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輕看著掌櫃的,見他不坐,挑了挑眉。
掌櫃的賠笑,小心翼翼,“小侯爺,您隻管吩咐。”
宴輕盯著他,“你張什麽?”
掌櫃的:“……”
他沒有!
他早先聽小夥計說宴輕喊他時,他是有點兒張,但是來了宴輕麵前見了宴輕後,他已經不張了。
可是,他這樣一說,他又張了。
他看著宴輕,拿不準這位小侯爺找他的目的,隻能說,“小侯爺,您找小的來,隻管吩咐就是。”
宴輕指指自己對麵的椅子,“我的吩咐就是陪我聊天。”
掌櫃的:“……”
看來今天他是想躲也躲不了了。
他左右看了一眼,沒有人來救他,主子早已出京了,琉璃姑娘也跟去了,雲落公子雖跟著宴小侯爺來了,但是沒進來,在外麵門口喝茶呢,連看這裏一眼都不曾。
他隻能坐下。
宴輕推給他一盞茶,“杏花村有百年曆史了吧?”
掌櫃的點頭,“一百一十一年曆史了。”
宴輕看著他,“你家主子是誰?”
掌櫃的心裏“咯噔”一聲,但哪怕這話嚇死個人,他心裏翻江倒海,麵上依舊鎮定,“我家東家姓葉,不在京城。”
“葉?”
掌櫃的點頭。
宴輕“嗬”地一笑,“你家東家不姓葉,姓淩吧?”
掌櫃的差點兒嚇死,宴小侯爺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他也是經過特殊訓練的人,總不能這麽一句話就不打自招,那他也不用在杏花村幹了二十幾年了。從老主子在世時,他便是杏花村的掌櫃,老主子去了後,將杏花村給了主子,主子也沒讓人替換了他,他還是掌櫃的,他雖然是個心戲比較多的老頭,但關鍵時刻,還是不掉鏈子,能穩得住的。
於是,他嗬嗬一笑,“雖然這京城有一半是淩家的產業,但咱們杏花村還真不是。咱們家的東家就是姓葉。”
他是個十分謹慎的掌櫃的,從宴輕獨自一人踏進杏花村,他就心慌之下就做好了應付他的心裏準備,宴小侯爺問主子是誰?這句話裏顯然就有坑,除了淩家的人稱呼小姐,其餘人不是稱呼淩小姐就是稱呼淩姑娘外,從棲雲山到遍及各地的產業,都稱呼一聲主子。
宴小侯爺與主子相這麽久,又被主子帶去了棲雲山,應該是知道這個稱呼的,他怕是來詐他。若他真說了自己的主子這兩個字,也是掉坑裏了。
宴輕“哦?”了一聲,“那你說說,既不是淩家的產業,有什麽本事在京城立足一百一十年沒被人給吞了?”
掌櫃的嘿嘿一笑,“回小侯爺,咱們也是有後臺的人。”
“嗯?”宴輕挑眉,他就想知道這後臺是誰。
京城的產業,但凡是存在了十幾二十年往上的,鮮沒有後臺的,沒有後臺的都被吞了。杏花村能屹立一百一十年,經過了三四代帝王更替,若說沒有後臺不可能,但這京城,就沒有一個姓葉的。
掌櫃的笑,“咱們杏花村,是皇家的關係,一百一十年前,高祖時,自小伺候高祖的陳公公為高祖擋了災亡,唯一的弟弟沒了依靠,高祖本來打算給其弟弟封個閑散的爵位將養一生,但其弟弟死活不要,說哥哥留下的酒莊子就能養活自己,他自己也會釀酒,可以謀生,他不想用哥哥的死來為自己謀富貴,於是,高祖皇帝就賜了一塊牌匾,親筆題了杏花村三個大字,咱們杏花村一代代就這麽傳了下來,有高祖賜的牌匾在,無人敢欺負,方可本本分分做營生,這麽一做,沒想到代代流傳,就一百多年了。”
宴輕看著他,“既然陳公公姓陳,這杏花村的主子是他弟弟,應該姓陳才是。”
掌櫃的搖頭,“陳公公隨父姓,我家東家隨母。”
“你家東家為何不在京城?”宴輕又問。
“我家東家不喜歡在京城待著,喜歡南方氣候溫潤,一年四季如春,便長久局於江南。老東家故去後,東家也鮮來京城,每年到了年關時,都是小的親自去江南報賬。”
宴輕嘖嘖,“你家東家不在京城坐鎮經營,靠著高祖的賜牌匾,便生存了一百一十年。”
掌櫃的笑,“自然也有波折的時候,但多數時候,都是小波折,唯一有一次幾十年前,出了一次大波折。杏花村險些關門,不過遇到了貴人,救了咱們杏花村,就存活了下來,不過小人那時候還年,二十年前才來了杏花村,對幾十年前的事兒也不太清楚。”
宴輕點點頭,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對他問,“你既是杏花村的掌櫃的,酒量應該很好了?”
掌櫃的勉勉強強地說,“小人以前酒量好,如今老了,不行嘍,不敢喝太多了,子骨不住。”
宴輕給他倒了一盞酒,“那就喝些,算我賬上。”
掌櫃的隻能陪喝。
宴輕又圍繞著杏花村與掌櫃的閑聊起來,掌櫃的隻能謹慎地應付,不敢出毫差錯。
就這樣,二人不知不覺聊到了月上中天,宴輕喝了大半壇,掌櫃的喝了小半壇。
一直到一壇酒喝完,宴輕問了不,掌櫃的也說了不,宴輕扔下一錠金子,出了杏花村。
掌櫃的追上前,“小侯爺,您給的太多了,用不了這麽多。”
這麽一錠金子,可以來杏花村喝三頓酒了。
宴輕頭也不回地擺手,“多了的酒錢是賞你的。”
掌櫃的:“……”
宴小侯爺這是給他的陪聊費嗎?
他拿著金子去了櫃臺,將那一錠金子單獨鎖了起來,然後,去了後廚,才掏出帕子抹額頭上的汗。
後廚的大師傅看到他後直樂,“掌櫃的,你額頭上本沒有汗,來去做什麽?”
掌櫃的仍舊,“我心裏直冒汗。”
額頭上不冒汗,那不證明沒有汗。
大師傅小聲問,“小侯爺怎麽找了你這麽久?”
“別提了,我懷疑小侯爺是來套我話的。”掌櫃的提起這個就覺得自己年紀大了,心髒承能力不行了,這若是年輕的時候,任皇帝來了,他都不帶怕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他不怕皇帝,但怕宴輕啊,誰宴輕是主子用憫心草算計到手的夫婿呢。
基於這個原因,他還參與了,見了他就不由自主的心虛。也虧得主子心裏強大,在宴小侯爺麵前是半點兒也不心虛,就好像虧心事不是做的似的。
不過也是,虧心事是他和琉璃一起做的,跟主子沒關係,主子沒親自手,那時隻自顧自的跑到宴小侯爺和秦三公子後看熱鬧去了。
大師傅嘿嘿直樂,“小侯爺這麽久才想起來,就算有證據也早就沒了,你怕這樣做什麽啊?”
這位大師傅,是除了掌櫃的和琉璃外唯一知的,因為當時二人就在後廚作的。
掌櫃的唉聲歎氣,“人老了,就是不能做虧心事兒,這不一做,見了正主,就沒底氣嗎?”
要他說啊,主子瞧上誰不好?偏偏瞧上宴小侯爺,換一個旁人,他也不至於這麽心虛啊,當年宴小侯爺鬧著要做紈絝,來杏花村喝酒,端敬候追著來了杏花村,宴小侯爺當時怎麽跟端敬候說的?說他就做紈絝了,鐵了心了,端敬候氣的瞪眼,說你若是做紈絝,以後連媳婦兒都娶不到,天天一副酒鬼樣,誰樂意嫁你?宴小侯爺直翻白眼,說人有什麽好?誰娶誰娶,他一輩子也不娶妻,把端敬候氣了個人仰馬翻。
往事曆曆在目,所以,主子算計嫁宴小侯爺,他能不心虛嗎?
也虧得宴小侯爺不像當年了,死活要做紈絝,任端敬候府兩位侯爺使盡法子都沒能拉回他這一匹韁的馬,如今雖然被主子算計,勉勉強強答應了,但看起來二人相的很好,納吉納征之日,還親自去了淩家,所以,今兒突然來了杏花村,他死活都不能給主子惹出麻煩,要惹麻煩,也不能在大婚前,否則主子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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