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難的時候?”
蘇若問道, “是什麼時候啊, 能說說主要的去嗎?”
神和語氣都很平靜, 像是就事論事,聽不出來有什麼。
蘇建州張口,可他的話剛到了邊,卻又吞了回去。
臉上慢慢浮現出尷尬不自在的神。
“嗯?”
蘇若等了一會兒見他不說話,就又問了一聲, 帶著些很淺淡的笑意。
可又不像是什麼笑意,清清冽冽的, 說不出來的意味, 讓人更加的不自在。
蘇建州為什麼把話突然又吞了回去呢?
因為他想起來第一次用這些錢的時候,是他和林婉華結婚的時候。
后來是有一次買房的機會, 給他爸媽買房的時候,接著是他爸媽過世的時候。
再接著是蘇振有一次病重先是去省城后來又去首都做手的時候。
還有林婉華娘家出事急用錢的時候。
再后來就是去年給蘇振運作想給他弄一個大學推薦名額的時候......
還有很多的時候。
蘇建州以前從來都沒有細想過這些, 但這時蘇若問起,他真想起來,才發現這些用掉的錢好像都是跟蘇若無關的,多數都是因為林婉華或者兒子蘇振。
他在學校工資本來也不高, 又養著一大家子,林婉華早些年還上班, 這些年早就過起了養尊優的生活。
但對生活品質的要求卻很高, 每個月他的工資都不夠一家人花的......這主要也是他們家一向對生活品質很高, 以前跟夏瀾在一起的時候習慣了, 也不覺得有什麼, 林婉華嫁給他之后就也慢慢奢侈起來。
他的工資其實也不算低,但也維持不了一家人那樣面的生活,服鞋子都是百貨商店最好的,一年四季都要換新的,家里點心零食不斷,餐桌上每餐都一定要有魚有有菜......
這些事他沒有想過那麼多,他把大部分的工資都給了林婉華,但凡有額外急需要用錢的地方,他都是拿夏瀾以前留下來的金子去換......他們是知道一些渠道暗中可以換錢換票的。
夏瀾留下來的錢多,花用的都是極的部分,所以他也沒有太在意。
夏瀾在世的時候本來也就是這麼花的。
一直以來他都自認自己是一個很好的父親。
平時家里花費巨大也是蘇若從小都是這麼養的,他不能夏瀾病逝了,他就苛待兒。
他再婚了,娶了林婉華,帶過來了蘇佳,后來又生了蘇振,沒理由蘇若吃用要跟蘇佳和蘇振不一樣,所以一大家子的費用也就上去了。
蘇若下鄉他十分愧疚,但那也是勢所迫。
邊夫妻父子父劃清界限,斷絕關系的不在數。
那個時候如果他不選擇那麼做,這些東西肯定都是保不住的,不僅是放在這個房子里的東西保不住,老家那邊說不定都能被人挖出來。
所以他只能痛苦的做了那個選擇。
自己默默承了最大的痛苦。
他對蘇若是愧疚。
但他也未嘗不覺得被養得太過縱孤拐,總是用對抗的心理面對他,不能諒他......他會有這樣的心理,當然也是林婉華長期潤細無聲的枕頭風的緣故。
所以他一直自認為自己已經盡力做好。
直到林婉華母做的事被揭了出來,他震驚之余還有一些茫然......他這才發現前面那麼些年,他可能做了許多對不起這個兒的事。
明明他一直認為他最偏的其實是蘇若......
蘇若可不在乎蘇建州臉變來變去是為什麼。
就是讓他想想而已。
笑道:“沒事,蘇校長如果記不起來,或者以前沒有記賬的話,我就清點一下,的那部分蘇校長給我打上字據,慢慢還給我就行了,至于以前家里我媽那些沒記單子的錢,那就算了。”
說著就拿了單子開始認真地數起金條金幣來。
甚至還麻煩蘇建州拿了一個秤過來稱一稱。
蘇建州:......??
他幾乎是目呆滯,不敢置信地看著蘇若認真地清點著那些東西,不時的還記上一筆,最后拿算盤算了算,記下來的那一部分,就真的一筆一劃寫了張欠條,遞給了他,讓他畫押簽字,請他以后慢慢再還他。
他看著那張欠條臉都黑了。
可蘇若無于衷。
認真道:“如果你能把這些欠下的錢都仔仔細細核算過了,用在爺爺還有我上的,甚至是你上的,我都可以扣掉......就當是我孝順爺爺了。但林婉華母和我有死仇,和我媽更是有殺之仇,我媽的錢不可能給們用,所以們還有蘇振用的那部分我是一定要們還我的。”
看蘇建州面難看至極,蘇若認真道,“唉,其實我都不介意你認真算一下我這些年用掉的生活費,如果你不清楚的話,甚至可以請林婉華幫忙算一算......反正大概也不敢多算,因為我小的時候為了表現對我跟對蘇佳蘇振一視同仁,不是不管買啥吃啥用啥,都是一式三份嗎?蘇校長的工資就在那里,花的多出來的,那就是我媽的錢。”
蘇建州:......
“蘇校長不用覺得我不近理......想來你肯定是這樣想的,但事實上,他們是你的妻子繼兒子沒錯,怎麼用你的錢那都是你的事,但這些錢是我媽寫了單子明確說過留給我的,他們用我媽留給我的錢吃要吃最好的,穿要穿最好的......以前還好意思不停對外說我小氣不能讓人,大方,給蘇佳買什麼就給我買一份什麼......用著我媽的錢。這事說到哪里我也不覺得是我理虧。”
“如果蘇校長覺得我說的不對,反正袁伯伯和舒姨就在外面,這事也可以請他們做個見證,如果蘇校長還是覺得我做的不對,樓上樓下都還住著爸爸學校里的叔叔伯伯吧?他們來見證一下,調停一個公平,合合理的方案也可以。”
蘇若神認真,眼神澄澈干凈,好像就是在認真說著一個認為的,純粹的事實而已。
蘇建州卻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口憋著,差點一口老吐出來。
他覺得太過......刻薄。
可是偏偏這些事他還真不敢晾到人前。
被至此,他也只能頹喪的拿過來紙筆,在那張欠條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可是簽完之后到底不甘心,嘆息了一聲,喃喃道:“阿若,幾十年的父之,你就簡單的用錢來計算嗎?”
“幾十年的父之?”
蘇若收著欠條的手就是一頓,臉上那層溫和平淡慢慢褪去。
眼神中的澄凈天真也被冷漠取代。
輕笑了一下,聲音很輕,但語氣卻冰冷道,“蘇校長,當你把我扔到那什麼農場去改造,任由林婉華在中間來回擺弄,劃清界線,斷絕關系,自己卻攬著后妻繼兒子,用著我媽的錢吃香的喝辣的時候,你可有想過什麼父之?”
“你可知道我去的那是個什麼農場?那可是林志和心挑選,里面關押了不流氓勞改犯的農場,但凡你有一點點心,就不會任由他們布置了天羅地網......如果不是遇到了韓大哥,我死恐怕都不能干凈的死,你還跟我談父之?”
蘇建州臉上一下子慘白。
他想解釋......那時候況混,那時候他以為林志和和林婉華對是真心,所以請他們幫打點......可這個時候卻一句都解釋不出來。
蘇若又輕哼了一聲,語氣恢復了些天真,道,“但你倒真的是護住了我媽留下的這些東西,要是我在農場死了,想必你也能跟你的繼妻兒子心安理得的繼續用著我媽的錢,過著富貴的生活吧......”
蘇建州:......
在他從老家拿回這些東西,想著給蘇若的場景時候,原本還以為會。
原本他還想著接完這些之后還可以和說一說母親的事。
為了,他已經和林婉華離婚了。
他想著總能修補一下父關系......可這一切都在蘇若的那張欠條和尖銳的話中被打得碎。
可蘇若還嫌給他的打擊不夠。
拿到那張欠條之后就又跟蘇建州道:“蘇校長,除了這些我媽臨終前指定給我的東西之外,還有的一些,例如的書畫什麼的,也能還給我嗎?”
蘇建州的臉再次沉了下來。
他道:“阿若,那些是你媽留給我的紀念。”
蘇若嘆了口氣,道:“蘇校長,可這二十年來,那些東西放在了老家,你有去看過一次嗎?”
你忙著老婆孩子熱炕頭呢。
“......不過也幸虧是這樣,不然那些東西恐怕早就沒了......蘇校長,我媽死了,你會有第二個老婆,又有新的兒子,說不定還會有第三個老婆,但我卻只有一個媽。”
“我不想在你將來過世之后,你的孀會拿著我媽的東西拍賣,甚至拿出來污蔑我媽,我卻無能為力......這些事可是時有發生的。”
蘇建州氣得臉發青。
不過他做了一輩子老師,卻說不過蘇若的一堆歪理,最后還是只能被著同意找一個時間大家一起去老家,兩人一起翻查媽的東西,決定那些東西的去。
所有的事終于接完了。
蘇建州也猶如去掉了一半的命和神氣。
他看著蘇若拿了紙箱封住了那五個木盒,心里滿滿都是巨大的失落。
好像夏瀾離遠去了,這世上所有寶貴和好的東西也都離他遠去了,只徒留了滿地的碎屑和空寂。
他再一次不死心道:“若若,你真的不能原諒爸爸嗎?”
蘇若沒有把紙盒給韓則城。
正自己親自捧了它往外走。
聽到蘇建州這話就轉過了頭看他,看了他好一會兒,目也不知道是悲哀還是悵然。
慢慢道:“蘇校長,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其實我也沒有多怪你,如果不是你我,有些話我也不會說得那麼直白。”
顯得很刻薄似的。
搖了搖頭,道,“我媽去世之后,在孤寂和有人實實在在的陪伴之間,你選擇了有人實實在在的陪伴,在我被人舉報之后,在兒和舒適面的生活之間,你又選擇了舒適面的生活......這些也不算多大的錯,人之本而已。”
“但落子無悔,既然已經選擇了,你就得承擔這些選擇之后的后果,不能說等我鮮亮麗的回來了,你就還想要占有我回來之后給你帶來的不管心靈還是哪方面的藉和好......我若不回來,你也能我不回來,坐擁我媽留下的巨大的財富的好。這世上沒有人能把所有的好都得全了,卻一點不用承擔隨之而來的風險和壞的。”
“你做了那些事,但凡你還有一點點承擔,就說不出讓我原諒你的話來。還有,你能原諒林婉華,能一個月給生活費,給細心地安排住......但凡你心里有真正的把我當你的兒,你也做不出這些事來。”
一個真正的父親,知道自己兒被人那麼糟踐,怎麼還能聽得下那些兇手的哭求,為之心,還為細心妥帖安排后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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