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規怔了怔,道:“王爺有所不知,這些胡人異常狡猾,常會在通商的隊伍中,混關。久而久之,便可形規模。至於軍中……王爺手掌鎮西軍,隻怕也知道,人事紛雜,幾十萬的大軍總能混進一兩個細作。”
趙璟琰擰眉,道:“依於將軍之見,當如何?”
於規正道:“末將以為,當稟報朝庭,奏請皇上旨意。”
此言倒也有些道理。趙璟琰點頭道:“弘文,替本王擬信,連夜送往京城。”
“好!”
趙璟琰又道:“靠朝庭的旨意遠遠不夠,我們同守大周國門,敵國滋事生非,絕不姑息,定要想個辦法狠狠的打回去。”
於規神一肅,道:“王爺說是極對,末將心中也是這般想的。隻是胡人均是些散兵遊勇,如何打是關鍵。若是小打小鬧,治不了;若是大軍進,末將還是那句話,奏請皇上旨意。”
言下之意,兩軍對磊,絕非小事,若沒有皇上的旨意,他不敢輕舉妄。
趙璟琰對於規的謹小慎微,略有不滿,卻深知他從底層一步步往上爬,小心已了他的習,倒也奈何不得。
“既然胡人常混跡於通商大軍,塞外駝商馬隊中,於將軍為何不嚴查這些販賣的商人。但凡查到,輕則扣押貨品,馬匹,重則治罪,想必那些商人也不會再有這個膽子暗藏胡人。”
從頭到尾沒有說過話的顧青莞,突然出聲。
眾人眼前一亮,紛紛看向於規。
於規神微微尷尬,輕咳一聲道:“姑娘有所不知。往來中原塞外的駝商馬隊都繳了通關重稅,不好查得太嚴。再者說,數百人的馬隊中,藏了一個人,也極為難查。”
“稅上絞朝庭?”
“這……一部分上朝庭;一部份北府;還有一部份則西北的兩大軍,充作軍餉。”
顧青莞冷笑。怪不得讓胡人有機可趁,說到底還是利益的趨勢。
“胡人土地貧瘠,乃馬背上的蠻夷之族,用兵雖為上策,卻還有上上之策,可掐住他們的嚨。”
趙璟琰側著臉去看,心中喜悅,“有何上上之策。”
“切斷通商之路。”
“萬萬不可!”於規當即反對。
“於將軍,於家國大義麵前,癮頭小利本不值得計較。隻有切斷了源頭,才能保一方平安。”
於規麵有難。
“這……姑娘,通商互利,乃利國利民之策,才有今日西北的繁榮。若切斷了,於家國大義有利,於百姓無益。末將還是那句話,一切奏請皇上的旨意。”
趙璟琰聽著兩人各執一詞,忽然莞一笑,道:“如此,便等著皇上的旨意到。”
風聲又起,夾著沙塵,吹得人睜不開眼。
北府後院,青莞親自提著一隻燈籠,迎風而行。
見到那抹影,輕喚道:“哥哥,你讓我好找,快跟我回去,讓我看看傷口。”
盛方回首,走到邊,接過手中的燈籠,言又止。
青莞見他翻來覆去打量自己半晌,忽然歎了口氣道:“哥哥,可是想問我與壽王的事?”
盛方正進退兩難,聽他這樣一說,遂道:“你與壽王……到底是什麽關係?”
青莞抬頭,道:“他說,想娶我為妻。”
“那怎麽行,你與七爺已定下婚事,怎可一二嫁。”
盛方雖是行武,然骨子裏仍有大族弟子的規矩,故話說得極為嚴厲。
青莞用手握住他的胳膊,答道:“哥哥別氣,聽我將此事一一道來,我不瞞著你。”
不想瞞著,是因為你是我的親人。婚姻大事,父母作主,妁之言。
長兄當如父。
盛方聽罷,半晌沒有醒過神來。壽王非妹妹不娶,七爺願人之,這……怎麽聽著有些懸乎。
許久,他道:“妹妹,你也知道我並非迂腐之人,世俗的眼和蔣家的門弟,從來不是我所顧忌的。我隻想知道,你心悅誰?”
顧青莞呆若木,定定的看住他,將頭慢慢靠在他的手臂上。隻有真正關心的人,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盛方心頭一,低聲道:“哥孑然半輩子,老天垂憐,讓你我相認,我定要顧著你的平安喜樂。你若他,哥便為你軍戈鐵馬,掙出個強的娘家靠山,讓他這輩子都不敢欺負你。你若不他,你也不必怕。待大仇得報,咱們便離開京城,你行醫救人,哥替你打下手。”
顧青莞眼角慢慢滲出一點晶瑩的東西,半晌才道:“我這輩子,不想嫁人,等大仇報了,咱們就離開京城。”
盛方側頭,看見了眼角未墜的淚水,心中稍稍猶豫,終於還是說道:“可是因為他?”
他,指的是蘇子語。
青莞聽得明白,輕道:“傷過一次,膽子就小了,總怕重蹈覆轍。再得說,我此刻心裏裝不下,唯有複仇。”
盛方心中微一細想,便有幾分清明。
因為怕,便不也再,即便心中有他;裝不下,是因為大仇未報,所以不去想,寧可這麽糊塗著。
原來,對他,也是有的,隻是不肯麵對罷了。
盛方笑笑,道:“哥不懂什麽大道理,隻盼著你開心就行。等事了了,你說怎樣,便怎樣。”
你說怎樣,便怎樣……若堂哥們都活著,對說的,隻怕也是這句話。
顧青莞倚著他,不於說話,覺著心裏還是空虛,便又將手進他的胳膊中,挽著他,仿佛這樣,眼前的人才不是南柯夢覺。
蔣弘文迎風而來時,正好看到了兩人相依相偎的場景,心裏咯噔一下,轉個停留都沒有,立刻飛到了趙璟琰的麵前。
“亭林,我看到青莞和胡勇……”
他有些說不下去,麵訕訕道:“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趙璟琰正歪在炕上,手中握著那道黃燦燦的旨意,像是要把它瞧出個來。
聞言,抬起頭,淡淡道:“弘文,不要這麽八卦,有些事絕非你看到的那樣。”
蔣弘文一愣,臉上的神像是見了鬼似的。
這可是那個一遇到顧青莞的事,就會醋意十足的亭林,怎麽瞧著有些眼生啊?
不應該啊!
趙璟琰轉頭了窗外片刻,回首時,臉上很平靜,“人在生死邊緣,能想明白很多事。是我的,跑不掉。父皇的旨意,幾天後便會過來。我這子再有三日,便不用再行針。若有時間,咱們當好好商議一下眼前的局勢。”
“亭林?”蔣弘文了眼睛。
趙璟琰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字一句道:“弘文,我奪天下的心,如同要一樣。隻有將自己變得強大了,我與才有未來。”
在父皇跟前撒潑打滾,並非長久之際。男人,隻有用實力,才能護住邊的人,即便那個人十分的強大。
“從今後,我是我,又不是我,弘文,你會看到一個胎換骨的趙璟琰,不再以紈絝王爺立於當世。”
趙璟琰目深深,微笑道:“弘文,其實我很慶幸,這世上,終有一個人,能將我這戴了多年的麵皮撕去。”
蔣弘文愕然。
時間,轉瞬即過。
寶慶帝的旨意,在五日後的一個傍晚抵達,同時抵達的,還有新任命的北府太守陳權。
陳權原是綿州人,在綿州府任知府,其正室是蔣家三夫人的遠房表妹。如此份接任北府,北慶帝的用意已經很明顯了。
眾人跪地接旨。
旨意很簡單,說白了就是命壽王回鎮西軍繼續呆著,哪兒哪兒都別去。蔣弘文和顧青莞則速速回京。
突厥襲一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還之。西北大軍瞅準了機會,狠狠打回去。
至於切斷通商之路,是萬萬不可行的。鎮西軍,鎮北軍調千名士兵,設卡盤查,若有可疑者,寧可錯抓,不可放過。
趙璟琰接過旨意,心思不有些飄忽不定。
半盞茶後,於規領兵歸營,走前抱拳與趙璟琰道:“抗突厥一事,末將會親自鎮西軍,與王爺商議。”
趙璟琰笑笑,親將人送至北府正門,方才回來,此刻陳權已等候一旁。
趙璟琰看了看他,兩人書房談,蔣弘文隨之而。
顧青莞幫盛方理好傷口,兩人對坐無言。分別在即,有許多話要說,又不知從何說。
盛方沉默了片刻,道:“鎮西軍包括北府這一塊,我都讓人細細打聽過了,都沒有那個鐵占的。這次去北軍我來回匆忙,不曾見到兄弟們。回頭王爺與於將軍共商突厥大事時,我會留心。”
顧青莞點頭。
盛方又道:“京中你萬事小心,不可……”
暮一點點沉下去,窗外又刮起了大風。風夾著沙石敲著窗戶,有幾分初秋的味道。
顧青莞聽著兄長細細碎碎的講話聲,有瞬間的失神。
心裏裝了很多事,又有很多的片斷,連不起來,隻覺得深深的疲倦。
用手撐著頭,發現額頭有些燙,心中不莞爾一笑,人的神張到了一個極限,又突然鬆弛下來,果真易病。
真累!
驀的,睜開眼,發現窗外的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屋裏靜極了。
有人立在燈影裏,麵容瞧不真切,形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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