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酒店VIP套房,用的香薰都比尋常的高檔,空氣里飄著柑橘綠茶味,門口整齊擺放七八雙鞋,都是周以只在時尚雜志上見過的牌子,柜子上有明星出門必備三件套,墨鏡、口罩和棒球帽。
放輕腳步穿過玄關,周以快速掃了整間屋子一眼,北歐極簡風格,深灰壁紙和米沙發,墻上掛著印象流派的畫框,客廳被兩排架占滿,窗邊竟然還有一架跑步機。
“老師你先坐,我去樂翡。”
周以欸了一聲,拘謹地在沙發落座。
沒多久,從臥室里走出一個年輕人,臉上簡單打了底,頭發沒做造型,隨意地披散在肩上,穿著一件到膝蓋的oversize白襯衫,用網絡語言,那就是又純又。
周以盯地眼睛都直了,咽了咽口水。
這是從小到大第一次見活明星,樂翡的清冷氣質,纖細而骨的材,讓自帶了仙氣,往那一站都好像是在拍雜志頁。
當真是人在骨不在皮。
“是周老師吧。”樂翡朝微笑了下,出右手。
周以上前半步,牽住握了握:“你好。”
樂翡又問:“喝什麼?”
周以說:“咖啡就好。”
樂翡讓助理去準備,又另外補了一句:“再買兩塊蛋糕。”
來的路上,周以本還有種種擔心,但真正開始教學,發現樂翡真是個省心的學生。
不會的地方虛心請教,對臺詞時很快戲,被揪著一個元音的讀法反復練習也沒表現出不耐煩,錯了就落落大方重新念。
“r不要發那麼清楚。”周以念了個單詞,“像這樣,發音到e就行。”
樂翡跟著念,但語言已習慣,每遍結尾都會不自覺地帶出r,如果太過注意,發音又會顯得不自然。
看樂翡有些急躁了,周以溫和地笑笑,安:“慢慢來,不著急。”
五點,兩個小時的課程時間到,周以及時停住:“那今天就先到這,你好好休息。”
樂翡摘下眼鏡,了個懶腰活筋骨:“周老師辛苦了。”
周以擺擺手:“不辛苦不辛苦。”
倆走到外廳時,發現樂翡的經紀人林舞正坐在沙發上。
樂翡喊:“姐。”
周以也喊:“學姐。”
林舞收起手機,放平皺的眉頭,緩聲問:“上完了?”
周以看們應該是有工作上的事要談,便趕告辭:“嗯,樂翡進步很大。我先走了啊,學校里還有事。”
“那就行,你教我肯定放心。”林舞笑了笑,偏過子讓助理送送周以。
走出酒店大門,周以松了口氣,給自己了脖子和肩背,準備打車回學校。
從七月初接到系主任的電話,問還有沒有意向來任教,到準備職、申請開課、接工作,走完各種審批程序,再到回國,又自我隔離了兩周,還得空準備樂翡的劇本,周以這段時間忙的夠嗆,每天熬到凌晨三四點,時差本沒辦法倒回來。
明天就要去院里報道,這個學期開的課有兩門,一門是帶著大一新生上視聽說,另一門是面向全校的選修課,講英國電影和小說鑒賞。
文學是的研究方向,教務系統也已經開放選課,周以前兩天登陸看了下,校選課四十個名額,才報了十一個人。
從大一開始就選好了以后要走的路,這麼多年一點一點往前邁,到明天,就是一名正式的大學講師了。
不管怎麼樣,已經是個好的開始。
傍晚時分,太西斜,將天邊的云霞映橘,馬路上川流不息,繡球花在風中搖曳。
著黃昏街景,不知名的滿足從心底竄出,周以中二病發作,非常想仰頭對著天空、像日劇里的主角那樣、雙手放在邊長長地“啊——”一聲。
——我回來咯!
——我終于把很多年前的憾,彌補上了。
—
回到宿舍時覃松已經在了,周以把路上買的蛋黃分給。
似乎是和男朋友視頻,一天過去,臉上的妝容依舊完。
“老公我跟你講哦。”覃松一邊啃著蛋黃,一邊忍不住咯吱咯吱笑,“安桑今天問我們他有什麼變化,我一句‘您頭發又了’都要到邊了,他說他最近在健。天,我懷疑他說的健和我理解的不一樣,高校老教授也會信撞樹能長壽麼?”
周以倒了杯水,倚在餐桌邊看小兩口閑聊,角忍不住上揚。
看覃松不舍地掛了電話,周以問:“你和你男朋友現在是異地嗎?”
覃松撅了撅:“豈止異地,異國呢,他搞生科技的,在國外進修。”
“哦還有。”覃松笑著朝眨了下眼睛,“不是男朋友,是老公,我倆讀研的時候就結了。”
周以放下杯子,驚訝道:“那你還住教工宿舍?”
覃松答:“我倆在羊城買的房,我是調職過來的,明年就回Z大了。”
周以看著,眼里的羨慕藏不住,買房或結婚,對現在的自己來說都很遙遠。
“你呢?”覃松拿胳膊肘拱了拱周以,“有男朋友了沒?咱院里不說,學校里還是有好幾個優質單男老師的。”
周以彎笑了笑,回絕道:“不用,我有可發展對象了。”
“哦,預備上崗?”
“準確地說,是停職復工。”
覃松了然地點點頭,抬起杯子和了:“祝你開業大吉。”
白日長,到了七點才有夜幕降臨的跡象,周以把晾在臺的被子收進屋,還暖烘烘的。
翻看朋友圈時看到張遠志的名字,才想起還要請他吃一次飯,便進聊天框發送邀請。
張遠志是的大學同級,和是在跆拳道社認識的。他是李至誠的同系學弟,不過專業不同,他學的是網絡安全,也在J大任教。
面試的事張遠志幫了不,周以想趁還沒開學趕把人還了。
對方很快就回復:好啊,那周六晚上?
周以回了個ok的表:你選地方吧,我也不知道哪家好吃。
張遠志回:沒問題。
退出聊天框,周以瞥見置頂,點了進去。
大概是有心靈應,剛要措辭打字,家里的語音通話就打了過來。
“喂,小以。”
周以應道:“媽。”
“在學校了吧?”
“嗯啊,我剛打算去洗澡。”
電話里安靜了幾秒,這麼多年母倆都是以通話的方式聯系,但除去日常問候還是找不到其他話題可聊。
周以先開啟一個話題:“小姑怎麼樣了?”
“就那樣,前兩天去看,神好一些了。”
“嗯。”
“那個。”電話里,母親生地開口,“說是你哥周末要回來。”
周以揪著被套的花邊,冷哼了一聲,故意說:“那大伯又得大擺宴席了吧,這次是殺豬還是殺啊?”
母親無奈地笑了笑:“你個小孩,你回來也會給你做好吃的。”
周以撇撇:“我不指這些。”
母親嘆了聲氣,埋怨道:“現在疫嚴重我也不好催你,過段時間找個機會回家一趟,聽到沒?哪有回國家都不回的。”
周以哦了一聲。
聽筒里,周建軍咧咧地喊媽媽去燒水,看樣子是又喝多了。
周以不適地皺眉頭,下一秒就聽見媽說:“那媽媽掛了啊,你早點休息。”
“喂媽。”周以住,輕松語氣道,“你不是想來申城看看嗎,要不我把你接過來玩兩天?”
“不用啦乖乖。”母親的聲音而親昵,“你好好照顧自己。”
掛了電話,周以坐在床邊,抱住膝蓋蜷一團,眼淚蓄在眼眶里,被突如其來的酸緒沉沒。
覃松在外頭喊:“周以,我洗完啦,你去吧。”
周以吸吸鼻子,啞著聲音回:“知道了。”
手機屏幕亮了亮,周以拿起看了一眼。
有時懷疑李至誠是不是在上裝了雷達,只要的心指數一低于及格值,他就會像蠟燭吹滅后的鬼怪大叔一樣從天而降。
只是他的出場方式總是奇奇怪怪。
【大笨比:吃?】
周以高冷地回:不玩。
【大笨比:那你想玩什麼,糖豆人?你會過第一關了嗎?】
周以回了個揮拳的表包,卻不自覺地破涕為笑。
【大笨比:來唄,倫敦這會大下午的,你一無業游民不打游戲多虛度啊。】
周以回了六個省略號,氣洶洶地扣字:誰說我虛度,老娘忙著和金發碧眼大帥哥約會!
大笨比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回一句:怎麼約啊?
周以開始胡編造:特拉法爾加廣場喂鴿子,圣保羅大教堂宣個誓,再去倫敦眼上俯瞰全城夜景,浪漫吧。
大笨比這次回復的間隔時間更長:然后他發現你是販賣國際報的間諜,把你推進泰晤士河。
周以:。
不再科打諢,李至誠丟出一句:到底來不來?
周以象征地猶豫兩秒,決定屈服:來,等我洗個澡。
這次李至誠直接發了條語音,戲謔的口吻、自的語氣,聽得周以腎上腺素直飆。
——“不用吧,和哥哥打個游戲而已,還要沐浴更啊,太隆重了。”
周以功從悲傷中離,一腳踩進憤怒抓狂的沼澤:“李至誠,我告訴你,自信油膩男是會被脆皮鴨的。”
李至誠毫不懼,果斷回擊:“好大的狗膽啊,還想跟哥哥發展第四。你行麼?”
聽到最后輕蔑的一聲冷笑,周以怒火攻心,嗷嗷嚎,對著空氣猛揮了兩拳:“李至誠,你真他媽是上古留下來的奇行種!”
最初是因為那糟心的家庭,后來又因為各式各樣的社會新聞,周以對男人這個群總是抱著消極態度,認為他們普遍自大、專|制,滿不良嗜好,還死要面子活罪。
世界沒有男人生存就好了,有時會很極端又悲觀地想。
——但一定要把李至誠留下。
這種離奇生,要留下來好好研究并馴服。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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