了,這東西最好隨帶著,以備不時之需,等需要的時候拿出來給他用,一下子你的形象就輝起來了。
老三說,是不是更需要備另外一樣東西?
老二說,目前他倆這形這狀況,等個一百年再考慮備另外一件也不遲。
溪言心想,這說什麼呢?一句話也聽不懂。
顧文瀾挲著手指頭,“傷口沒殺菌。”
溪言愣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抬頭看他一眼,耳熱熱的,又去看他的手,手過去說:“要不拆了吧。”
他忽然住的手指頭,說:“不用,就這樣。”然后收手臂將摟近,他垂著臉口吻愉悅,“謝謝你啊,朋友。”
溪言心尖發,心臟怦怦然直跳,沒有做聲。
他了手臂,“嗯?”
小聲,“不客氣。”
旁的人發笑。
這個人若是有心,輕易就能讓人對他泥足深陷。
如今想來,溪言覺得那時候的自己能毅然決然從他邊離開,也是攢了莫大的勇氣,再有就是對他并不至于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換作現在……不敢想。
后來顧文瀾回到宿舍,那創可還是被他撕下來扔了,因為他一回到宿舍習慣去洗手,忘了手上還是著這麼個東西,那東西一沾水就作廢。
未免傷口發炎,他只能撕下來扔了。
第二天晚上,顧文瀾破天荒地給打了個電話,讓出來。
溪言接完電話,坐在床上沉片刻。
老二老三許攸三人面面相覷,然后老二出了珍藏已久的碳酸飲料,開瓶慶祝,“恭喜恭喜,今晚注定是一個銷魂蝕骨的夜晚,我敬你一口。”
許攸蹦下床來,“過分了!什麼時候藏起來的可樂?吃獨食!”
老三正襟危坐,“此此景,讓我高歌一曲:難~忘,今~宵,難忘今~宵~~”
溪言去換服,下樓來看見顧文瀾在生宿舍門口旁邊的花壇邊上站著,四月份的天氣尚有涼意,他卻一休閑,下是淺灰運,上是純白短袖,手揣在兜里,垂著臉,腳尖不知道在碾著什麼。
走過去說:“不冷麼?”
他側首,“還行,走吧。”
那晚并沒有所謂銷魂蝕骨,顧文瀾班里聚餐,他不得不去,卻又覺得無聊,于是把溪言拉上陪他,邊有個人待著,他好些。
顧文瀾在他們院系里是極為出的人,如今領著個朋友到場,很自然為眾口調侃的對象。
顧文瀾宿舍里那幾個倒是很有些風,沒有跟著一塊瞎鬧。
溪言應付不來這些,索悶不吭聲,顧文瀾倒是懶得搭理,眾人說半天見這倆沒有多大反應,也就悻悻地閉了,開始各聊各的。
顧文瀾坐下來最多兩分鐘,他就覺得無聊了,歪在椅子上,溪言坐在他旁邊,他隨手挑了一縷長發繞著把玩,消磨時間。
等顧文瀾覺得差不多意思了,拉著就走。
他沒吃多東西,溪言問:“你不麼?”
顧文瀾搖頭,“有點困。”
溪言說:“那你回去休息吧,我也回宿舍了。”
他看著,片刻后說:“好。”
接下來半個月,兩個人仍是各做各的事,上課,下課,吃飯,學習,睡覺,日復一日,偶爾互相發兩條信息。
某一天溪言在圖書館里,拿著筆著窗口沉思了半天,想,顧文瀾本就沒心思談。
而還太年輕,完全不知道如何去維持,加深,鞏固。
五一那幾天假期,溪言的宿舍里幾個孩,回家的回家,出游的出游。
許攸和路鳴要去爬山,那天兩人一大早出門,其余兩個孩也沒在宿舍,溪言抱著幾本書去了圖書館,路上一直看手機,若有所思的樣子。
在圖書館里待到天暗下來,回宿舍的路上終于給顧文瀾打了個電話。
那邊像是剛睡醒的樣子,說起話沒打采。
“冒了麼?”
“有點兒。”
“你吃飯了沒有?”
“沒……”那邊說:“你給我帶過來?”
溪言說:“你們男生宿舍,我進得去麼?”
顧文瀾忽然拿開手機打了個噴嚏,了張紙巾鼻子,再把手機近耳邊說:“進得來,這個時間樓下宿管大爺吃飯去了。”
溪言打完電話,拐去食堂打了個飯,又繞去醫務室拿了點冒藥,到男生宿舍樓下,果然沒有在門口的值班室里見到有人影。
小心翼翼地環視一下四周,再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溜了進去,跑進樓道也是不敢怠慢,加腳步上樓,幸好路上沒見什麼人,直奔顧文瀾宿舍門口敲門。
顧文瀾腦袋跟狗窩似的過來開門,門外的人似乎被嚇壞了,臉更顯白,他嗤地一笑,拉進來時說:“你就這點出息。”
他宿舍里就點了盞臺燈,擱在床下的書桌上,燈火有限,因此整間屋舍能見度很限制。
“怎麼不開燈啊?”溪言著墻想找開關。
“燈壞了,明天才有得修,”顧文瀾拉了張椅子坐下,看過去時,一片昏暗出仍是能瞧見白生生的一張臉,還有出來的手臂和兩條細。
溪言把帶過來的飯擱在桌上,“吃了飯再把藥吃了。”
顧文瀾瞟一眼桌上的東西,胡著腦袋上的頭發,有些犯懶,“待會兒吧。”
溪言站著,心里頭把想對他說的話梳理了一遍,發呆的幾分鐘時間里,顧文瀾眼睛盯著瞧了半天,形清瘦,站著卻姿態端方,在這半明半昧里,惹人心緒。
顧文瀾拍拍自己的說:“過來,我抱。”
溪言回神看過去,面猶豫,“你還是吃飯吧。”
顧文瀾把手過去,等著,溪言沒轍,過去輕輕坐在他上,他形高大,坐在他上,仍是比他稍矮了一些,他一只手隨意垂著,右手握著的小。
的皮著涼的細膩,他來回著,有些放不開手。
溪言不自在地了,“你是不是發燒了?手怎麼這麼燙?”
他一聲輕笑,細微的呼吸聲里帶著曖昧不明的意味,“不知道,不如你試下溫度?”
溪言卻沒打算理他,他,催快點,抬手在他額頭上,又自己的額頭,說:“沒有燒,溫度很正常。”
“聽說要額頭著額頭覺才更準確。”
“……”
“你試試。”
“……”
溪言擰不過他,只得把額頭上去。
他低了嗓子說:“再近點。”
心領神會,也不扭,再湊近些,吻他。
他的吻一如他的子那般慢條斯理,游走的那只手也是不疾不徐,卻又似乎意味十足,慢慢往上,卻又止步于關鍵,像是克制,沒再多一步的冒犯。
若即若離,更人心扉。
稍顯溫吞的作間,心中自有一番考量,忽然兩只腳踢了鞋,改了坐,視線糾纏在一起,一深沉一和,溪言傾再次吻他……
他的緒被調起來,熱烈地回應,將懷里的人摟近些許,讓近自己,這舉卻讓忽然了驚嚇一般,了口氣,輕細又急促,稍稍滯頓,接著面紅耳赤。
顧文瀾了然輕笑,兩手把著的腰,配合著他的作。
先前那幾個孩比黏人,比,比……但沒一個比矜持,也沒一個比不矜持,在他小患冒的時候,居然趁虛而。
顧文瀾覺得自己今天非得栽手里不可了,他也不客氣,挑開短上的銅扣,沒……
兩人在椅子上折騰了一番,他抱著挪到了床上。
顧文瀾覺得眼前這幅子白得晃眼,他忍不住幾下,說:“你怎麼這麼白?”接著腰上使了勁,“養這麼白給誰看?”顧文瀾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緒,連連發狠,“給誰看?”
溪言幾乎語不調,“沒有……”
他用勁,架床咿呀響,渾shen,勾住的那截健的腰,那里有野勁,蓄謀著。
顧文瀾沒想過要和分手,至目前沒有,所以當穿戴整齊站在床邊提出這麼句話來,他愣了會兒神,上的煙冒著裊裊娜娜的云霧,他度不清的神。
他應道:“好。”
天黑沒完全亮就走了,以至于接下來那幾天他還在回味,究竟念的是那晚,還是,說不清,或許都有,但其實也就那幾天的事。
他那時候,并沒有非誰不可。
很多年后,顧文瀾看著懷里的人,不慨這是緣分,也是他的造化。
——
開學之前的一個下午,溪言帶周禹去見了顧院長。
顧院長讓周禹進了書房,兩人在里頭待了長時間,溪言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等,關羨陪著聊些家長里短,溪言心系著書房里的談話,有些心不在焉。
關羨說顧院長這人吃東西挑,只喜歡吃里脊,最喜歡吃糖醋里脊。
溪言心想巧了,顧文瀾也喜歡吃糖醋里脊,笑了笑,不知道該回些什麼,就說:“顧文瀾倒不怎麼挑食,做什麼吃什麼。”
剛說到他,他就來電話了,溪言想了想,還是起,邊接起來邊往門口走,顧文瀾告訴,路鳴約他今晚吃飯,讓別在外面逗留太晚,他下了班過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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