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夜千筱笑著。

當機立斷的，記者毫不猶豫的點頭。

只不過，幅度過大，夜千筱手指力道一，便疼得他重重砸回地面，臉發白地瞅著

。

“別激。”

夜千筱面和善之意，連話音都緩和了幾分，只是落到人耳里，便覺得森森的。

旁邊，昌鯤見著的舉，眼神一黯，莫名地念起了位舊人。

想當初……

那家伙，也總喜歡威脅人。

可惜，走的太早，這麼多年，他都快將人忘了。

“兩個選擇，一，乖乖地，你認倒霉，當什麼都沒發生過，滾出這里。這二嘛……”

話語微頓，夜千筱又笑了，“二，我揍你一頓，你回去，想法子對付我們。當然，你有可能被我揍得半不遂、缺胳膊斷啥的，放心，把你揍殘的醫療費，我出得起。”

說的很平靜。

特別平靜。

這番話，就像在討論咱們去哪兒吃飯般。

這家味道不錯，就是有可能讓你破產，那家味道一般，不過價錢你可以承。

輕輕松松，協商的語氣，也不強行幫人做決定，咱們還可以打個商量啥的，聽起來倒是有幾分心。

站在一旁的昌鯤，差點兒沒笑出聲來。

“……”

記者徹底啞了。

這，擺明了是威脅好嗎？！

先前以為是當兵的，能守點兒規矩，最起碼會顧忌部隊，可……

把他打殘，像是有顧忌的樣子嗎？！

媽的！

這人簡直是個不講理的土匪！

“給你五秒，”夜千筱皺眉，抑著煩躁，“我沒時間跟你折騰。”

“……”記者神變換，從紅到白，末了，格外艱難的吐出一個字，“一！”

“一？”

“一！”

這次，記者應得肯定。

雖說夜千筱說的隨意，但給他的覺，就是那種說一不二、說到做到的，如果他真的選二，保不準真的會被揍到醫院去。

更重要的是，他兒打不過！

制于人，拳頭才是道理！

“我可以信你？”

得到肯定回復，夜千筱卻不急著松開他，一字一頓的問著。

“嗯

！”

堅定應聲時，生怕誤會，記者努力點了點頭。

“得！”

話音落卻，松了手，夜千筱站起。

記者心里狠狠罵娘，問候祖宗十八代，可渾力消失，著實讓他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滾吧。”

垂眸，懶洋洋瞥向他，猶如天大的恩賜。

心高氣傲的記者，就算對夜千筱恨之骨，這時候也不敢明著對抗，艱難的起，他捂著口看了地上摔碎的相機一眼，臉變了又變。

最終，啐了一口，跑了。

見得他落荒而逃，昌鯤打量了幾眼，朝夜千筱道，“你不怕他反悔？記者說話，屁都不是。”

這些年，昌鯤沒出過云河市，但也跟記者打過道。

他狠揍一幫不顧家中老人的沒良心的東西，結果被拍照登報，文章說他作惡多端、喪心病狂，結果到萬千人的指責，被某些自稱善良的人，鬧得全家不得安寧，最后還在派出所待了段時間。

后來，他抓到那個寫文章的記者，想要解釋清楚，結果呢？

對方明明知道事經過，卻為了博得關注，故意讓輿論偏向于他。

讓那記者澄清，當面說好好好，轉又是對他一頓抹黑。

而，那老人為了護住倆兒子的聲譽，是一聲不吭，平白無故讓他了近一年的指責。

先前，看到人指責辱罵軍人，他沒有手，不過是想到先前的教訓而已。

可……

見到夜千筱那麼痛快，他也著實忍不下去了！

抬眼，看了他幾眼，夜千筱聳肩，“沒事，不敢反悔。”

“你確定？”

皺眉，昌鯤盯著，似乎要探個究竟。

沒回他，夜千筱拿出放上的手機，摁了幾下后，才發現不知何時關了機。

估計昨晚玩游戲，把電量都耗了。

這麼想著，又將其收回去，看著昌鯤，“手機帶了嗎？”

“嗯。”

點頭，昌鯤沒有疑問，便將手機拿出來，遞給他。

而——

在看到那手機時，夜千筱微微愣了愣。

不是智能機。

而是老式的，翻蓋的手機。

“怎麼，嫌啊？”看出的異端，昌鯤臉頗為不善，卻忍不住解釋，“咱窮，買不起你們用的那些

。”

“沒有。”

見著他拿著手機往兜里送，夜千筱回了句，直接將其搶了過來。

握住手機，拇指打開翻蓋，夜千筱微微低頭，神卻漸漸黯淡下去。

畢竟，先前相識一場，總歸希，以前認識的人，生活的越來越好。

甚至下意識以為，他們都會過的不錯。

他們或許不會大富大貴，可最起碼，也能夠食無憂，平平安安，在父母親戚的催促下，組織自己的家庭，偶爾吐槽生活中的煩惱，罵罵不公的老天，有挫折有悲傷，卻能跟其他人一樣，安穩度過這一生。

看著手里破舊的手機，夜千筱在心里嘆了口氣，有些緒涌上來，又被很好的掩飾住。

按鍵，撥通電話。

裴霖淵的。

“誰。”

冷冰冰的一個字，帶著幾分不耐煩的緒。

不知誰惹了他。

想著，夜千筱開口，“我。”

“手機沒電了？”

疑問很快傳來，裴霖淵的語氣顯然不爽。

“嗯。”

“在哪兒？”

頓了頓，夜千筱反問，“你呢？”

“他們那兒。”

知道“那兒”指的是集合地，夜千筱直接忽略，又道，“我待會兒過去，你幫個忙。”

“唔，又惹事了？”

裴霖淵的話語帶著笑意。

“嗯。”

自然，夜千筱毫不掩飾。

一直以來，凌珺都是張揚的子，大事小事惹得不在數，甭管好的壞的，單憑的喜好。

不過那時候，凌珺有能力自己解決，手里有個傭兵團，外加諸多人脈。

找裴霖淵幫忙，極其數。

現在……

也只能靠他了。

但，裴霖淵是了解的。

“說吧。”

沒提要求，裴霖淵直接道。

“一個記者……”

語調輕松，話語平靜

。

昌鯤看著說了名字、報社，那淡如水的眼眸，舒展的眉頭，低聲的語調，都讓他莫名地想起一個忘許久的人。

凌珺。

悉狠狠撞擊，昌鯤愣愣盯著，不自覺間，竟然有些失神。

記憶中，那個張揚跋扈的人，年紀輕輕，卻能憑借膽識和拳頭，制住校園惡霸、街頭混混。

這天底下，似乎沒有怕的事。

只要是認為正確的事，都會毫不猶豫地去做，孤一人將數十持刀劫匪打倒，年的是整條青山街留最亮眼的存在。

也是，最閃耀的風景。

可惜，死得太早。

想到這兒，未免有些傷。

時過境遷，是人非。

如果那囂張的家伙，看到現在的青山街，就算面上再怎麼要強，肯定也會傷心的吧。

“給。”

接完電話，夜千筱將手機拋給他。

晃神間，昌鯤接住，有些慌。

“誒，你還有家人嗎？”

往前走了幾步，夜千筱似是不經意般，問他。

“沒了，都沒了。”搖搖頭，昌鯤重重嘆了口氣。

腳步一頓，夜千筱神認真，“因為地震？”

面對陌生人，昌鯤本不想回答，可，或許是那瀟灑勁，又或許是那悉，拒絕的話反倒說不出口了。

“嗯，差不多吧，”點頭，昌鯤的語氣稍顯沉重，“以前就沒剩幾個，這次都死在這場地震了，現在就剩一個外甥，埋在那棟教學樓里，不知是死是活。”

“朋友呢？”

“你……”微微蹙眉，昌鯤狐疑道，“很興趣？”

聳肩，夜千筱笑了笑，“就順口問問。”

“哦。”對此毫無懷疑，昌鯤直截了當，“沒什麼朋友，以前的，有的進了局子，有的外出打工，也有的死在這場地震了，反正沒了，都沒了。”

停頓片刻，夜千筱又問，“你有工作嗎？”

這次，昌鯤是真的納悶了，“妹子，你查戶口呢？”

路上到個人，素未謀面，就問人家人、朋友、工作……

咋這麼磨嘰呢？

知道他的事，有啥用，當人販子不？

“好奇

。”

微微歪頭，視線抬起，迎上對方的打量。

眼睛狹長漂亮，瞳仁烏黑明亮，純粹干凈的素，映在過云層投下來的微弱線里，沒有方才的堅定和狠絕，反倒是溫和許多。

昌鯤是個人，年后為了生存打拼，有過幾個朋友，后來都嫌他窮，而且不會哄們開心，都分了。

他覺得的、會做事就夠了，今日見到這人，倒不自覺地打量起的容來。

好看。

細長眉眼，致五，不說那氣質，是長相，哪哪兒都好看，就連皺眉抬眼的作，都出奇的有吸引力。

先前沒注意，這下站在跟前，多看幾眼，倒是有些移不開了。

“啊，”覺到落到上的視線，昌鯤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隨后又覺得尷尬，“能不說嗎？”

微頓，夜千筱干脆點頭，“行。”

不想說便不說，只是詢問罷了，對方有權不回答。

仰頭，看向在上方忙碌的人，夜千筱很快又收回視線。

“去看看嗎？”夜千筱問他。

“嗯。”

昌鯤點頭，卻避開的視線，有些不敢看。

心里想著別的，沒有注意太多，夜千筱朝他道，“那我先走了。”

“哦。”

夜千筱往下方走。

但，走了兩步，又停住，“你以后，有什麼打算？”

“我？”昌鯤驚訝。

“嗯。”

“去外面，”凝眉，昌鯤的語調頓時嚴肅起來，他道，“不在這里待了，如果外甥還在，就帶他一起走。”

“好。”點頭，夜千筱揚，“電話留你通訊錄了，有事找我。”

呃……

昌鯤一愣。

不等他反應，夜千筱就已經轉，背影漸行漸遠。

事實上，夜千筱也料準，對方可能不會有事求，就算再苦再累，他也不會去求一個僅一面之緣的人。

可。

如果無法幫更多，最起碼，也留自己一個心安吧。

……

三點。

回到集合地。

這里的災民又多了些，跟晚上不同，他們需要活，來來往往的占據著過道

。

只是，大多人都是憔悴而傷心的面容，恍恍惚惚的走著，見不到一張笑臉。

給安排的小帳篷，就搭在集合地的外圍，進去的路上便可以看到，軍綠的，跟其他帳篷一樣，并沒有什麼顯眼的。

可——

路過時，夜千筱看到三個小孩圍著，還有個小孩正走出來，手里拿著軍大、一些零食，還有一個熱水袋。

心思微，走過去。

“我們這樣做，會不會不太好？”

稚的問聲，是個七八歲的孩，天真的仰著頭，看著那個從帳篷里出來的孩子。

邊兩個小孩，都沉默的低下頭。

“不會的，”拿著東西的孩子走向前，斬釘截鐵，“我們都沒爸爸媽媽了，我們都是難者，就拿這點東西，他們就算不高興，也不會怪我們的。”

聽到這話，夜千筱停下腳步。

凝眸，仔細看了下那孩子，莫約十來歲，高出其他孩子半個頭，像是孩子里的領頭羊。

他抬著頭，說話時，理直氣壯，驕傲自信。

呵。

夜千筱笑了。

自己的不幸，理所當然的，讓全世界為他哀悼。

“媽媽，我要媽媽……”

“嗚，我不要這些零食了，我不要當壞孩子！”

“啊嗚嗚……”

其他三個孩子，兩個孩哭著蹲了下去，另一個男孩覺得心虛，拒絕的跑開了。

領頭的男孩，愣愣地看著他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夜千筱離他們大概四五米，沒有移，皺著眉頭，靜靜地看著他們。

半響，轉過。

……

順著道路，沒有走遠，就遇到迎面走來的裴霖淵。

人群中，唯他最為顯眼。

一件白襯衫，解開兩個扣子，黑休閑，擺扎在里面，出皮質皮帶，襯得形頎長拔。黑外套搭在肩上，一只手拉住外套領，一只手放到子口袋，袖口扣子同樣解開，挽起直到手肘，出結實壯的小臂。

戴著頂黑寬檐帽，遮住前額眉宇，卻出鷙銳利的雙眼，高鼻梁，抿的薄，刀削的側面。

帥的很。

夜千筱停下腳步，神間揚起抹笑容，調戲地吹了聲口哨

。

聞聲，周圍人紛紛看過來，可等人看清之際，卻見到對俊男靚，對面站立著，男人氣質灑、俊朗迷人，人氣質清爽、漂亮如畫。

好一對璧人。

“事辦了？”

看著跟前的男人，夜千筱問他。

“嗯。”

“機票呢？”

“明天九點。”

想了想，夜千筱又問，“人呢？”

揚眉，裴霖淵笑得張揚，“都等著呢。”

夜千筱說的“人”，都是裴霖淵從丁心那里要過來的。

云河這種地方，沿著山區走，隨時都有可能走過國界，而旁邊的國家蘭——正好是他們的主要據點。

正好，最近云河地震，正是凌珺家鄉，丁心就弄了撥人過來。

現在夜千筱有需要，裴霖淵就順帶要過來了。

就當是熬夜陪喝酒的報償。

對于那些人的來歷，裴霖淵簡明扼要的說了番，夜千筱倒是很平靜地接了。

“謝了。”

聽完，夜千筱朝他道謝。

“謝倒不必，”向前一步，順勢摟住的腰，裴霖淵垂眸，到眼睛里，“以相許就行了。”

挑眉，抬手住他的下，夜千筱瞇起狹長眼睛，“就欠這點人？”

微微俯，裴霖淵猛地靠近，鼻梁著的鼻梁，低聲道，“所以，讓你多欠幾個人？”

“得了，你……”

“嫂子好！”

話未說完，耳旁齊聲響起的喊聲，就打斷了的話語。

夜千筱愣了愣。

偏頭，看去——

一排軍人。

渾臟兮兮的，上沾染著泥濘，全部都是統一的作訓制服，他們整齊的排一列，立正的姿勢，筆直而拔。

幾雙眼睛，漆黑明亮，齊刷刷的看著。

似是能將燒出個來。

夜千筱微囧。

仔細打量幾眼，才注意到，這所有的人，估計都是赫連長葑手下的。

沒看到認識的人，卻看到幾個眼面孔

。

其中，不見赫連長葑。

剛反應過來，旁邊的裴霖淵，就摟住往懷里一塞，好笑的朝他們挑眉，“我不是你們大哥。”

以人數來他。

他，什麼時候怕過？

一行人，被他無恥行為氣到，可接著，便又是震耳聾的一聲——

“嫂子好！”

氣沖云霄，氣回腸。

這下，旁邊不路人，都難免好奇地往這邊看過來。

夜千筱滿頭黑線。

“嫂子，你可不能背叛我們隊長。”

“嫂子，咱們隊長有啥不好的地方嗎，咱們幫你說，讓他改！”

“嫂子，咱隊長比他帥多了，你真的不考慮一下？”

“嫂子，……”

自解散，幾個人湊上來，一口一個嫂子，喊得極其親熱。

他們都是事先回來的。

隊里幾個主力，忙活一天，還在山林里援救。

沒想，一回來，就有人認出夜千筱，眼見著被其他男人摟著，當機立斷的就過來“搗”。

甭管怎樣，不說拆散這對，讓他們鬧得不愉快也。

節人品啥的，他們都顧不得了……

夜千筱一句話都不進。

然，就在這時——

“吵什麼吵，吵什麼吵，你們不做事，老娘還要給人看病呢！”

隔壁帳篷，有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人走出來，手里還提著把沾了的手刀。

“……”

被吼得心虛，一行六人，頓時就焉了吧唧的，沒聲了。

老實得很。

夜千筱哭笑不得。

“走。”

摟住夜千筱肩膀，裴霖淵沒興趣理會這幫添的，拉著夜千筱離開。

約，還能聽到后面的聲響。

“你們說，嫂……不，夜千筱，會不會生氣？”

“這個嘛，還真保不準！”

“嘖，萬一惹生氣了，隊長那邊該怎麼代？”

“沖了沖了，要是隊長對本沒心思呢？”

“……”

“這消息到底是誰傳出來的

！是假的我非滅了他不可！”

“滅什麼呀，累死我了，先去睡一覺。”

……

夜晚，十點。

被裴霖淵調過來的那幫人，都被派去挖教學樓了。

大概二十人。

人數不多，但對于挖掘工作來說，效率卻翻了一倍。

狄海提前回來，給夜千筱帶來新的消息。

找到兩個，都死了。

“意料之中。”

抹了把臉，狄海頗為嘆息，神間帶著疲憊。

“嗯。”

夜千筱點頭。

就幾個人，數次余震，被困近三天，能活著也是奇跡。

“咦——”

說完事，狄海眼睛，剛想走，視線就被不遠的幾人吸引了過去。

線有些暗。

前方，能見到三輛貨車，兩個人組一隊，一個扔、一個接，互相合作著搬運資。

而，那六個人，都是狄海認識的。

“他們在干嘛？”狄海驚嘆，“搬資的活兒，啥時候得到他們了？”

“懲罰。”

閑閑地看了眼，夜千筱聳了聳肩。

“他們做錯事了？”

想想，夜千筱點頭，“差不多。”

赫連長葑不知何時回來的，也不知從哪兒聽到下午的事兒，總之在附近轉了圈后，回來就見到這六人在搬運資。

兩個人組隊，負責一輛貨車。

兩個小時，搬運了一半，也真是能吃苦。

夜千筱相信，如果這里是六輛車，赫連長葑肯定會讓他們每人負責一輛的。

“搞什麼鬼，這時候還能犯錯，服了他們了……”

狄海納悶的撓著頭，忍不住嘀咕著，可剛往那邊走了兩步，卻又忽的頓住了。

回過頭，他笑嘻嘻的朝夜千筱道，“嘿，隊長找你！”

沿路看去，果然見到抹悉的影，緩步朝這邊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