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湘剛跟傅贏解釋緣分的事，傅寒川的這通電話，就跟打臉似的。

不知道傅寒川幹嘛打這通電話過來，並不想接。

然而傅贏在看著，蘇湘只能著頭皮接了起來：“喂……”

傅寒川坐在書房，前面是漆黑的夜，零星的雪片慢慢灑落，男人磁的嗓音響起：“下雪了。”

蘇湘皺了下眉，往窗邊看了一眼，窗簾已經被拉上了，看不到外面是什麼況。

蘇湘道：“嗯，還有什麼事嗎？”

下雪了，就跟打電話？

該不是喝醉了吧？

傅寒川聽著人不冷不熱的聲音，口氣就溫不起來，惡聲惡氣的道：“晚上給傅贏蓋好被子，別給他著涼了。”

蘇湘無語，也不知道是誰冒還去醫院打點滴的。

“嗯，知道了。”

“……”

蘇湘聽著對方安靜的聲音，再問了一句：“我就要睡了，還有別的事嗎？”

嘟嘟嘟……

蘇湘看了看手機，這個人真的是莫名其妙的。

蘇湘把手機擱回櫃子上，一低頭，傅贏正瞧著，那一張臉，讓人馬上就想起跟他相似的那個人，頓時臉上一陣微窘，道：“你爸爸讓你早睡早起。”

傅贏慢慢的回被子裡，嘟囔道：“我都聽到了。”

說完，他就閉上了眼睛。

蘇湘更加無語了，給傅贏掖了掖被子，關燈的時候想到了什麼，把手機拿過來調了靜音。

之前的談話，也就因著那一通電話給打斷了。

夜裡安靜，兩個孩子一左一右的睡在旁邊，這是前所未有的。

一種全新的心充盈在心裡，一時倒難以睡著了。

珍珠大概是做夢了，手指抖了下，蘇湘輕輕拍了拍，在額頭上親了下，小丫頭安靜下來，鼻息深重。

一轉頭，就見傅贏睜著眼看，蘇湘角一彎，在他額上也親了下。

傅贏小了，想說什麼又咽了下去。

他翻了個，窩在蘇湘的口，蘇湘看著他茸茸的後腦勺淡淡一笑，拍著他肩膀哄他睡。

“要不要講個故事？”

傅贏悶著聲傳來：“不要。”

過了兩秒，他又改了主意：“我想聽大鬧天宮。”

蘇湘：“好……”

故事只講了一半，傅贏便睡著了。蘇湘聽著兒子沉穩的呼吸聲，也有點兒昏昏睡，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閃爍，看了看，輕手輕腳的將電話接了起來。

“你等一下。”

蘇湘的聲音得極低，輕手輕腳的從兩個孩子中間起，裹了件外套走到臺。

臺是閉的，並不冷，一抬頭就能看到外面飛舞起來的雪花。

真是的下雪了啊。

電話裡，祁令揚溫的聲音響起來：“兩孩子都睡下了？”

蘇湘嗯了一聲，臉上掛著淡淡幸福微笑。

祁令揚道：“累嗎？”

蘇湘搖搖頭：“還好，高興的。”

“不過，珍珠晚上沒有看到你，找你來著。”

祁令揚想珍珠，也想蘇湘，想看看。

此時，他的車就靜靜的停在馬路上，他熄了車前燈，著那些飛舞的滿天雪花。

他道：“你高興就好。”

他頓了下：“下雪了，看到了沒？”

“看到了，好看。”

祁令揚的指間夾著煙，紫的煙星微微閃爍，一縷孤煙嫋嫋升起，著寂寞。

他道：“我想起了城的雪。這幾天，那邊的雪應該已經厚厚一層了吧。”

城比北城的氣溫更低，很早就開始下雪。蘇湘記得他們從城過來的那天，就是下著雪。

“蘇湘，你還記得我們在城看雪的那一晚嗎？”

蘇湘默了下，腦子裡浮現那一晚，眼睫輕輕的眨了下。

那天，下著比今晚更大的雪，一個人坐在簡陋的庭院，不知冷的看著漫天的雪。

那時候的，剛知道自己不能說話的真相，渾渾噩噩的過著日子。祁令揚抱著珍珠來找，告訴杜若涵死了，告訴，他懷裡的那個嬰兒以後就是個孤兒了。

那一晚，從渾渾噩噩中醒來，兩人看了一夜的雪。

那天過後，是另一個蘇湘。

蘇湘的聲音低低的：“記得。”

兩人都握著手機，誰都沒再開口說話，只靜靜的聽著彼此的呼吸聲，欣賞著雪景。

過了不知多久，祁令揚的聲音才傳過來：“很晚了，睡吧。”

“嗯……”

電話掛斷後，蘇湘心中無比的寧靜。

進門，的腦子裡驀然響起另一道低沉的歎息似的聲音“下雪了”。

的腳步一頓，轉頭又看了一眼窗外雪天，微抿了下瓣。

傅家別墅，此時的傅寒川坐在西邊的玻璃房裡。

頭頂是玻璃，前面也是玻璃，有種幕天席地的覺。

地面上鋪著一層厚厚的毯，傅寒川此時平躺在上面，手邊放著一杯紅酒，已經這麼躺著不知多久。

大白貓將腦袋枕在他的腰上，睡得呼嚕響，跟外面窸窸窣窣的聲音一起，聽起來更像是一種寂寞的聲音。

男人一條手臂枕在腦袋下方，英俊的面容平靜。

看著雪，卻忽然想起來很久以前，他唯一陪著蘇湘坐在這裡看夕的那天。

桌上放了一瓶酒，做了煎餃。

但是那天，他終究沒有陪把夕看完，回來的時候，就看一個人把酒喝完了，醉沉沉的趴著睡著了。

那件事，他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此時腦子裡卻分外的清楚。

也更明白了，一個人看風景，是多麼的無聊。

也就明白了，那時候一個人看著夕落下的心。

那時，肯定看到了他們婚姻的盡頭。

傅寒川自嘲的牽扯了下角，著酒杯抿了一口。手指在側的大白貓上了一把，驚醒了沉睡中的貓兒。

大白貓長了，爪子在毯上抓了兩把，了懶腰，又窩了回去，靠著男人的子爪子，對那只在它茸茸的子上的手指也順便了。

傅寒川扯了扯角，大手一抓，將貓兒放在口，了它的耳朵，換來貓咪溫的蹭蹭。

……

祁令揚跟蘇湘結束了通話以後，又一個人看了會兒夜，直到指尖的香煙燃燒結束。

車子經過一家電影院，眼前一個悉的影經過，人挽著男人的手臂，手裡抱著一捧米花，像是拖著他往車那邊走，大概是剛看完電影去下一個場子。

祁令揚微微一怔，想起來現在閔悅真在跟喬深往。

他輕笑了下，那人總能自己找樂子。以前一個人買兩張票，現在總算有人陪著不浪費另一張票了。

他下了車，往電影院裡走，恍然想起來，他跟蘇湘還沒有來看過一場。

閔悅真坐在車裡，看著那一個影往電影院裡走進去，臉微微一黯，低頭沉默的看著那個空了的米花盒子。

喬深系上了安全帶準備開車，邊的人突然安靜下來，他側頭看了一眼：“怎麼了？”

閔悅真了邊的油味兒，笑著聳了聳肩膀，把空了的盒子給他看，說道：“沒有了。”

喬深：“……”

就只是吃完了米花，至於這樣嗎？

閔悅真輕輕一笑：“送我回家吧。”

將盒子扁了放在一邊，歪頭看著窗外輕飄飄的雪，喬深看了一眼，眉頭皺了皺，覺這人前後不一樣，突然就徹底的安靜下來了。

車子前行，閔悅真突然道：“喬深，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喜歡到忘不掉的那種？”

喬深抿著，沒有一刻猶豫的道：“沒有。”

很久以後，再有人問他這個問題，他說：有。

此時，閔悅真看了他一眼，又問道：“那你有沒有喜歡過一個人，喜歡到舍不得看到傷？”

還是那一個答案，簡短的兩字：“沒有。”

很久以後，再有人問他這個問題，他想了許久，說：有這麼一個人，讓他心疼。

閔悅真輕輕的扯了下角，忽然側過，在他臉上親了一口，車子猛地打了個斜，幸虧此時路上車，不然就出事兒了。

喬深踩了急剎車，膛的心跳還在狂跳，他惱的瞪著人：“你搞什麼！”

閔悅真那一雙含著風的眼眨了眨，拋了個魅：“親你啊。”

喬深頓時臉通紅，連耳朵都紅了，他偏過頭，深吸了口氣才繼續開車，甕聲道：“以後不要這樣，危險。”

閔悅真咯咯的笑：“真可。”

轉頭看著前方，臉上的笑容慢慢落下來，咬住了瓣，手指也了……

到了公寓，從喬深的車上下來，喬深怕拉著他下車，把人送到以後說了句晚安，就急匆匆的走了。走的時候，閔悅真看到他的臉還是紅的。

咯咯的笑，直到車子看不清了，的笑聲停止，眼眸落寞了下來。

一步一步的往樓道裡走，自應門覺到靠近，自打開，閔悅真站在門中間腳步一頓，前面是熱乎乎的暖氣，背後是涼颼颼的冷風。

的腦子裡浮現了那一道影，終是忍不住，轉頭往停車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