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全是水聲, 一下一下,輕緩, 越來越清晰穿耳。
周行衍手里拿著件浴, 背靠著門站。
薄薄一門之隔,門后有完整畫面在腦海里不控制的緩慢勾勒。
蒸騰霧氣里, 裹了層水的雪凝脂, 細腰長,嫣紅的漆黑的眼。
燥。
燥得不下來。
周行衍頭疼的閉上眼。
不能這樣啊。
你帶出來是為了什麼啊。
你是個禽嗎。
周行衍深深地嘆了口氣, 把手里的浴放在門口榻榻米上,人干脆直接出了房間。
這家溫泉旅館位于山腳下, 離市中心有些距離, 又因為價格高, 位置蔽,人不多,夜幕低垂時難得幽靜。
京都晝夜溫差大, 晚上這個時間稍有些涼意,下午到的時候因為剛到又提著行李, 被人領著去房間也就沒怎麼注意,這會兒靜下來,他才發現這家旅館很大。
剛一進門左手邊的走廊那邊甚至有一家小小的鋪面, 賣各式浴以及和服,和一些和風他不出名字的小東西,看起來致可,價格不菲。
周行衍人在外面庭院里走了兩圈, 熱意被遣散,才慢悠悠往回走,走到一半,梁盛西電話打過來。
周行衍接起來,對面一陣沉默。
周行衍挑了下眉,也沒說話。
“怎麼樣。”梁盛西低的嗓音里出一種詭異的邪惡,“開始了嗎?”
“……”
周行衍聲音冷淡:“開始了我現在還接你電話?”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好像才反應過來似的,“哦”了一聲,有點憾,“也是啊,不過春宵一刻值千金,周醫生,抓時間啊,現在——”他停了停,似乎看了下表,“——按照一個小時的時差來看,日本那邊已經八點多了。”
周醫生對他明顯有點嫌棄了:“你以為我是你?”
梁盛西嗤了一聲:“你當然不是我,你比我禽多了,別裝了吧,無緣無故請假,帶妹子出去玩,酒店還要找個僻靜壞境好點的,你什麼算盤啊,拉著我們妖妹妹進被窩里給看看你的夜手表?”
見周行衍沒說話,梁盛西就越說越嘚瑟,越說越起勁兒,賤兮兮地笑了兩聲,“怎麼樣,我給你挑的這個酒店環境還行吧,房間也不錯吧,我當時特地跟我朋友囑咐過了,”他義正辭嚴說,“我說不,不行,榻榻米也只能給我鋪一床。”
“……”
周行衍不想再搭理他,面無表把電話掛了。
梁盛西那邊鍥而不舍給他發了信息過來:【你想要的,柜子里都有。】
“……”
周行衍全當沒看見,手機塞回口袋回了房間。
人進去,后院紙門另一端的水聲已經停了,門口他放著的浴也沒有了,看樣子應該是出來了。
周行衍猶豫片刻,往里間的臥室走。
門拉開,里面藤編地燈線昏黃溫暖,榻榻米上被褥已經鋪好了,向歌蓋著被子,人靠著墻邊坐在上面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看見他進來,一把掀開了,撲騰著站起來,跑過去看著他:“你去哪了。”
問的有點急,語氣很沖。
周行衍微愣了下。
他剛從外面進來,上有淺淡涼意,向歌因為剛剛泡好溫泉的緣故,整個人看起來暖洋洋的,臉蛋也終于有了點,微微泛紅。
浴雖然穿法上已經比和服要簡化太多,但是也還是有穿法講究,顯然不會,就隨意套在了上,穿的松松垮垮的,腰帶系得也有點丑。
向歌抬著眼睫,黑眼固執盯著他,又問了一遍:“我一出來你就不見了,你去哪了?”
周行衍到了的不安,微微彎下腰去,抬手,指尖著腰間的寬腰帶,開。
安靜的環境里,布料輕微聲,薄薄的淺料隨著他的作略微散開了一點,邊兒搭下來。
向歌沒,垂下眼去看他。
周行衍幫整了下浴,著腰間帶子,雙臂從后面開始,一寸寸捋平,環著的腰繞過來,聲音低淡,“我去問了孩子的浴要怎麼穿。”他低垂著頭幫重新綁,“你這個被你綁的,有點丑。”
男人修長的手指在腰間,隔著薄薄的布料,時不時就到腹部,帶著涼意,的,讓人突然有點不自在。
周行衍弄好抬手,人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看:“好了。”
向歌垂眸,著上的浴前襟料,揚起眼來看他:“我剛剛看了,柜子里面只有一床被子。”
周行衍沉默了片刻,“啊”了一聲,“是嗎。”
“所以你睡外面嗎?”慢吞吞地說:“孩子只能跟男朋友蓋一張被子。”
周行衍低低笑了一聲,氣音聽起來又短又輕,“你這句話的練度還高,所以呢?”
向歌一愣:“所以什麼?”
“所以我是要出去睡嗎?”
兩個人旅行,異國他鄉,溫泉旅館,充滿和式風的榻榻米臥室。
每一個元素看起來好像都充滿了某種曖昧的暗示。
他問的倒是自然得很,語氣表都沒什麼變化,向歌聽著,卻下意識往后蹭了小半步,臉上不自覺開始有點發燙,紅著耳,“……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周行衍仿佛沒察覺,淡定的點點頭,抬手在發頂抓了抓,轉就要出去。
向歌“誒”了一聲,下意識就往前一步,在意識之前率先了,抬起手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口。
周行衍腳步停住了,回過頭來。
向歌遲疑看了他一會兒,又低垂下頭去。
線過藤編地燈稀稀滲出來,讓長長的眼睫看起來絨絨的,像把小扇子,一下一下,有點撓人。
抿了抿,停了好一會兒,才低著聲說,“其實也可以。”
周行衍人一僵,指尖微抬,看著沒說話。
向歌咬了咬下,重復了一遍,聲音小小的:“一起也可以的。”
周行衍仿佛能夠清晰的覺到額角的青筋一下一下,清晰跳著。
他垂下眼,看見抓著他袖口的指尖了,低嘆了口氣:“我去洗澡。”
向歌人了下,“哦”了聲,作很慢放開了手。
后院小溫泉旁邊有一塊淋浴隔斷,周行衍速度很快,人回來的時候向歌還坐在那,懷里抱著一床新的被子,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
見他進來,抬起頭來。
周行衍洗完澡,也穿著浴,淺灰,上面有流云紋樣,皮很白,領口沒攏得太,出一點鎖骨的弧度,脖頸的線條很好看。
向歌第一次看見他穿這種睡一類的服,微微愣了下,側著頭上上下下看了好幾圈,手里的被子往前送了送:“剛剛服務員又送進來的,你要的嗎?”
周行衍點點頭,拉上門走過來。
向歌看著他拉上門的作,突然有點張。
坐著,他站著,他高高大大一只,居高臨下看著,突然沖出雙臂。
這干啥?
向歌放下捧在懷里的被子,也出手臂來,抬高了,一副要抱抱的樣子。
周行衍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笑出聲。
向歌眨眨眼,看著他。
他彎著眼角,清冷的眉眼頓時就顯得好像和了許多,黑眼帶笑看著緩聲說:“被子給我。”
“……”
向歌頓時覺得有種被戲弄了的覺,長眼沒好氣地翻了翻,手里東西舉起來,直接朝他丟過去了。
被子有點重量,也丟不高,就算砸過去也剛好只能扔到他腹部的位置,周行衍一把接住,走到旁邊去,展開鋪好。
向歌把自己的被子往旁邊拉了拉。
下墊子是雙人的,雖然他又多要了床被,但是好像實質的問題并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
周行衍心里默默嘆了口氣,覺得今晚可能會很難熬,自己應該是不用睡了。
向歌就一直靠著墻坐在旁邊看著他鋪好被子,不知道在想什麼,看著他在旁邊坐下了,才突然開口:“你不跟我睡嗎?”
“……”
周行衍覺得今晚可能會比他想象中更難熬一點。
他垂著眼抬手了下眉骨:“你怎麼什麼時候都這麼磨人?”
活蹦跳的時候難搞,現在這副樣子好像更難搞。
向歌側頭看他,點了點,了然說:“你嫌我煩了。”
“你已經開始嫌我煩了。”
“……”
莫名其妙就頂了個大鍋,周行衍百口莫辯,只得拍拍旁邊的枕頭:“睡覺了。”
他昨天晚上一直陪著,算是頭一次見到了糟糕的睡眠。
前半夜的時候睡著的時候就會開始哭,隔不了多久驚醒一次。
后來倒是睡得安穩了許多,偶爾囈語發出兩聲,扯著他的一手指拽到了天亮。
向歌停了一會兒,慢吞吞地往下蹭,人蹭下去了就側躺著看他。
距離極近,兩人之間就隔了兩張被子,向歌側臉埋在的枕頭里,看著旁的人,靜了好一會兒,突然開口:“我剛剛找枕頭的時候,在柜子里發現了一盒套套。”
“……”
周行衍想起梁盛西那條賤了吧唧的信息。
“你想睡我。”向歌長睫微微抬了抬,繼續道,“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好像比較好說話,也比較容易睡。”
周行衍眉心一跳,啞著嗓子無力解釋:“……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
向歌本來就連續很久沒睡好,再加上今天折騰了一整天,幾天以來終于放松下來一次,整個人就懶洋洋的,有點犯困。
從很久以前就是這樣,好像他在邊了,就能讓人慢慢安下心來。
向歌緩慢的抬著眼皮,眨了下眼,手指從被子里面探出來了眼角,慢吞吞地嘟噥,“其實也沒有什麼差別,反正我這麼喜歡你,什麼時候都很容易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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