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頓對於莊戶人家而言太過盛的年夜飯吃了一個多時辰，一直從申末吃到了亥時初晚上21點。也虧得每道菜下頭，提前預備了小炭爐以及熱水，保持著菜肴的溫度。饒是如此，中途小鄭嬸子也替換了好幾次熱水，添了好些黑炭。

    等到小鄭嬸子將一鍋新鮮出爐熱氣騰騰的糯米團圓糕擺上席面時，其實一個個都已經吃得肚兒圓滾滾，滿油水。從養生的角度，最好飯吃七分飽，食多餐。不過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寓意著闔家團圓的好日子，偶爾為之一下下，還是非常可以理解的。

    不過，為了不至於一個個都像李徐氏這位大肚婆那般，頂著個三四個月漸漸顯懷的肚子，李正遠有些無奈地讓小鄭嬸子再去熬一鍋濃濃的山楂蜂水來。誰曾想，小鄭嬸子早早地就將山楂水給熬制好了，最多也就是再溫熱一下就行。

    在天啟朝越鎮這一代有大年三十吃糯米團圓糕的習俗。李君苒原以為所謂的糯米團圓糕無非就是一種類似年糕的吃食。小七柳殘存的記憶裡只有一個非常模糊的印象。之前在李家四房那邊，即便是大年三十，這寓意著來年吉祥如意，年年高的糯米團圓糕，小七柳兄妹倆也是沒資格吃的。

    這一次，李君苒特意留著肚子，準備多吃幾個。誰曾想，小鄭嬸子真將所謂的糯米團圓糕擺上桌後，李君苒傻眼了。好大一塊啊，圓圓的，每一個最起碼有七八寸那麼大，半寸多厚。雪白雪白的，夾雜著五六的果脯條。表面帶著漂亮的花紋，正中蓋著大紅的圓章，是繁鳥篆文“吉祥如意”四個字。

    七叔祖為家中最年長的長輩，負責將糯米團圓糕切幾大塊，並分給家中的小輩們。小輩得低頭雙手恭敬地接過長輩恩賜分下的團圓糕。一邊說著吉祥話，表示謝。

    李君苒跟在小叔李正遠小哥李君楊後面，接過七叔祖恩賜下的團圓糕後，不客氣地咬了一大口。滿口芝麻清香帶著蜂的甜。細細咀嚼了，還能吃出花生仁核桃仁瓜子仁這些幹果香。

    真的很好吃。

    吃過了糯米團圓糕後，這頓年夜飯也算吃得差不多了。小鄭嬸子手腳利索地將桌子上的殘羹冷炙收拾進廚房，李正遠跟李君楊將果盤這些擺放了出來。泡上一壺茶，便開始打葉子牌守歲。

    往年。七叔祖家裡就七叔祖跟李正遠爺孫倆，至於李家二房更是只有李崔氏一個人。小七柳家倒是一家四口人，可惜每年的大年三十都是包子爹跟李徐氏最忙碌的時候。尤其對於李徐氏而言，且不說年夜飯由負責張羅，吃完後更是等著裡裡外外收拾幹淨。

    今年，景順帝四十六年的年夜飯注定是不一樣的。李徐氏很是難得地能休息一下，陪著七叔祖和李崔氏，打起了葉子牌。至於幾個小輩，也在旁邊支了一桌。

    啥？三缺一？李君苒兄妹倆，外加小叔李正遠跟尹小蓮可不正好四個嘛。只不過沒玩多久倒是真的。因為李君楊太厲害了。沒一會兒功夫便將其他三人牌面上的銀子都給贏了過去。其中就屬李君苒輸的最悲壯，整個一運財子。

    輸得太狠的李君苒將手裡的葉子牌一丟，直接跑了。既然三缺一這邊打不了，李君楊三個只好轉戰七叔祖那邊。沒一會兒功夫，除了包子爹後，七叔祖三個每人後面都坐著一位軍師。許是背後有軍師坐鎮的關系，七叔祖三個將包子爹殺的片甲不留，甚至有一局放炮的包子爹還一炮三響，差點連**都要輸了。

    真真是一家烤r三家香。

    “爹，要不讓娘借你點兒胭脂水銀子？”因為贏了不。李君楊笑瞇瞇地看向自家包子爹。

    “一邊去。老子等柳兒過來幫我。”

    “得了吧，柳兒那小妮子剛剛輸的最多了。”不輸也不贏的李正遠手指了指七叔祖手上的葉子牌，輕聲道，“阿爺。打這張，這張。”

    七叔祖長了脖子瞧了瞧桌面，聽從了自家小孫子的意見。

    這邊一大家子人在暖和如春的屋子裡，有說有笑地打著葉子牌，吃著各種幹果糕點，那邊李君苒一個人溜到了後院。李家二房前前後後都點著燈籠。雖說線有些昏暗，但並不影響視力。

    李君苒並沒有去廚房，倒也不是因為這會兒易容了小男孩，小鄭嬸子在此之前都不曾見過。當然也不是沒想到要幫小鄭嬸子洗洗刷刷。其實原因很簡單，在這個舉家團圓歡慶的好日子，孤一人的小鄭嬸子難免會想起原來的家，想起那個唯一的兒。

    這種時候，總得給人留點兒空間。就像李君苒溜到後面，需要換個心一個道理。

    大年三十的晚上，天空漆黑一片，看不到一月亮的影子。偏偏，在此時此刻，李君苒很想看到那個明晃晃的玉盤掛在半空中，很想跟家人在一起。

    真的很想回家……

    “柳兒……”

    “小哥？”李君苒並沒有回轉過頭，從腳步聲，就早早地發現了來的人是李君楊。

    “你哭了？”

    “沒有。”

    對於李君苒的堅持，李君楊也只是淡淡一笑。他能明白，真的。每逢佳節倍思親，這句話，李君楊曾在書裡讀到過。

    片刻安靜後，已經收拾好自己心的李君苒開口問道：“小哥，你怎麼也出來了？”

    “過來尋你。”李君楊笑著調侃道，“爹快輸了，等著你這個寶貝閨回去救他一救呢。”

    “臭小子，你以為姐姐我真的會輸給你？”李君苒怒了。

    “這個誰知道。”李君楊兩手一攤，很是無奈地笑道，“方才也不曉得是……”

    李君楊的話還未說完，院子外突然發出一聲重摔落在地的聲音，立馬警覺地將站在自己旁的李君苒拉到了y暗的角落裡，躲了起來。

    “柳兒……”

    “噓，別說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