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他旁的男孩影脊背一頓。
兩個人走到了教堂走廊的拐角。
這里暗涇渭分明,背后和前邊墻壁上燃著燈火,明明滅滅的線在樓梯一排排鐵欄上切割,暗錯著映照到小惡魔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晦不清。
有那麼一瞬間,小男孩的側臉看上去似乎有些落寞。
并非是因為他自己難過,似乎是因為某段存在六歲人格中的未來記憶。
“哥哥想知道嗎?”
他測過臉來,趴趴的黑發著臉頰,頭頂呆翹起,出一個和平時別無二致的笑容。
“想啊。”宗九回答的十分爽快。
白得的報,不要白不要。趁著小惡魔好忽悠,先一頓作了再說,等到大惡魔回來后可就過了這村沒這店。
“好。”
小惡魔笑了笑,笑容淺淡,“如果哥哥想知道的話,那我就告訴哥哥,不過不是今天。”
“要是年的我知道,那可就糟糕了。”
說著,他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誰讓我這麼喜歡哥哥嘛,就算他知道了,也不可能把我拎起來打一頓屁。”
魔師十分給面子地從嚨里低笑一聲。
看小惡魔吐槽大惡魔實在太搞笑了。
年的惡魔果然是人嫌狗憎,連小時候的自己都不喜歡他,做人也算失敗了。
兩個人順著大教堂的螺旋樓梯,走到了最頂上。
最頂上一層是教皇的房間。
長長的走廊上鋪著深紅的地毯,邊緣用金線手工編織,纏繞在一簇簇流蘇表面。
墻面上的燈火昏暗,照亮了周圍通灰白的花崗巖石墻。
宗九推開厚重的木門,帶著小惡魔走了進去。
房間很大,里擺放著琳瑯滿目的藝品。
有雕刻,有油畫,還有赤金做的擺件,最中央的大床里塞滿了舒服的羽,到不可思議。簾幕如同擺般從房間最高散下,圍住大床周圍,如同子散開了面紗。
宗九拿出了自己的理學圣劍,蹲下來到壁爐里拉兩下,把下方燒得發紅的柴火撿出來,注視著它們竄起火苗,這才松開手。
第一次拿出來使用,結果是用來當火鉗的理學圣劍重新飛回他的耳垂上。
“你睡吧,我走了。”
把人送到后,宗九漫不經心地將手/進兜里,無視了小惡魔懇求又略帶著希的神,毫不猶豫地轉離去。
“可是哥哥,外面在下雨,還在打雷,我好害怕。”
他還沒走幾步,背后就傳來了小惡魔悶悶的聲音。
“這樣吧,我給你變個魔。”
魔師回過頭,靈巧的手指在空中翻飛,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一只小臂長的玩偶兔,塞到小男孩懷里,拍了拍他的肩,出一個鼓勵的笑容。
“乖,睡不著就抱著它,很快就能睡著了。”
“你總要長大的,加油哦,哥哥看好你。”
小惡魔:“......”
最終,他還是沒能把魔師留下來。
隨著大木門“嘎吱——”一聲關上后,偌大的房間再度恢復了死寂。
厚重的門板和花崗巖石墻足夠隔絕一切聲音,關好的窗欞也將外頭轟轟烈烈的風雨阻攔到最小,只能從細微到不能再細微的隙里聽聞聲音。
教堂并不通電,一到晚上就黑漆漆一片,房間又太大,壁爐里的火焰竄起來一下后又了回去,懶洋洋地趴在木柴上燃燒,沒多明火,手不見五指。
小男孩站在原地,聽著門外遠去的腳步聲,神不明地低下頭去,緩緩將懷里的玩偶兔抱。
......
第二天一大早,教堂便開始了晨禱。
小鎮居民們如約而至,一個個排著隊從大教堂的門口魚貫而。
大家手里從白的圣水盆沾了圣水,在口和額心前畫著十字架,虔誠祈禱。
睡醒后的練習生們也一個個下了樓,有些練習生甚至自發組了個小隊去小鎮外面逛了一圈,如今站在一旁,一個個神復雜。
他們已經避免去想曾經的事,也避免去回憶。
可這個小鎮真的很。幾乎所有人都能從小鎮里找到自己在現實世界生活的回憶。
或許是一臺冰淇淋車,或許是一家面包店,或者是自己家小時候的院子。
或許就像小鎮居民自己所說的那樣,現實和虛幻有那麼重要嗎?
當虛幻足夠真實,你又怎麼分得清現實原本是不是虛幻呢?
一邊是前途未卜,鬼影重重的無限世界;一邊是鳥語花香,溫暖祥和的避風港。如何選擇并不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
直播間的彈幕都深有同。
【說實話,就算這個副本里沒有練習生的親人,只要能夠保證安全,應該都會有數不勝數的練習生選擇留下】
【是啊,要是能夠有選擇,誰會愿意留在無限循環,或許這回運氣好活下來了,誰又知道會不會死在下一副本里?唉,當初那位鬼谷子前輩那麼強,不一樣神魂俱滅,什麼也沒留下,何況我們這等平民老百姓】
【確實,換了我我也會留下來,真是同】
徐粟罕見地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
正在此時,練習生里傳來幾聲驚。
晨禱結束后,不鎮民都猶豫著上前,問練習生們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去吃早餐。
“伢子,媽給你做了你最吃的米,來家里嘗嘗不?”
“以前你最喜歡的那家早餐店鎮上也有,爸好久沒和你聊過天了,知道你這一路上過的辛苦,有什麼不開心的不高興的要不都來和爸聊聊?”
安東尼的金也嚎兩聲,大耳朵耷拉下來,高興地撲到半吸鬼腳上撒歡打滾。
總之能完主線任務就留下來,完不主線任務就是立刻抹殺。
因為想通了自己打算留下來后,練習生們的態度也沒有之前那麼抗拒了。
于是也就有人發現了不對。
鎮民們了幾個,有幾個練習生的親屬沒有來。
戴著眼鏡的鐘意遠頓覺奇怪,便順口問了一句,“我阿媽去哪里了?”
他一問,另一個鎮民一下子卡了殼,支支吾吾地不開口。
鐘意遠忽然像是想到什麼,神越發急切。
“我阿媽呢,我阿媽去哪了?!”
在現實世界里,鐘意遠的阿媽早在他讀高中的時候就去世了,那時正好高考前夕,于是村里人便遵循他阿媽的愿,誰也沒有開口。等到他高考結束回村后,頭七都已經過了,連阿媽的最后一眼都沒有看到,從此了心里最大的憾。
所以當初在小鎮里看到自己已故的阿媽時,鐘意遠的眼淚直接唰唰唰就下來了。
能夠和已死之人會面,已經是奇跡,不人窮盡呼喚也無法再見一眼。也因為鐘意遠本擁有眼,于是便越發了執念。
“............”
鎮民吞吞吐吐,到頭來還是只嘆了一口氣,聲音苦,“娃兒啊,你阿媽是自愿的,千萬不要責怪自己。”
這句話有如晴天霹靂,一下子就把鐘意遠給鎮懵了。
他聲音抖,終于肯定了自己心里的那個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