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了周家，顧婉音只一言不發。連帶著一旁跟著的顧琮琦也是不敢多說一句話。任誰都能看出顧婉音心不好，任誰都明白這個時候，安靜些最好。

顧婉音還記得在說完那樣一番話之後，老夫人的神。那樣憾的，悲涼的，又有些理解恍然的神。以及最後的黯然。顯然，老夫人已經接了這個建議。或者說，死了那些心。斬斷了多餘的不該有的癡心妄想。更可以說，是無奈。

不過不管無奈也好，癡心妄想也好，總歸的來說，老夫人總算是不在這件事上糾纏了。而，也是對這個事有了代。至，也算是說了個清楚明白。

回到周家，周瑞靖已經在家了，看著顧婉音這幅樣子，心中也是約莫猜到了幾分。當下也是有心讓轉移些注意力，便是笑道：“宮中新近培育出了綠海棠，段貴妃讓人送了兩盆到我們府上，我都讓人送去了語緋那兒，不如你陪著我去瞧瞧？”

顧婉音雖然明白周瑞靖的意思，可是心中卻著實是提不起什麼興致來，當下便是搖頭拒絕了：“明兒再去看吧，今兒上有些乏了，想歇一歇。”

周瑞靖見一臉的倦，當下心中也是十分心疼，只是卻也沒有更好的法子，當下只得吩咐丫頭去鋪牀，又讓丫頭帶著顧琮琦歇著了，一切都妥當了，這才拉著顧婉音去了寢室，握著顧婉音的手，看著略出幾分疲憊的眸子，輕聲言道：“你也不必爲難，不管是什麼事，總有我呢。”就是真要救下顧昌霏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費些功夫罷了。

顧婉音心中一，擡起頭來看著周瑞靖勉強一笑，不知道怎麼的心中竟是有些想要傾述的慾。當下索幽幽言道：“我娘替我父親生了三個孩子。哥哥，我，琮琦。琮琦更是我娘拿命換來的。可是我爹只怕現在本記不得我娘長什麼樣子了。我常常想，若不是當初我爹有了我娘有了莉姨娘還不滿足，又將齊氏帶回家中，或許今日是不是本就不一樣？還有，從我開始記事起，父親就並不疼我。放佛我只是一個陌生人一般，不是他的兒。平日裡別說親近寵，就是見一面也是難得。這樣的父親，我想還不如干脆沒有。或許還要好些。至，沒有就不會覺得不平，不會忿然，不會嫉妒，更不會怨恨。”

是的，對顧昌霏這個父親，更多的，是怨恨。在心中，顧昌霏也不是什麼父親。而是害死羅氏的幫兇，而是讓他們幾兄妹了諸多苦楚的罪魁禍首！面對這樣的父親，怎麼親近得起來？又怎麼能心平氣和心甘願的付出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所有？

周瑞靖聽著淡淡的，和往日相差無幾的溫和嗓音，卻是難得的從其中聽出了怨懟，聽出了不甘心。聽著說起這些年往事，聽著說著心中的。他只覺得心中一疼，說不出的難。更是下意識的手將顧婉音攬了懷中。他縱然猜測到心中的怨懟不平，可是卻總比不上親眼看見親耳聽見的震撼。

好半晌，周瑞靖輕聲開口，聲音雖輕卻是著一堅毅：“一切都過去了。”那些承過的苦和委屈，都不會再有。尤其是羅氏曾經承的那些。

周瑞靖的聲音裡不乏安，顧婉音自然是聽得出，心中自然是覺得有些的。也不可否認。周瑞靖的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至說了這麼一通之後，心倒是好了許多，也不再那般的難堵得慌。擡起頭來卻是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之後便是又垂下頭去，面上帶了一紅潤。語氣也是堅毅起來：“是啊，都過去了，不提了。”

說了這話之後，便是又言簡意賅的將自己今日在顧老夫人面前許下的承諾說了，說完之後眼神晶亮的看著周瑞靖，等著他表態。

周瑞靖微微一笑，毫不見不痛快，只聲言道：“如此甚好，也無人可說什麼了。”其實，就算真答應了，也沒什麼。能爲周語緋做到那樣的地步，他自然也能。他們是夫妻，又如何需要這樣的客氣？看著顧婉音方纔那般有些忐忑不確定的樣子，他不覺得舒服，反而有些不痛快。

這樣的話，生分了。他倒是寧願顧婉音不要這樣，只知會他一聲便是。唯有那樣，纔是不見外，是一家人。

只是看著顧婉音這樣疲倦，又心中不舒坦，他自然也不好太較真了，故而面上並未帶出，只是若無其事。可是實際上，他卻還是暗暗的記在了心中，想著日後總要拿出來說一說的。

顧婉音又說了顧琮琦要住一段時日的事。只是榮妃和莉姨娘的事，卻是一字未提。這些宅的事，何必讓周瑞靖費心？只是榮妃的目的，卻是暗暗的留了心。不過現在也沒有個證據，不好說出來，所以末了話到邊，只化作了一句提醒：“這段時間朝中不安穩，世子爺要多加小心纔是。”

周瑞靖聽著心中一，一個念頭便是慢慢的浮了出來。只是他面上卻是半點不，反而笑道：“放心，你總該對我有些信心。還是說，你覺得我不如旁人？”

顧婉音聽著他這話有些玩笑的意思，也是不由得抿脣笑起來，一雙眼睛熠熠的閃著：“怎麼會？世子爺自是最好的。”說完這話掃了一眼周瑞靖面上的笑意，又慢吞吞的言道：“只是世子爺總要記得一句話——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萬一人聯合起來算計，世子爺可不是吃虧了？”

周瑞靖忍不住笑著搖頭，看著顧婉音歪著頭笑盈盈的樣子，不由得笑容更大了幾分。只覺得心中好似都被什麼脹滿，得像是春日裡下的一汪水。愣愣的瞧了幾眼，他低頭將目落在顧婉音的腹部上，聲言道：“還有兩個多月孩子就要出世了。”

“嗯，世子爺想好名字沒有？”顧婉音手輕輕的在腹部了，隔著的蜀錦裳，只覺得腹部圓圓的，像是的西瓜。這樣想著，不由得又笑起來。

二人就這麼靠著說了一陣子悄悄話，直到晚飯時分纔出去。只是倒是枉費了丫頭們鋪牀，原本是要讓顧婉音歇一陣，可是沒想到最後竟是沒有歇。

……

轉眼便是到了長公主府宴會的日子。如今正是三月底，各花朵爭相鬥豔的時候，真真是好風。就連天氣也是暖和起來，換了不厚不薄的春衫，行在百花叢中，是何等妙之事？只是顧婉音卻是不在其中了，如今已經整整的七個多月孕了，子著實重得厲害，本就懶得彈了。

若不是要給足了長公主面子，又擔憂周語緋應對不來，也不必這樣的子還跑出來。白白累壞了自己。就是旁人，也是看著心驚膽戰。

到了長公主府門外頭，登時就是覺到和一般人的家不同之來。畢竟是公主府，不難看出俱是心雕琢，更不難看出，長公主府的造型和風格，和皇宮某有異曲同工之妙，甚至本來說，就是一個小型一些的翻版。雖然比不得皇宮的宏偉大氣，可是卻勝在緻。

剛下了馬車，便是有人上前來請安：“鎮南王世子妃，週三小姐。”這人是個有些富態的婦人，三十來歲的年紀，臉有些圓，梳了簡單利落的髮髻，戴了幾隻簪子，也是簡潔大氣的。一雙眼睛和和氣氣的，隨時瞧去都是帶著三分笑意。這樣的人，很難讓人生出什麼厭惡之心來。而手上和頭上的金飾，卻是人不難看出的份來。

顧婉音心中明白，這個夫人只怕是長公主的親信，當下也不拿喬，溫和一笑：“正是呢。”

那婦人便是介紹了自己的份，果然是跟著長公主的，沒想到竟然也是宮中一同陪嫁出來的，一直跟著長公主邊伺候。接著又道明瞭來意，說是長公主知曉顧婉音懷有孕，怕旁人不夠妥帖，這才讓了親自來。再接著，便是讓幾個年輕力壯的婆子擡了竹轎上前來。

很顯然，那是特地給顧婉音準備的代步工了。

顧婉音看了看，心中卻是有些猶豫——雖說如此省事，也不比勞累，可是會不會也太囂張了一些？

許是看出了顧婉音的顧慮，那婦人笑了笑，言道：“公主殿下說了，世子妃懷有孕不宜勞累，但是園子裡不好風，不去瞧瞧也未免可惜了。至於其他人——誰都知道懷孕了不能勞累，所以都會諒的。”說完之後，便是主讓擡著轎子在顧婉音前候著了。

很顯然，若是顧婉音此時仍是拒絕，未免也顯得太過矯了一些。

顧婉音心中一時間有些複雜，既覺得長公主細心，又覺得長公主這番行爲別有深意。當下卻也不往深想，只是笑著點頭應了：“既然如此，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還請替我謝過公主殿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