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掠過繁華的大街與無數霓虹。
半夢半醒中,路迎酒又想到剛才的夜市與煙火。
一種恍惚的、不真實的覺又涌上心頭。
就像是他們一起去買家的那天,歲月同樣安詳,好到像是一場幻境。
——這是幻覺嗎?
在這一刻,路迎酒確實有那麼一點點懷疑。
但他很快定下心來。
因為敬閑就在他的邊,帶著清新的冷香,和一切他知的氣息。
敬閑還低聲在他耳邊問:“今晚我們有可能更加深地了解一下對方嗎?今晚你會翻我的牌子嗎?我就等著你寵幸我了。”
這一聽就是如假包換的敬閑。
路迎酒懶得睜開眼,勾了勾角,含糊說了什麼。
敬閑沒聽清,又湊近了一點,直到兩人的呼吸融在一起,才聽到路迎酒的聲音:“……好啊。”
帶著困意與溫。
敬閑呼吸一滯,心跳砰砰加快幾乎要躍出腔。要不是還有個司機在場,他恐怕早就摁著路迎酒開親了。
路迎酒將他的心思吃得的,睜開眼剛想笑著說些什麼,忽然頓住——
窗外車流不息,紅綠燈錯亮起,行人的神匆匆。
在城市無數明亮的燈火與霓虹之后,在遙遠的城郊,在那剛才綻放了煙火的深藍天幕之上,濃郁的云翻滾,暗洶涌。
一只巨大的眼睛緩緩睜開。
細的符文帶著金屬澤旋轉,好像絢麗的萬花筒,永無止盡。它們相互結合又剎那離析,瞬息變化萬千。
出租車停在馬路中間。
整個城市在這一刻陷死寂。
街道上的人們不知何時,全都站定了步伐。他們以詭異的角度歪著腦袋,過車窗直勾勾地看向路迎酒。霓虹的亮還在變換,照亮他們面無表的面龐。就連廣告牌上的代言人,高層加班的辦公族,街頭的流浪貓狗,目都凝聚在了他上。
路迎酒后背發涼。
他憑直覺覺到,有一龐大的力量掠過荒原,掠過城市,掠過林立的高樓大廈與凌空的高架,正飛速接近他。
它像是無形之鳥,像是暗的,像是一支的、代表了命運的弓箭。
直指向他,不曾也不會偏離。
敬閑比他反應快,早已將他護在懷中,揚手便要召喚萬千厲鬼——
然而下秒他上一沉,竟然是被人重重推開了!
敬閑的注意力全在眼睛之上,對此猝不及防,手上一空:趁這間隙路迎酒掙了他的懷抱!
敬閑猛地扭頭。
萬寂靜。
他看見路迎酒平靜又堅定的目。
第81章 康離大橋
這一刻,敬閑如墜冰窟。就連鬼界的八萬寒風都比不上此刻的冰冷。
空中那無形的力量近了,準確地撞在路迎酒的上——
這種時候,路迎酒竟然還笑了。
車窗外的霓虹鮮又靚麗,鋪在他的眉骨與發梢,帶著淡淡的澤。他勾著角,沒開口,但是敬閑知道他在想什麼。
就像是平日,路迎酒刻意調侃他,見他吃癟理虧后只能用行證明自己時,也是這種帶著溫與狡黠的笑。
這笑容每次都看得敬閑心不已,恨不得再拉著他纏綿,折騰完整個漫漫長夜。
但此時,他的腦海一片空白。明明路迎酒還坐在他的邊,彼此間距十厘米不到,他只要一手就能攬回他——
可是來不及了。
邊一空,路迎酒消失了。
車流恢復正常,鳴笛聲。行人開始走,廣告牌變換多彩。
世界的一切重回軌道之上,陳笑泠迷迷糊糊在副駕駛懶腰,打了個呵欠,含糊說:“怎麼還沒到酒店啊……”
沒有人回答。
喃喃說:“你們倆是不是在干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小路啊,我都說大妖他……”
回過頭去。
后座空無一人。
……
咸腥味。
海水的咸腥味。
路迎酒的意識朦朧,隔了許久,才辨認出耳邊是一陣陣海浪聲。海風撲面而來,吹起他的頭發,味道讓人想起曬干的大塊鹽,如果沐浴在風中太久了,恐怕上也會是海水的氣息。
我這是……在哪里?
他腦袋有點疼,睜開眼睛,視野久久無法聚焦。
隔了老半天,他才看清楚面前的景象:照耀的冷白燈,黑的瀝青混泥土地面,散停放的無人車輛,筆直而整齊的鋼索從天而降,勾住道路的兩側。放眼去更遠,唯有漆黑一片的海面,看不到半點燈與陸地。
這是一座臨海大橋。
而他靠坐在中間的隔離護欄,像是剛從一場夢中醒來。
頭依舊很疼,伴隨著時不時的眩暈,普通人恐怕坐都坐不穩,而他支撐著子勉強站起來,打量周圍。
大橋上有稀疏的車子,沒有司機。
大部分車子破破爛爛,玻璃碎了,座椅爛了,尾燈撞毀了半邊,尾箱蓋也不翼而飛。它們車頭朝向不同的方向,像是被巨力撞擊過,比如一場嚴重的車禍。
手機沒有信號,指南針也用不了,一打開就使勁轉。
有幾輛車的車門開著,路迎酒坐進去,在駕駛位上翻翻找找。
他沒找到駕照,或者任何能證明司機份的東西,倒是找到了半杯抹茶拿鐵,手上去,杯子還有余熱,像是司機才離開沒多久。
但是這周圍真的有人嗎?
路迎酒踩著一輛紅雪佛蘭的前蓋,上了車頂。
放眼去橋與車輛都看不到盡頭,空空,沒有半個人影。又是一陣猛烈的風,整個臨海大橋上,只有他和他鼓起的衫。
路迎酒短暫地陷了茫然。
他甚至不能確定,這里是不是現實的世界。
但他并沒有猶豫,干脆地跳下車子,開始往一個方向走去。
走著走著,他腳邊一暖。
“嗷嗚!”悉的聲音傳來。
他低頭看去,看見團子挨在他的腳邊,沖他使勁搖尾。
“……你也跟進來了?”路迎酒不笑了,抱起團子撓了撓它的下。
“嗷!”團子回答。
——盡管它的尾搖得快開花了,但路迎酒還是知道,它的心不大好。
畢竟路迎酒拉扯了它那麼多年,對它的想法知道得清楚:它一方面是警醒周遭的環境,一方面是不見了敬閑,它不開心了。
于是路迎酒抱著它,邊走邊解釋說:“我知道你想讓他一起來……但是不行。”
“嗷嗷?”團子抬頭看他。
“神在間被限制,他發揮不出多實力,可能也就剩個一兩。”路迎酒說,“而且他是以來到間的,本違背了法則,如果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他踩過一片碎玻璃,腳下嘎吱作響。
團子安靜地聽著。
他繼續說:“不論是人還是鬼都無法與天道抗衡。之前在高速路,他已經出手殺絕了天道的侍從們,那時我就覺得不對了。”
當時敬閑抱著他到了半空,召喚出百鬼,撕碎了天道的走狗。他難得在路迎酒面前出了鬼化的一面,指甲尖銳可怖,周氣森森。
等幻境破除,他們回到姚茍的車上,路迎酒又枕回了敬閑的懷中。
敬閑的面如常,低聲安著他,卻溫冰冷,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
路迎酒以為是他鬼化后,還未恢復正常。
但后來他又直覺不對,琢磨了一下:明明敬閑鬼化時還有呼吸心跳,怎麼到了車上,反而沒有了呢?
他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
神既然是用了,那麼沒了生命征,對他們來講同樣是十分嚴重的事,往往意味著力量消失,即將壞滅。
敬閑未重傷,那麼唯一能解釋的只有他再次違背了法則,引來了責罰。
——因為什麼?
因為他為神,竟然試圖與天道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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