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出來,顧九思和柳玉茹都呆了呆, 片刻后, 顧九思著急道:“什麼真的假的?懷孕還能有真假?”
“懷孕沒真假, ”大夫瞪了顧九思一樣, 接著道,“診脈有誤診啊。”
頭一次見到這種把誤診說得天經地義的大夫,顧九思和柳玉茹也是無言,顧九思憋了口氣,忍了片刻后,只能道:“那你趕看看。”
“安靜些。”
大夫不耐煩說了一聲,顧九思趕捂住, 不說話了。大夫又是左手換右手的診了許久, 顧九思有些忍不住了, 正要開口, 大夫就喝道:“安靜些!”
顧九思:“……”
他什麼話都沒說呢。
顧九思站在一邊, 給了柳玉茹一個委屈的眼神, 柳玉茹抿忍著笑, 朝他眨了眨眼, 顧九思頓時又高興起來。
兩人在一旁眉目傳,傳出了幾分趣味,也不覺得等待的時間難熬, 過了一會兒后,大夫注意到他們的眼神流,大夫看看這個, 看看那個,“嘖”了一聲后,收回了手,拿了紙筆道:“小夫妻老朽見得多了,這麼能膩歪的還真頭一次見。”
“怎麼樣怎麼樣?”顧九思不打算理會這個老頭的嫌棄,徑直詢問。大夫低著頭開始寫藥方,漫不經心道:“懷了孩子,但底子不算好,得好好養。我開個方子,主要還是要食補,然后適當運,但也別得太過了。”
顧九思聽得眉頭皺起,柳玉茹卻是意料之,應聲道:“謝過大夫了。”
大夫寫了個食療的方子,便被送走了去。顧九思拿了方子,看了一眼,隨后便走出去,同木南道:“你悄悄將城中所有大夫都給我來,給夫人看一遍。”
聽到這話,木南有些驚了,忙道:“夫人……”
“沒事沒事,”顧九思擺擺手,“你先去,也不是大事,不必驚其他人。”
“是!”
木南得了話,趕去了。
顧九思折了回來,他回到柳玉茹面前,有些拘謹道:“那個,你要不要吃點什麼?”
“睡之前用過飯了。”柳玉茹半臥在床上,笑著打量著顧九思,“你吃過了嗎?”
顧九思點點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也沒說話,柳玉茹等了片刻后,出聲道:“我以為你會很高興?”
“啊?”顧九思回過神,隨后趕點頭,“高興!我……我就是太高興了!”
“你高興,不應當是這樣啊?”柳玉茹有些奇怪,顧九思愣了愣,“我高興當是什麼樣?”
“應該很明顯才是,”柳玉茹想了想,“總不是現在這樣,看上去像做錯事了一樣。”
“我……我倒是想抱你起來轉個圈。”顧九思有些不好意思,“又怕傷著你。而且……我要當爹的人了,總,總得沉穩些。”
這話把柳玉茹徹底逗笑了。
掩著,笑得頗為克制,顧九思被笑得有些窘迫,坐到床邊去,有些懊惱道:“你別笑話我了,我這是進步,是長,你當夸我才是!”
“是是是,”柳玉茹笑著道,“顧大人,您如今越發穩重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過了一會兒后,就聽外面傳來了江河的聲音:“九思!”
話剛說完,就看江河笑意盈盈進了門來,似是高興道:“我聽說侄媳婦兒有喜了?”
柳玉茹詫異看向顧九思,顧九思面上笑容僵住,勉強道:“您……您怎麼知道的?”
“我聽李大人問的呀。”江河有些奇怪,“我剛才在院子里,聽到李大人說的。”
“李大人又是聽誰說的?”顧九思笑容有些撐不住了,江河似是察覺了什麼,笑著道,“是聽大人說的。”
“那大人又是聽誰說的?”顧九思笑容徹底消失了,江河小扇在手里打了個轉,“自然是聽其他人說的咯。”
“公子,”說著,門外傳來木南的聲音,“大夫來了。”
木南話音剛落,便領著人走了進來,顧九思看著木南招呼著大夫進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將木南抓到了一邊,低了聲道:“你同多人說過夫人懷孕這事兒?”
“我就路上遇到秦大人,”木南茫然道,“和秦大人說了一。”
聽到這話,顧九思就明白了,木南和秦楠說了,秦楠轉頭便同子商說了,子商又和李云昌說了……
他估著,現下整個府邸,應該都知道了。
顧九思一掌在木南頭上,一掌吐一個字:“不是你別!說!出!去!嗎!”
木南被打得有點蒙,一面被被得點頭,一面道:“秦大人……也不算什麼不能說的人吧?而且這是喜事啊!”
聽到喜事兩個字,顧九思總算清醒了些,他深吸了一口氣,終于走了回來,在大夫邊打著轉。
江河看著顧九思轉來轉去,走到顧九思邊去,捅了捅顧九思道:“別轉了,滎各大家族都遞了帖子上來,今晚得見一見。”
顧九思聽得這話,頓時冷靜了下來,他沉默著沒說話,江河以為他是不愿意,便提醒道:“明日得開始審案,你若有什麼想法,今晚得理,最好見一見。”
“我明白。”
顧九思想了想,同江河道:“但見他們之前,我想,我們自己部商量一下。這樣吧,我讓人通知李大人那邊一聲,等玉茹這邊出了結果,我同你一起去商量一下。”
“隨你。”江河聳聳肩,沒有半點在意道,“反正我就是跑個,也沒什麼所謂。”
兩人站著等了一會兒,大夫都出了結果,確認柳玉茹懷孕近三月了,大家開出了大同小異的食補方子,對于此事,柳玉茹并不算驚奇,細細想來,其實的確已經許久沒有來月信,只是月信一貫不準,也就沒有太在意。到黃河來事繁忙,偶有不適,也只當是太累了沒有放在心上。
細細問了大夫后續如何養胎,顧九思在一旁聽著,大夫說完之后,外面木南也來了消息,說李玉昌等人都已經在書房等著了,顧九思正準備告別,便聽柳玉茹道:“我也一同去,這可方便?”
顧九思愣了愣,隨后便聽江河道:“有何不方便?走吧。”
“懷著孕……”
“懷孕又不是耳聾眼瞎,”江河斜昵了一眼過于張的顧九思,“你擔心個什麼?”
顧九思得了這話,也沒再說,柳玉茹起了,他趕去扶柳玉茹,柳玉茹有些不好意思,同顧九思小聲道:“你且正常些,你若這樣,便讓我難做了。”
顧九思覺得柳玉茹說得也是,便收斂了些,但還是扶著柳玉茹,只是省卻了各種小心囑咐。
兩人進了書房,便見李玉昌和秦楠、傅寶元都在。雙方互相行禮之后,便坐了下去,這是他們幾人頭一次一起見面,顧九思看了雙方一眼,隨后同江河道:“舅舅,我為你介紹一下。”
聽到這個稱呼,秦楠為不可聞皺了皺眉頭,江河笑著看著秦楠,聽顧九思道:“這位是秦楠……”
“刺史秦大人,”江河卻是搶了顧九思的話,站起來,拱手道,“在下戶部侍郎江河,秦大人看上去似乎十分悉,我們過去可是見過?”
秦楠沒說話,他死死盯著江河。
江河笑了笑:“秦大人?”
“江河?”秦楠冷冷出聲,江河認真道,“正是。”
所有人注視著他們,秦楠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朝著江河行禮。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直在抖,所有人都看出他的抖,李玉昌皺眉道:“秦大人?”
“老病,”傅寶元趕打著哈哈,“他老病了,一發病就全抖,我扶他去休息一下。”
“不必了。”
秦楠聲音僵:“老病,不用管,很快就會好的,一切照常繼續,等一會兒顧大人要見那些鄉紳了,我們得提前商量出結果來。”
“是啊是啊,”傅寶元趕道,“他沒問題,大家繼續就好。江大人,下滎縣令傅寶元。”
傅寶元拿出了他拍馬屁那一套功夫來,堆著笑道:“久仰江大人大名,今日可算是見到了,真是三生有幸,您讓滎當真蓬蓽生輝!”
江河是聽慣了這些馬屁的,他不咸不淡笑了笑,算做回應。
介紹了幾個人后,大家坐下來,顧九思明顯覺到了秦楠和江河之間氣氛不對,可當事人不說話,他便也假作不知,只是道:“這一番變故后,如果細察近幾日的事,滎城四大家族怕是一個都跑不掉,今日我就問大家,到底是查或不查?”
所有人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后,顧九思接著道:“查下去,那我們要解決幾個問題,首先,我許諾過四家人,這次主要針對王家人,他們臨時協助我們,雖然有過,也算有功,如果我還要追查,這就是出爾反爾。其次,如果我們只理王家一家人,還算容易,但如果是要強行理四家,后續怕再生子。最后便是,如今本來追查場上的人數,我怕牽扯的人便已不,如果要算上這一次幾乎算謀逆的事,四家下來,怕是牽連斬的,怕是要有幾千人。”
說著,顧九思看了一圈秦楠:“我如今打算將場上的全部理完,這已算是難事了,滎場上,估計上上下下全都得清理一遍,到時候誰來做事?如果還打算理這次暴,我怕牽扯人數太多,會有變數。”
“你的意思,我明白。”
李玉昌開口:“但是此事已有律法言明,一切按律法置就是。”
顧九思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后,顧九思點點頭:“按李大人說的意思辦。那理了人,后續需要填補的位置,讓誰來填?”
“這樣吧,”柳玉茹在旁邊聽著,出了聲音,“如今一切,就按照李大人的意思來理,但是這次暴牽連人數太多,九思不如和陛下求個,可以用錢減輕此次責罰。此事,不罰不行,但按照律法,怕是要斬幾千人,許多人不過因為家族牽連其中,當真斬了,怕是太過嚴苛,不如就讓四大家族罰金來解決此事。這一次罰,就罰到他們元氣大傷。而員上,如今科舉結束在即,我們把這些事理完了,科舉也結束了,讓陛下來委派高層的人手。而底層員,秦大人和傅大人在滎多年,應該還是有一些人,加上滎還有一些小家族,普通老百姓,我們在保留一部分可靠人手的基礎上,再在滎搞一個小科舉,直接公開招人,再讓這些老手專門準備一些課程,在短時間里教會大多數人悉平日事務流程,縱然會有一些艱難時期,但總能熬過來。”
柳玉茹思索著說完,顧九思看了一眼周邊,幾個人面面相覷,片刻后,李玉昌道:“我覺得可行。”
大家這麼商量完,便定了下來,由顧九思去談。
此刻也是夜深了,顧九思讓所有人先去休息,自己將趙家、李家、陳家的三位家主都請了進來。
三個人已經在外面等了許久了,他們三人心都十分忐忑,如今他們是魚,顧九思是刀,他們心里完全不敢多說什麼。等進去后,他們見到顧九思,紛紛跪了下來,抖著聲道:“見過顧大人,顧大人饒命啊!”
“說笑了,”顧九思笑起來,一一扶起他們,“各位迷途知返,本十分欣。今夜特意將各位過來,商量一些事兒。”
三個人不敢說話,由顧九思扶了起來。顧九思讓他們坐下,親自給他們倒茶。三個人如坐針氈,看著顧九思給他們獻殷勤,他們不由得有些害怕,聽顧九思真摯道:“各位今夜來,必定是為了最近暴一事。”
“顧大人,”趙老板深吸了一口氣,“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昨夜您這麼大費周章,又讓人喊話,又讓人發傳單,無非就是想要我們叛了王家幫您做事,我們想明白,也做到了,顧大人應當也按照昨晚上說的,放過我們幾家了吧?”
“各位老板說得不錯,”顧九思挲著茶杯,“顧某不是知恩不報的人,所以現下咱們才在這里,能好好聊天。”
知恩圖報這話,不過是意思意思,在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顧九思敲打著桌子,慢慢道:“我是想放過各位,可是大家也知道,這里管事不止我一個,還有李大人,李大人這人為人公正古板,我也是想盡辦法了,他一定要理這個案子……”
“顧大人,”陳老板皺起眉頭,“若是幫你們和不幫一樣,你不是在戲弄我等嗎?”
“怎麼會一樣呢?”
顧九思嘆了口氣:“陳老板,你聽我說完。本來按照律法,你們做的事兒,是夠誅九族的。可我既然答應過你們,自然不會讓你們走到這一步,我和李大人終于商量了一個折中的法子。
“什麼法子?”
三個人都張起來,顧九思笑著將子往前探了探,然后在錯了錯手指,笑道:“給錢。”
三個人都愣了。
而這時候,江河和秦楠站在庭院里,江河看著突然堵在他面前的秦楠:“秦大人有事找我?”
秦楠了拳頭。
“你不當姓江的。”
他抖出聲,江河看著他,片刻后,他輕笑出聲來:“你當年,當真是查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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