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你讓我查的東西有眉目了，沒想到慶帝居然會讓我主審李晉中的案子, 顯然他已經將我當了他的心腹, 以後要調查晏將軍的舊案, 就更加方便了。”

碧波閣中，一個蒙著面，穿著黑夜行的男子對著一個同樣打扮神地子說道。

“只是蕭褚似乎對李晉中也十分興趣, 現在關押李晉中的那個囚室裡還有許多閹賊，我是不是要想個辦法把那些閹賊都支出去, 不然要是讓蕭褚知曉當初的案子, 恐怕他會借機在這件事上鬧出什麼事來。”

“不用。”

子的嗓音有些清冷, 在寂靜的夜中更顯徹。

所有人都有可能利用當年那樁陳年舊案, 只有他不可能。

“審理李晉中，不需要避諱蕭都督那邊的人。”萬俟蘭輕聲吩咐道。

張璠有些奇怪主子的決斷, 可既然主子都吩咐了，他照做就是了。

原來這個蒙面的黑人正是慶帝的心腹張璠，之前慶帝擔心蕭褚知道太多他不該知道的事, 轉而就讓張璠接手，可想而知他對張璠的信任。

張璠是左翼前鋒營同齡張虎的庶子, 出生就為嫡母不喜, 了很多苦, 要不是因為他天生神力，瞞著家中長輩考上了武狀元，現在還不知道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

他算是張家最出息的子嗣, 只可惜家中嫡母容不下他，也不喜他蓋過了一眾嫡兄嫡弟的鋒芒，在他還是七品武的時候就將他分出府去，連帶著他那個姨娘生母，算是徹底和張府嫡系分開了。

也不知道現在他爬的那麼高，張虎是否後悔當初聽了正妻的話，那般苛待這個出息的庶子，只可惜就算懊悔也沒用了，當初鬧得那麼僵，兩府絕對沒有談和的機會。

慶帝會將他當做心腹，恐怕也有這個原因，他的猜忌心那麼重，只有蕭褚和張璠這樣的孤臣才能他的眼。

不過沒人知曉，張璠那個生母，其實是萬俟一族的族人，也是萬俟一族在經曆了晏家滅門慘案後，為了自保，早年埋在京城的暗樁之一，由培養出來的孩子，自然也對萬俟一族忠心耿耿。

在萬俟蘭了後宮，為了慶帝的妃子後，這些原本埋在京中的暗樁自然也被轉送到了的手中，張璠，正是其中之一。

謀了一番，張璠就悄悄從碧波閣離開，他畢竟還是外男，碧波閣位於後宮之中，要是被人發現他出現在這兒，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同樣的萬俟蘭也必須盡快回的煙雲軒，即便是後妃，被人發現大半夜的出現在這兒，也會惹來旁人的懷疑。

可正當要離開的時候，碧波閣那棵需三人環抱的月桂樹後，忽然出現了一個影，也不知道那個人從什麼時候起就在那兒了。

萬俟蘭和後的老嬤嬤被嚇了一大跳，尤其是萬俟蘭，由寬大的袖遮擋著，順著手肘的機關，落下來一把鋒利的匕首，在手心，隨時準備在那人質問之前手。

只是等看清來人，握著匕首的作一頓，哐當一聲，銀的匕首就掉落在了石階之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是你......”

萬俟蘭的聲音有些，眼眶也忍不住有些泛紅。

多年了，都不記得多年，他們沒這樣近距離的看過對方。

在這後宮之中，是皇帝的妃嬪，他是皇帝最寵幸的太監總管，他們兩人總是有那麼多的避諱，同樣的，萬俟蘭也知道，他們在互相躲著對方。

眼睜睜地看著他在這深宮之中蛻變，蛻變陌生的模樣，聽著前朝後宮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憎惡他，畏懼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記憶中那個開朗，率直，正義凜然的晏哥哥，只是曾經一個好的夢罷了。

萬俟蘭重重眨了眨眼，好像眼裡進了風沙一樣，不敢讓自己流淚，那些淚，早在二十多年前的日日夜夜裡，流幹淨了。

晏哥哥曾經說過，是森林的公主，而他是保護公主的將軍，他會讓每一天都開開心心的，不掉一滴眼淚，那是他對他的承諾，或許現在的他早就忘記了當初年時的諾言，但萬俟蘭還記得，所以不想在這個男人面前哭泣。

“你不該摻和進來的。”

寂靜的夜空下，一暗紅錦的男子開口了。

晏褚看著不遠黑紗遮面的人，眼底的緒複雜，在黑夜之中仿佛一團化不開的濃霧。

蒼白的，黝黑的眼眸，殷紅的，這世間最致命的彩，在這個男人上居然詭異的被統一了。

砰、砰、砰，萬俟蘭驚歎，不論什麼時候，不論對方變了什麼模樣，的心，永遠只有在面對他時，才能那般劇烈的跳。

“可是我已經摻和進來了啊？”

萬俟蘭看著眼前妖冶奪目的男人，這十多年，曾後悔過嗎，或許是有的，如果知道他還活著，如果知道他也生出這深宮之中，或許......

萬俟蘭的角帶上一抹苦，還是會選擇進宮吧，因為這埋葬了無數的深宮中，有他啊，只是再給一次重來的機會，絕對不會以慶帝的人，以妃嬪的份出現在他面前吧。

就好像命運給開了一個玩笑，覺得自己走的都是正確的道路，結果到頭來才發現，原來從一開始就錯了。

萬俟蘭覺得自己的眼前一片迷霧，眨了眨眼，覺有幾滴潤的順著眼眶流下，抬手了眼淚，笑的溫婉甜，一如他們初見時的模樣。

那時候他是鎮國將軍的長子，是萬俟一族的小公主，在慶帝沒有登基之前，晏家就鎮守在大商西北的定風關，而萬俟一族的駐地，離定風關，也就二十多裡的腳程。

沒人知曉，晏昭南曾經對萬俟一族的族長有救命之恩，兩家也曾玩笑似的說過要給兒結親的話，只是當時晏褚和萬俟蘭的年紀尚小，雙方的長輩都打算讓他們從小培養，待各自長之後，如果還有那個意願，就下定結親。

在慶帝以壽誕為由將晏昭南連同家眷全部召喚進京前，晏褚還和萬俟蘭承諾了，要給帶京中最時髦的小玩意兒。

他們從小一塊長大，在萬俟蘭心裡，晏褚早就已經是未來的夫婿。

只是帶著無數的憧憬，等來的，只有晏家滿門被屠的消息，隨之而來的，還有晏昭南的叛國罪和謀逆罪。

那一段時間，西北人人自危，不晏昭南曾經的部下被牽連，萬俟一族和晏昭南的好都是在私下進行的，加上萬俟一族特殊的地位，才從這件事當中開。

那時候年僅十歲的萬俟蘭怎麼都不信晏叔叔會做出叛國和謀逆的事來，同樣的，也想調查清楚晏家滅門慘案，可西北距離京城實在是太遠了，即便為萬俟一族的小公主，能做的事也是有限的，最終，下定決心，幹脆以和親的份進到了宮廷當中，只有去了京城，去到慶帝的邊，才能查到更多的消息。

在十五歲那年，進宮了，在離開西北之時，以未亡人的份，給晏褚立了一個冠塚，裡面埋葬的，是所有曾經晏褚送給的禮。

那時候，一心想替晏家翻案的萬俟蘭怎麼都沒想到，心心念念的晏褚沒死，對方居然會以那樣截然不同的樣貌，再次出現在的面前。

和分別時的晏褚雖然年紀也就將將十歲，可因為晏家男兒常年鍛煉的緣故，格高大健壯，是健康的小麥，英氣，眉眼間盡是浩然正氣。

再一次出現在面前的晏褚，形消瘦，白如雪，有一種病態的豔麗，他的眼神鷙，猶如蛇蠍一般，加上他偏赤紅，暗紫這樣濃墨重彩的裳，頹麗、勾人心魄，同樣的也讓人心驚膽戰。

這樣的晏褚，讓完全無法將對方和曾經的年聯系到一起，恐怕除了，沒人能夠認出來，原來惡名遠揚的蕭都督，蕭廠公，居然是鎮國將軍的嫡長子。

萬俟蘭記得，蕭，是晏褚母家的姓氏，對方改了姓，潛伏在這深宮之中，為的是什麼，不用想也清楚了。

在發現對方的第一時間，萬俟蘭是想著跟晏褚相認的，只是很快的，就膽怯了。

以什麼份和對方相認，以慶帝妃子的份，以一個很有可能是晏家滅門慘案的元兇的人的份？還替他的仇人生了一個兒子，這樣的，有什麼資格再走到他的面前，告訴他每一個日日夜夜，都是那麼的思念他。

更何況，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驕傲，曾經的晏小將軍，現在了一個人人鄙夷的太監，這樣的他，難道真的會希認出他來嗎？

或許晏褚也是那麼想的，明明兩人離得那麼近，卻在這幾年間，沒有任何接，即便在宮裡上，也不打招呼，遠遠避著對方走。

萬俟蘭就這樣默默看著，看著那個男人在仇恨中迷失自我，他變得越來越威風，所有人都怕他，他上沾染的腥越來越多，有罪有應得的，也有無辜人的。

那樣的晏褚，讓到陌生。

來到這深宮之中，支持萬俟蘭的是兒時的誼，以及被時間所醞釀積澱的，可面對那樣陌生的晏褚，以及逐漸開始長大的兒子，萬俟蘭的天平開始搖擺。

慶帝是不喜的，可對於宗政清琪這個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萬俟蘭無法割舍。

一開始，打的是扶持兒子登基，然後由兒子給晏家滿門平反的主意，直到現在，這個想法依舊沒變，唯一的變數就是晏褚，萬俟蘭不知道晏褚想要做什麼，但不用說，對方一定恨了宗政皇室，他不會放過慶帝，也未必會放過慶帝的這些子嗣。

萬俟蘭無法阻止晏褚複仇，甚至還會幫助對方加快這個複仇的進城，但是真的恐慌，如果有一天，當的兒子和晏褚站在對立面的時候，該幫誰。

“收手吧，慶帝的命我要定了，看在年的誼上，你放心，太後的位置是你的，皇帝的位置，也會是你的兒子的，咳咳。”

晏褚咳嗽了兩聲，原本就蒼白的更增添了幾分死氣，就如同開到極盛的花，越豔麗，越聞得到**的氣息。

“你以為我現在做的這一切，只是為了太後的位置？”

萬俟蘭有些傷心，可聽到對方的咳嗽聲，依舊忍不住心的想要上前。

知道慶帝寵幸他，宮中也有傳言，丹房那些道人煉出來的丹藥，慶帝時常會賞賜晏褚，與他共。

聰慧如萬俟蘭還能不知道那些都是什麼東西，看慶帝現在的就知道，那是能掏空人的玩意兒，也就慶帝當這是好東西。

而晏褚想要取信慶帝，對於慶帝的賞賜，自然是不能推據的，可想而知，本來就過重傷的男人，在不斷服用這些要人命的丹藥後，會敗壞什麼模樣。

萬俟蘭尋了兩個做藥膳很有一手的廚子，用自己的人脈安排在了蘭沁宮中，好歹也能幫著調理調理晏褚的。

一邊心焦，一邊又因為對方太過疏離的話有些心冷，連帶著萬俟蘭口而出的話都有些生了。

老嬤嬤在後頭充當木頭，心裡卻替自家公主到焦急，明明心裡頭一直惦念著這個男人，怎麼真有機會獨了，反倒還鬧別扭了你？

在老嬤嬤看來，慶帝是配不上自家公主的，自家公主也無心於他的寵，不然就憑公主的樣貌心智，這後宮哪還有那個妖妖嬈嬈的蔣貴妃的事兒。

也怨那個老皇帝，要不是他那麼多事，晏家還好好的，自家公主和晏小將軍，肯定是一對神仙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