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的溼潤漸漸退去，顧婉音一顆心也是漸漸沉穩下來，對於方纔險些一個心想答應了老夫人的念頭，也是重新丟開。有的時候，有些事，可不僅僅是一句話那樣簡單。這件事關乎和周瑞靖對這件事的態度和底線。

或許是顧婉音態度太過平靜，也久久沒有開口的意思，老夫人便好似明白了什麼似的。那眼底殷切的芒更是猶如寒風中的蠟燭，一下子便是黯淡不。只是抓著顧婉音的手，卻是沒有毫鬆開的意思。眼底的殷切是退去了，可是漸漸的，卻是變了一種責備和憤怒。

在顧老夫人看來，顧婉音作爲顧家的兒，雖然嫁得風，如今份也是大不相同。可是不管如何，顧婉音都是顧家的子孫，是顧昌霏的兒，顧昌霏有事，那麼顧婉音自然應該出一份力。這是天經地義。否則的話，便是不孝不仁，狼心狗肺。

老夫人一時氣惱說不出話來，而顧婉音也是不開口，氣氛一時間竟是有些凝住了。

張氏張的在旁邊看著二人，只覺得呼吸都是要屏住了。莉姨娘則是目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到底是顧瑢音最狠毒，看了顧婉音一眼便是開口言道：“祖母怎麼的不說話了？先前不是一直唸叨著世子妃麼？如今見了，反而是生分了不？”

被顧瑢音這句話一說，老夫人好似找回了冷靜和思緒，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便是艱難開口：“婉音，救人。”縱然只是簡短的四個字，可是卻也是足夠將老夫人的心思表達明白了。至於救人？救誰？相信長了耳朵和腦袋的人，心中都是十分清楚。此時此刻，需要顧婉音去營救的，出了那個混賬老爹顧昌霏，還能有誰？

顧婉音微微遲疑了片刻。卻不是遲疑著是不是應該答應。而是遲疑著該怎麼回絕老夫人。纔不至於讓老夫人怒氣攻心。畢竟，老夫人小時候對的迴護，還是一直牢牢記得的。小時候那會，老夫人對也是真心的。只是後來漸漸大了。涉及了的婚事了，老夫人的心思才漸漸的轉變了。雖然那會子對老夫人也不見得就是真心真意，可是至會記得那份恩。所以這個時候，看著老夫人那樣躺在牀上，衰老頹敗的樣子，自然也覺得心酸難過。

老夫人見了的遲疑，卻是似乎誤會了什麼。當下眼底的芒竟是漸漸的重新亮了起來。

顧婉音最終有了決斷，只靜靜的看著老夫人，卻是什麼多餘也沒說，只是輕輕的搖搖頭言道：“救不得。”

老夫人瞪大了眼睛，然後面上神漸漸扭曲起來，漸漸的竟是有了一些猙獰可怖的意味。只是一急之下，裡卻只是不斷的發出“咯咯”的聲響，卻是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握著顧婉音的手指卻是始終不曾鬆開。漸漸的，竟是越發用力起來！彷彿要將自己心中的怒氣和不滿，都用這一個作表達出來！

莉姨娘見狀唬了一跳。也不知道是真關切還是做樣子，反正第一個便是衝上去，對著老夫人不住勸：“老夫人別急，千萬顧惜著自己的子纔是！那是世子妃的親生父親，哪裡會真的見死不救？”話是勸著老夫人沒錯，可是最後那一句，卻是顯得大有深意了。那意思，分明是在向著顧婉音提醒什麼。是啊，顧昌霏怎麼說也是顧婉音的生父，若是真的有能力卻見死不救。那便是了什麼人了？只怕普天之下的人知曉了這件事，都要唾棄的。

顧婉音面上一冷，毫不掩飾目中的寒意，就那麼直接落在了莉姨娘的上。這個莉姨娘，到底想要做什麼？是要跟做對不？

莉姨娘微微一個瑟，往後退了退。沒有再說話了。或者說，本就是說完了想說的和該說的，就功退了？

不得不說，莉姨娘這話倒像是給老夫人提了個醒，老夫人當下重新冷靜下來，費力的從嚨裡吐出一個字來：“救。”

顧婉音心中對莉姨娘這番舉已經是厭惡到了極點。算起來，還真被莉姨娘算計了。不過莉姨娘說得很對，若是真的什麼都不做不反應，將來難免被人詬病。只是卻是不想做任何的承諾，或是自己不願意做的事，當下微微一沉後便是看向老夫人，輕聲言道：“父親牽扯上貪墨一事，如今此事正在徹查，不管是怎麼樣，都不可能立刻放回來，不管如何總是要等到事水落石出。到時候，一切自然分明。”

不願多做保證，所以寧願多費些脣舌，讓老夫人明白現在的局勢。雖然不願意出手一來是因爲往日心中有疙瘩不曾解開。二來是因爲不想周瑞靖牽扯這些。可是未嘗也沒有所說的那些理由。如今一切未明，能做什麼？又該做什麼？

老夫人雖然口不能言，可是心思卻也不見的就糊塗到哪裡去，先前也是看著顧昌霏被抓走太過急切。而如今被顧婉音這麼一提醒，自然也有些回過味道來。這個時候，自然是不能有任何的作。就算要有什麼作，也要查明瞭真相之後了。

只是，老夫人心中明白，若不是有七八分的把握，朝廷也不敢抓人。更不會如此大張旗鼓。最重要的是，瞭解自己的兒子，若說顧昌霏是清白的，自己都是不信的！

老夫人的目先是緩和了幾分，可是隨後卻是越發的擔憂起來。顧昌霏既然不是清白的，那麼，自然會罰！這個時候，自然是不能指聖上開恩，只能讓人想法子搭救！所以自然的，看向顧婉音的目重新殷切起來。

顧婉音心中苦笑。心知肚明只怕老夫人本就沒有打消念頭，反而更熾熱了幾分。當下索也就不再繼續彎彎繞繞，只輕聲言道：“榮妃娘娘最近重新得了寵，爲何不讓榮妃娘娘說項？”說到榮妃的時候，心中倒是微微一，有些明白過來，目有意無意的掃了莉姨娘一眼。

然而莉姨娘卻是避開了。

顧婉音心中登時便是有了幾分明白，心中冷哼一聲，不由有些惱了起來。千算萬算，沒想到這兩個竟然是又勾搭在了一！

不過此時卻也無暇顧及這些，方纔提起榮妃，不過是禍水東引罷了。而老夫人，只怕……也不是那樣好說服的。

果不其然，老夫人雖然聽見榮妃的時候目中一閃，有了幾分遲疑和搖，可是很快的，卻又是鎮定下來，只繼續殷切的盯著顧婉音瞧。畢竟，榮妃雖然是能說上話，可是萬一不呢？而且，一個寵妃，如何比得上一個權臣？

老夫人心中，明白著呢。

顧婉音嘆了一口氣，迎著老夫人的目，語氣突然和了幾分，輕聲言道：“父親畢竟是父親，我自然也是記得這一點。”

這話聽著像是顧婉音已經屈服在了老夫人的目下，退讓答應了。當下老夫人的目都是鬆緩了不，面也是和起來，雖然仍是說不出話，可是卻是吃力的點點頭，表示了自己的讚許。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卻又聽見顧婉音自言自語一般的輕聲喃喃：“不知道祖母還記不記得我娘？當年，我娘懷著孕，父親衝進來，不由分說的便是對娘了手。或許祖母已經不記得了，可是我卻一直記得。那個時候，我很怕。心裡卻很疑。爲何父親從小便是對我冷淡許多？他抱過三妹，給三妹尋些小玩意，可是他卻從來不抱我，也不會哄著我高興。後來，有了琮霖他們，我也漸漸長大，才發現，琮琦和我小時候，也是一樣的。”

說到這裡，顧婉音看了一眼老夫人的面容。只見老夫人面上漸漸出了悲慼之來。也不知道是想起了過往，還是明白了的意思。

而顧婉音卻是不打算再繼續說下去。有些事，說多了，反而矯了。而且，這些事，也是不願意回想的。可以說，若顧昌霏不是那樣，或許今日顧家，又是另外一番的氣象。若不是顧昌霏寵妾滅妻，羅氏或許不會死。若是顧昌霏盡了做父親的責任，或許今天也不會是這個想法。

是，顧昌霏是的父親，承認這一點，也不會忘記這一點。顧昌霏對，也不全然是冷漠、也記得，也願意承。可是，卻不代表著，心中的怨，心中的恨，心中的疙瘩和心結，就能互相抵消，冰雪消融！

低下頭，不再去看老夫人的神，顧婉音淡淡繼續言說下去：“若父親真犯了事兒，我只能說，我會求世子爺替他求，儘量讓他命無憂。至於其他的……”卻是不要再想。自問，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經是仁至義盡。

顧婉音的語氣有些冷，而的心，卻是覺得很累。其實如此也好，至若真保住了顧昌霏的命，也算是回報了顧昌霏對的生育之恩。別人再說起來，也是挑不出的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