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修懿在聽見的一瞬間竟然有荒誕。
由他……主演《家族》?自己變了男一, 左然, 降男二?
還是左然主要求?
為什麼?
若是換了從前, 何修懿肯定認為這是影帝敬業的緣故。然而最近,他能覺得到,有些曖昧, 如同最幽微的氣一般, 正嘗試著鉆過自以為的銅墻鐵壁。那種氣氛似與“親友人”只有一箭之遙, 卻又相去不止千萬里。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遭到了自己都道不明的東西的多又無的襲擊。
何修懿呆呆地看著微信, 想:再過兩周,便是左然的生日了,到時……問一問他吧。
……
生日party地點就是左然家中。
別墅布置很有特點。客廳大理石的地面潔如玉, 琉璃制的吊燈垂著流蘇。一側是旋轉向上的樓梯, 另外一側是幽靜的休息區——流線型的黑吊頂中間嵌著溫的昏黃帶,地毯上有兩個正方形的小茶幾, 還有幾個圍著茶幾的小沙發,很有居家味道。休息區其中一面墻中嵌著一個巨大的魚缸,里邊珊瑚彩斑斕, 其間有些小魚游來游去, 煞是可。一樓有一個放映室、一個娛樂室、一個閱讀室, 一個健房,以及一個天的飲茶室,二樓則是幾間臥房、書房。
唯一奇怪的是,樓梯拐角的墻上, 大理石隙中釘著幾個長釘,看起來平時應該是掛著幾幅畫的,此時卻是空空如也,顯得格格不,與房子整致的布局十分不搭。
何修懿贊嘆道:“真是漂亮……很有格調。”
“你喜歡就好。”
“嗯?”
左然又是重復了遍:“你喜歡就好。”
“……”這個說法很怪,何修懿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因為他喜歡還是不喜歡,與左然如何布置他自己的房子毫無關聯。
左然帶著何修懿里里外外轉了一圈,就連主人極為私的臥室也參觀了。
再回到一樓時,何修懿問左然:“別人還沒來嗎?已經七點二十了。”party七點開始,何修懿習慣于提前十分鐘到,沒想等了半個小時客人還是只有自己。
“另外兩人有事,都不來了。”左然語氣十分正常,“我在圈子里邊朋友不多。”
“哦……”何修懿別扭了一下,將進門后放在一邊的禮袋遞了過去,“左老師,生日快樂。”對于禮,何修懿不知道該選什麼,猶豫半天,最后買了一個馬仕的純銀制領帶夾,還有蛋糕、啤酒、飲料,覺得這樣不過不失,雖然很難讓對方喜歡,但是也很難讓對方討厭。
“謝謝。”左然隨手一指沙發,“先休息下,晚餐很快便好。”
“您……親自弄?”
“嗯。”
“我幫您吧。”
左然依然言簡意賅地道:“別。”
何修懿等了大約半小時,才聽見左然自己過去。他走近那個天飲茶室,發現菜已經全部上桌了——牛排、烤牡蠣、三文魚、蟹魔鬼蛋,和一份沙拉。花瓶里邊著一支裝飾用的玫瑰,周圍的燈漫著和的線。
何修懿沒想到影帝廚藝竟這麼好——牛排鮮多,連骨都似乎可以溶化在舌尖一般。烤牡蠣焦度適中、可口,沒有一點腥氣。
何修懿獨自為左然慶祝生日。最后,他將自己買的蛋糕端上,了蠟燭:“左老師,許個愿吧。”
“不了。”
“……?”沒愿嗎?
左然抬起眼,隔著桌子向何修懿:“有那麼五年吧,我每年都許同一個愿,全部沒有回應。去年我已經不抱希了,卻出乎意料地實現了它。所以,還是不要了吧。”
“嗨,這種東西,本來就是圖個樂麼。”
那蛋糕油多得很,何修懿吃得雙上全是,于是出舌尖了一圈,左然又是極生地別開視線。
餐后,何修懿在左然家中歇了一下。他對那個四面全是書架、中間有張木桌的閱讀室很興趣,便問左然能否進去看看。
“可以,”左然作優雅地收拾著餐,一樣一樣地丟到洗碗機里邊,“去吧。”
“謝了。”
書架都是暗實木制的,出一種十分古樸的味道。一面全是電影類的書籍,一面全是歷史、政治、軍事類的東西,第三面放置著歐、亞洲各國的一些小說,最后一面則是各種中英文的理論類的著作,有哲學,有社會學,有心理學,不一而足。何修懿發現,其中不都與建筑有關,比如《一千張建筑大師手繪線稿圖》、《歐建筑線稿》、《古風建筑線稿》……于是在心中暗暗猜測左然這個“理工學神”本科的專業是建筑。
因為得到允許,何修懿隨意翻看著。
很偶然地,何修懿眼尾掃到“理論書柜”右下角那個不起眼的地方有幾個活頁筆記本,就在什麼什麼《Franco Clun高清素描》旁邊。
何修懿有種難以言說的預。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在驅使著他推開一扇門,何修懿打開了玻璃門,出了筆記本。
筆記上封面上寫著四個大字:【專業速寫】。
何修懿屏住了呼吸,輕輕地翻開了封頁。
只看一眼,他便僵在了原。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了一般,甚至連小指都無法彈一下。
這是……什麼……
思緒回來,何修懿慌地往后翻,手指發抖,幾次差點將紙張弄皺。
果然……果然……
一些東西突然間被赤地鋪平且攤在他眼前,讓他有一種眩暈。何修懿的耳邊,是在轟鳴著的、響徹云霄的沉靜和死寂。好像一顆恒星于宇宙中炸,在無聲的太空當中,沉默地、毫不聲張地,釋放著它生命中的全部能量。
幾大本速寫本,每一頁……都是他。
一開始,何修懿能認出肖像出自哪里——就是自己息影前參演的兩部電影。兩部電影當中,差不多每個有自己境的畫面,都被左然畫過了至一遍。很多作、表,何修懿本人都不大清楚。
即使不懂,何修懿也不得不承認,大概因為專業是建筑,左然畫得很好。一眾肖像與何修懿印象中的無甚差別,個別地方似乎還稍微化了一下——電影截圖中的演員經常不是那麼優雅。
而再往后……就不一定了。
速寫頻率自二人相遇后猛地多了起來。何修懿一頁頁地翻,看見……有第一次去片場見李朝導演時景,有當替前命去會所洗桑拿時的景,有在戲里的,有在戲外的……
到了后來,甚至開始有……不穿服的,數量很,可還是有。激戲當中的樣子他還認得,可在片場休息時的便想不起了。
雖然大部分都只有上,兩張全像也沒有出關鍵部位,而是完完全全地還原了當時左然眼中所看見的部分,何修懿還是到……非常地恥。
他有種刺痛。
他也說不清楚這種刺痛因何而來。是因為被左影帝如此對待到神經惱怒,還是因為為對方的所作所為到驚訝以及心疼。
何修懿不敢再看了,“砰”地一下合上本子,打算回書架,裝作從未察覺。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左然端著杯茶緩步走近房間:“普洱,喝得慣麼?你——”
話到這里,戛然而止。
左然沉默地盯著何修懿手中的本子。一繃的弦橫在兩人中間,他們誰也不敢輕易撥弄,似乎只要輕輕地一下,那弦便會“啪”地一聲斷裂。
何修懿不是鴕鳥型格。如果他是,便不會退出影視圈,用之前的積蓄帶著母親走遍全國包括香港,尋找新的療法。
幾秒鐘后,何修懿轉,將速寫本一一進它們原先在的位置——那本奇怪的《Franco Clun高清素描》旁邊。
他故作淡然地向了左然:“我……發現了這個。”
“那種地方,也能發現。”當然,不是沒有被發現的可能,只是幾率實在太低,畢竟這房間里的書有幾千本,而它只是幾千分之一。
何修懿咬咬牙,問:“您……對我……是欣賞?”
左然垂眸半晌,終于抬起眼睛,進了何修懿一雙似乎什麼都不在意的桃花眼:“不是。”
“那……?”何修懿的嚨發。他很清楚,有什麼東西即將天翻地覆了。兩個人之間那層薄薄的隔板即將被沖天的大火焚燒殆盡。他仿佛能看見烤焦了的木頭,聽見噼里啪啦的可怕的聲音,覺到它斷裂、坍塌時的景象。
見何修懿明明白白問出來了,左然冰川一般的雙眸中此刻卻仿佛燃燒著烈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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