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在哪兒?”他嚷嚷道。
這里著實不是什麼吉利地方,正是九皇子跌落池塘淹死的地方,等閑不會有人過來。
著藍侍服的人匆匆走了出來,見到阿妧和朱蕊唬了一跳。
“你竟敢在熙貴人面前無禮。”朱蕊站到了阿妧面前,氣勢十足道:“你什麼,在何當差?”
欺負人時特意選了這個偏僻地方,想來他并不是什麼顯赫的差事。
“奴才福濤給熙貴人請安,奴才是花房中當差的。”他忙換上諂的臉,謙卑的跪下。“沖撞了貴人,奴才罪該萬死。”
“當著貴人的面,你還敢大放厥詞。”朱蕊高聲道:“貴人,奴婢就去回稟管事公公,置了他。”
福濤忙磕頭不迭,說其中有誤會。
阿妧的目越過他,落到了跪在池塘邊的小侍上。
他看起來年齡不大,生得單薄瘦弱,正瑟瑟發抖,目驚恐之的看著阿妧,一時竟也忘了給行禮。
阿妧驀地心中一痛,若是貴太妃的九皇子活著,也是這般年紀。
今日讓在此遇到這件事,莫非是天意?
“還不快給熙貴人見禮!”那欺負人的侍忙呵斥道。
阿妧看到他前散落的幾個用木頭雕刻的木偶,看起來倒有幾分靈。“這是你做的?你什麼名字?”
“奴才、奴才夏青。”他語無倫次的道:“是奴才做所。”
朱蕊見阿妧給自己使了個眼,對福濤道:“念在你并未有意冒犯貴人,貴人可以放你一馬,你也不許再欺負他。貴人喜歡他做的木偶,改日我會讓他過去給貴人做些。”
阿妧自知眼下還無法將夏青帶走,不給福濤留一線活路,夏青也沒好日子過。
不妨暫時保下他,以待來日。
福濤哪里敢拒絕新得寵的貴人,忙答應下來。
“主子放心,有您出面,那福濤不敢再為難他,起碼到來咱們宮中前,他不敢。”兩人離開后,朱蕊見阿妧似是還有些擔心,解釋道:“奴婢會親自去花房核實的。”
阿妧點點頭。
“主子,今日的事,會不會被吳貴人們利用?”朱蕊心里是贊阿妧幫夏青的,可又覺得有些不安。
“無妨,若我真的穩重令人挑不出一錯,對我疑心的就不止是鄭貴妃,還有皇后娘娘。”阿妧看得通,翹了翹角,道:“我恃寵而驕,有些過失并無大礙。”
有不那麼聰明的人,才更容易被拿,也更容易讓人放心。
朱蕊這才放下心來。
兩人往凝汐閣走,阿妧的心中卻沒那麼平靜。
今日被撞見,真的是偶然麼?
如果不是,究竟是誰在試探?
***
世上沒有不風的墻,花園發生的事,到底還是引起了有心人的關注。
“芳儀,那阿妧不過是個貴人,在花園里竟敢吆五喝六的教訓人。”曹選侍心中記恨阿妧,在苗芳儀的玉芳齋中來告狀。
苗芳儀向來沉得住氣,聞言道:“貴人?你別忘了,充媛娘娘也被貶了貴人位份,說話仔細些。”
幸而吳貴人不在,曹選侍自悔失言,忙住了口。
“如今貴妃娘娘不在宮中,上頭有太后,底下有溫昭媛代管,你此時生事,豈不是自尋死路?”苗芳儀淡淡的道:“不要輕舉妄,你是如何得知這消息的?”
曹選侍沒多想,回話道:“妾遇到楊人,聽跟旁的宮說話……”
“且不說楊人是敬妃那邊的,因何被貶了人,難道你忘記了?”苗芳儀略顯嫌棄的道:“雖是咱們幫不到貴妃娘娘,也不能惹事。”
這時曹選侍才恍然,這大概是楊人給下的套。
“罷了,等貴妃娘娘回來,再做定奪。”苗芳儀再次叮囑曹選侍,想到這些日子不就發脾氣的吳貴人,不覺一陣頭疼。
待到貴妃回來后,若心好倒還罷了,若是不高興,一定會讓自己想辦法讓阿妧不好過。或許這次可以挑撥敬妃的人出手,苗芳儀陷思索。
曹選侍心中不忿,但自知不如苗芳儀,也不敢多言。
兩人說著話,忽然苗芳儀邊的大宮翠喜神匆匆的走了進來,低聲道:“芳儀,朝閣傳來消息,說是衛容華有喜了。”
話音未落,兩人愣住了。
宮中已有許久沒有喜訊傳出,去年選秀也是為著皇上膝下空虛,太后特意挑了些看起來好生養的世家。
若衛容華誕下一子半,不是越級晉封,就是孩子被高品階宮妃抱走。
最后可能的就是由敬妃養——這消息竟不是敬妃命人傳出的,偏生在皇上離宮后,才傳了出來。
“聽說太后高興極了,已經親自去了朝閣看,溫昭媛和李修儀陪著。”翠喜低聲道。
兩人神大變。
們可以想象,鄭貴妃臉將是如何難看。
“咱們且先不著急。”苗芳儀心中煩,叮囑道:“告訴吳貴人一聲,若去朝閣,一定要等我和曹選侍一同過去。”
翠喜答應著去了。
敬妃雖不能跟鄭貴妃分庭抗禮,可因著父兄的原因,倒也不曾被真正的冷落。兩人始終都不對付,難以相容。
衛容華沒道理有孕還瞞著敬妃,若敬妃不幫著,這胎難以保住。
還是說衛容華連敬妃都不相信,愿求了太后?亦或是說,衛容華沒能瞞住——
猜到這種可能,苗芳儀心中微凜。
***
因著衛容華的喜訊傳來,圣駕早回鑾一日。
皇上登基三年,宮中都無子嗣出生,對這個孩子,皇上自是極為重視的。
趙峋回到福寧殿更,休息片刻后,便帶著人去朝閣看衛容華。
得知皇上來,一眾宮妃們都到了朝閣,唯有鄭貴妃借口疲累,沒有過來。
阿妧和蘇貴人依舊結伴同行,因著這個震驚后宮的喜訊,阿妧在花園發生的那點子事早就被人忘到了腦后。
正五品位份的衛容華,頭一次有機會坐到了皇上邊。
只見穿了件寬廣袖的宮裝,聽說才兩個多月,所以形還看不出來。
眼下正含帶怯的低著頭,聽著皇上難得關切溫的問況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一眾宮妃羨慕嫉妒的目落在上,那灼熱的視線幾乎要將燒出窟窿來。
“妾一切都好,多謝皇上記掛。”衛容華聲道:“請您放心,妾一定會照顧好腹中皇嗣。”
趙峋含笑點點頭,冷峻的眉眼似是格外和了些。
“衛容華這是頭一胎,敬妃你是一宮主位,要照顧好衛容華母子。”張皇后面上也著喜,似是真心實意的替皇上高興。
敬妃聞言,雖是笑著,面上神卻有些僵。“是妾失察了,竟不知衛容華有孕在,還是讓李修儀瞧了出來——”
這樣說著,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原是衛容華去給溫昭媛宮中問安時,遇到了同在的李修儀。衛容華向來小日子不準,見用點心時犯了惡心,李修儀提議讓太醫來給診脈。
這就診出了喜脈。
敬妃疑心衛容華是知不報,怕自己要害的孩子,故意讓別人知道。
“你未曾生養過,這不怪你。”張皇后寬和大度的道:“只是往后你要多留心些衛容華母子。”
敬妃咬牙答應下來。
衛容華聽出敬妃這話不好,心中添了些惶恐。
不過想到皇上已經知曉,且對皇子期待已久,必然會好生關照。
“衛容華好福氣,定能為皇上誕下皇子。”淑妃在一旁溫婉的笑著,說著吉利話。
賢妃也附和了兩句,底下的宮妃紛紛跟著賀喜。
趙峋笑笑,在衛容華因犯惡心用帕子捂住時,他的目淡淡了下來。
滿屋子的鶯鶯燕燕說著言不由衷的道喜,一道清亮的目吸引了他的視線。
今日阿妧心打扮了一番,這倒不出奇,所有宮妃都是如此。頭上特意戴的發釵,是他夸過好看的。
那日穿了件湖藍的宮裝,他隨口說了句配牡丹的子好看,記在了心上,特意穿給他。
“皇后,敬妃,好生照顧衛容華。”趙峋起,吩咐道:“朕還有些折子要看,先走了。”
衛容華眼中有淡淡的失,原以為皇上會愿意陪陪。
“你好好養胎。”趙峋墨的眸子泛起些許期待,他溫聲道:“朕很期待這個孩子。”
聽趙峋這麼說,衛容華紅著臉答應下來。
一眾宮妃們忙起恭送。
皇上一走,大家也都散了。
阿妧隨蘇貴人回到琢玉宮后,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的自認為對皇上有些了解,他方才陪著衛容華時不經意的小作,分明是他不耐煩的表現——
這不對,宮中無皇子,衛容華又不是太后的人,皇上不必忌憚。
難道是看錯了嗎?
***
福寧殿。
趙峋回去后,臉上的喜如輕煙般散去。
“衛容華有孕,是誰請的脈?”他在書案前坐下,頭也不抬的問。
崔海青大氣也不敢出,低聲回道:“是胡太醫,又經李太醫、吳太醫確認過,不會有錯的。”
兩個多月前,皇上確實去臨幸過衛容華,時間也對得上。
趙峋翻開折子,淡淡的應了一聲。
“給朝閣送些補品賞賜過去。”他吩咐道:“鄭貴妃子不適,也送些過去,比朝閣的厚些。”
崔海青答應下來。
“朕離開這些日子,后宮可有什麼事發生?”趙峋漫不經心的問。
崔海青早有準備,回了兩件不大不小的事,到了阿妧。
“凝汐閣的熙貴人曾去太后宮中請安,聽說是太后去的。”崔海青遲疑片刻道:“熙貴人看大公主回來后,在花園訓斥了失禮的侍。”
這本不是大事,隨意訓斥個奴才趙峋不會放在心上。可這話若被有心人傳出去,還不止會歪曲什麼樣。
崔海青樂意給阿妧賣個好,他總覺得熙貴人是個有前程的,位份定不止于貴人。
太后見阿妧也尋常,本就是永壽宮出來的人。
見皇上沒什麼表示,崔海青便不再說話,只送上了熱茶,便侍立在一旁。
等趙峋批完積累的折子,已經是華燈初上時。
崔海青料想皇上無意去后宮,詢問趙峋在何用膳時,果然趙峋直接讓擺在福寧殿。
他頭一日回宮,若宿在福寧殿倒也罷了,他會去哪里,整個后宮都盯著。
趙峋用過晚膳,起松泛了片刻筋骨。
“去凝汐閣。”
***
凝汐閣。
就在阿妧以為皇上會去坤儀宮或是景和宮,最可能的是留宿福寧殿,卻忽然聽到桂平通傳,說是皇上到了。
阿妧已經換了寢,聞言忙匆匆套了件外,出去迎接。
“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阿妧又驚又喜的著趙峋,臉上那點子驚訝倒是真的,沒想到趙峋會來。
趙峋扶起,見的妝扮便知已經要就寢,溫聲道:“倒是朕打擾熙貴人好夢了?”
阿妧鼓起勇氣,清亮的眸中著些許怯。“只有皇上來了,才是妾的好夢呢。”
因著前些時日的恩寵,似乎更大膽了些。
趙峋執起的手,兩人一道走了進去。
皇上今夜來了凝汐閣,既不是才有喜的衛容華,也不是因此不快的鄭貴妃——阿妧白日的猜測,再度浮現在的腦海中。
趙峋來時已經過了戌時,他到后宮自然是來樂的,阿妧替他了斗篷,自己也解開了外。
“在想什麼,當著朕的面都敢走神?”趙峋挑起一縷青在手中把玩,有些漫不經心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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