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能留皇后一命，并且沒提做下的與太子相關的任何事，已然算是留了很大的面。

朝中有一幫皇后的外戚，自是擁護皇長孫的，但他們也聯名上書，希能讓皇長孫與皇后家人團聚，道是孩子尚，不能讓他失去了父親，又即將要失去皇祖母。

他們無法為皇后開罪名，只能開始打這人牌。

一日這幫大臣到書房請見時，皇帝了皇長孫謝胤過來，詢問他的意見，道：“這些大臣都希朕赦免了皇后，也就是你的皇祖母，你認為當如何？”

這一詢問，也即是考察一下。

謝胤道：“孫子自聽夫子教誨，做人要明辨是非，不能因一己之私陷他人不義，更不能因親緣故壞了常法。孫子貪家人溫，但不敢奢求有此特例。孫子要為天下如我這般的兒郎做好表率。”

皇帝聽后，連說三聲“好”。他看向一幫大臣，道：“一個九歲稚尚明白這樣的道理，諸位卿竟還想讓朕枉顧法紀，就不覺得慚愧嗎？”

皇帝特地給皇長孫請了德高重的太傅來教導他，到了時辰，他該去太學學習了。

謝胤告別了皇帝，從書房出來，后跟著兩個新派給他的宮人。皇帝要派人隨行保護他的安全，便問謝胤，是要想錦衛保護他還是想要皇帝的前親衛軍來保護他。

謝胤答，他想要錦衛。前親衛軍是保護皇帝安危的，他不能要，而且在衛廠的那些天里，都是錦衛在保護他。

皇帝欣然準允，并讓謝胤自己挑選錦衛。

因而除了宮人，跟隨在謝胤后的還有四名錦衛。

皇帝此舉，意思十分明顯。他要給他的孫子找一個強有力的后盾，這后盾無疑便是大都督。

否則，朝野上下，宮宮外，不知多人暗中虎視眈眈。

出了書房沒多遠，謝胤迎面就遇到了著一太醫服的衛卿。

衛卿遠遠向他彎行揖禮。

錦衛同宮人在幾丈開外停下，謝胤則往前朝衛卿走去。

衛卿道：“微臣參見皇長孫。”

在此之前，衛卿對謝胤極為照顧，對他的母親也非常尊敬。又是繆謹的外甥，因而謝胤很是喜歡。

謝胤習宮中的規矩習得極快，面對衛卿的大禮，他略有局促，還是道：“衛太醫不必多禮。”

衛卿方才直起來。

謝胤又向淺淺一揖道：“謝胤謝衛太醫的教誨。”

衛卿道：“微臣愧不敢當。”

謝胤這個孩子非常聰明，不然衛卿怎麼說他孺子可教。宮里的形勢，他雖然尚不懂許多，但貴在會用心記下。

這皇宮里已經不是當初他和他娘居的小巷中了，宮里都是各懷心思的人，稍有不注意就會遭了別人的道兒。

皇后確是謝胤的親祖母，可在謝胤的心里，同樣也是皇后拆散了他的爹娘，害得他和他娘這麼多年不能與爹團聚。謝胤對能有什麼親呢？

什麼明妃，什麼靜懿公主，他統統不知道。他只知道，皇后差點殺死了從小就對他照顧有加的繆謹。

別人從不提及繆謹時，他卻覺得這是首要的。

他不想讓皇后被赦免，可他為皇長孫，為人世當然不能僅僅是靠心中不想。因而稍一提點，就有了書房里的那番話。

衛卿道：“皇長孫趕著去太學嗎？”說著就往一邊讓了讓，“太傅學識淵博，皇長孫當虛心學習，莫讓皇上失。”

謝胤道：“衛太醫，我娘什麼時候才能得到名分？”

說起他娘，自從謝胤進宮做了皇長孫后，便與夫人分開而居。夫人因份低下，并沒有得到承認，但好在也住在某別苑，食無憂。

謝胤每月能與其團聚幾回。

然夫人的份一日未得承認，謝胤便不能與堂堂正正地母子相稱，更別說住在一。這是皇家的規矩。

衛卿道：“他日等皇長孫能自行做決定的時候。忍一時之失，方能有長久之得。”

謝胤點頭，道：“我記住了。”

從衛卿邊走過，他停了停又回過頭來問：“衛太醫，我爹的死，你能幫我查出兇手嗎？”

衛卿頓了頓，應道：“能。”

一陣風起，浮著衛卿的角。樹蔭婆娑，碎灑在地上。回頭，看著謝胤的背影，目沉靜。

很快，皇后的那幫外戚大臣就沒有空閑給皇后求了。

他們被人揪著了小辮子，在朝堂上遭到彈劾。數名大臣，仗著皇后的庇護，做了不私相授的事。

前朝的員關系，可牽扯至后宮的妃嬪。這藤一出來，能扯出好一些藤下之瓜。

因而皇后一倒，朝中員會到影響，后宮的一些妃嬪同樣也會。

一時前朝后宮，皆是人心惶惶。

大家恨不能第一時間跟皇后撇清關系以自保，誰還會再來求。

皇后本家，因巨額賄，而鋃鐺獄。此案給了大理寺去審理。

而皇后毒殺明妃和靜懿公主一案，牽涉起宮中眾多宮人，本應由廷監審，可沒想到殷璄竟主要接這案子。

衛廠素來擅長干一些腥殘暴的行刑審訊之事，皇帝把這一案給了衛廠，還能震懾整個后宮。

但凡進了衛廠的就沒有完整出來的，以后誰還敢輕易再犯。

很快皇后宮里的所有宮人都被送進了衛廠里。他們一進衛廠，就如石沉大海，連個聲兒都沒有。

但是可怕的傳言就此在宮里流傳開來。

說是皇后宮里干些外圍雜活的宮人，都是被打得一副淋淋的慘樣，但這絕對算得上是輕的。而皇后平日里邊的那些近宮人，幾乎都是被剝皮剔骨，拔了舌頭，想還不出。

等審出想要的結果時，人也已經折磨得不樣子了，再剁碎做了餅，送去冷宮給皇后食用。

衛卿在聽到這些傳言時，覺得好笑，卻又莫名的心酸。

夜里，衛卿躺在殷璄懷里，手抱住他的腰。細聲與他聊天道：“你知道這幾天宮里都怎麼傳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