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珩自然不曾想到,他竟然生了這樣的念頭,微微一怔,半晌立刻皺眉道:“……子環怎會這樣想?”
賀顧頓了頓,沉默了一會,才道:“男人……哪有會生孩子的,便是如今,我也總覺得,許是姑娘診的不對也未可知,可是我的子……”
最近的確胖了。
瞌睡也很多。
……而且飯也很能吃。
賀顧沉默了一會,還是覺得尷尬,小聲道:“我以為……征野是給我熬了落子湯,這樣孩子掉了,不影響差事,我……”
悄悄打量了一下裴昭珩神,才更小聲的繼續道:“……我也不知道他弄錯了。”
裴昭珩不知想到了什麼,看著賀顧的神約有些無奈,道:“既然三個月了,若是喝了藥打掉孩子,怎麼會毫無聲息,為何不多問一句?倘若今日未曾覺察此事……”
賀顧見他有責怪的意思,心中也帶上了三分疚和心虛,一聲不吭的坐在那里垂著腦袋,瞧著倒像是條沒打采的小狗。
裴昭珩看他這副模樣,心中莫名了三分,原本怪他不看重自己子的責備之言,也無法再說下去了,沉默了一會,才道:“罷了,好在眼下發現,還來得及,想個法子落了……落了這個孩子,也就是了。”
賀顧聞言,抬眸瞅了他兩眼,打量了一下裴昭珩的神,有些猶疑不定,但最后還是沒忍住低聲道:“殿下……你是不是不愿意我落了這個孩子啊?”
話剛一出口,就想自己一個大子。
這不是問廢話嗎?
倘若三殿下也喜歡他,那天底下有哪個男人,會不想心上人給自己生孩子的呢?
想想他自己,之前以為三殿下是“長公主”時的德行……
他自己就未能免俗啊。
……賀顧想及此,忽然覺得有些愧疚。
他似乎有些對里對外,太過不一了。
原來三殿下是“長公主”時,他就整天惦記著讓人家給自己生孩子,如今他倒是也真的喜歡變了男人的三殿下,可知曉了自己能給他生孩子,卻拐彎抹角的怎麼也不愿意,還瞞著三殿下,一個人就想把孩子落了……
……似乎是有一點過分。
盡管孩子沒打掉,現在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但賀顧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給三殿下道個歉。
只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裴昭珩卻不知想起來什麼,卻忽然抬手,了賀顧的頰側,低聲道:“不必自責,我都知道,且……子環不是一向如此嗎。”
賀顧聽了前兩句,發現三殿下竟然真的不怪他,還這樣善解人意,心中真是越發不好意思了,然而聽到后一句,卻愣了愣。
什麼……子環一向如此?
三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裴昭珩卻也怔住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方才他為何會說這樣一句話。
眼前不知為何浮現起許多畫面,只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與賀子環有關,他看著賀顧,心中不知為何便涌現起了一濃烈到無法忽視的哀戚和……
思念。
就好像已經找尋了這個人、這個溫度、這個聲音。
許久,許久。
上某個小小的什,忽然微微的發起熱來。
然后更多的畫面,在裴昭珩的眼前閃現。
賀顧見三殿下的神忽然不了,看著他的眼神也很古怪,還以為他是心口不一,上說不生氣,其實心里還是惱的,便開始盤算起怎麼使個苦計來——
三殿下一向最吃這個。
……肚子里的那個不知道如今是不是還在的小崽子,倒是不他那麼擔心了。
畢竟事已至此,再氣再惱再悔,也于事無補,船到橋頭自然直,車到山前必有路,想生孩子不容易,想落孩子難道還能走投無路嗎?
找姑娘再想想辦法,真要是實在不行,總歸還是有神仙道長給的神奇小藥丸,說不定他一口下去,就能解決眼下所有的煩惱——
話本子里不都是這麼寫的嗎?
賀顧有些苦中作樂的想。
然而還沒等他施展開苦計,裴昭珩看著他的眼神卻忽然一變,呼吸也急促了幾分,一把拉住了賀顧的胳膊,那力道大的皮糙厚如賀顧,也覺得有些吃痛。
賀小侯爺一個沒忍住,“哎呦”了一聲,裴昭珩似乎是被這聲音驚到了,抬眸看見他被抓的變了臉,立刻松了手。
賀顧了胳膊,正要問他這到底是怎麼了。
然而他話還沒出口,就見到裴昭珩抬手捂住了額角和太,十二月開口冒白氣的大冷天里,青年那皮白皙通的額頭上竟滲出了一粒豆大的汗珠。
他的牙關也在微微打。
賀顧立時被他這副模樣嚇了一跳,連忙站起兩步走到他邊,道:“殿下,你怎麼了?”
裴昭珩卻沒回答。
他只是低垂著眼睫,膛急促的起伏,似乎呼吸都變得十分困難。
賀顧頓時更著急了。
畢竟是曾今用不好做借口搪塞過別人的,他子不好究竟幾分真、幾分假,只有他自己知道,難不如今這便是犯病了?
還是趕去來姑娘。
賀顧扭頭就想出去之雅回來,然而才剛一轉,便裴昭珩一把拉住了。
這次拉著他手腕的手,攥的更是死死。
賀顧一個不防,重心失衡,恰好向下倒去,正巧倒在裴昭珩上,被他仰倒著抱了個滿懷。
賀顧回過神來,看見的便是裴昭珩在他眼前放大的臉——
還有他通如玉的皮、拔的鼻梁、以及那對遠看是深黑,近看卻剔到帶著幾分淺灰的瞳孔。
……以及他近在咫尺的氣味,和拍打在他臉上的溫熱呼吸。
賀顧覺到他的氣息,也不知是什麼原因,本來自與他在一起廝混后逐漸變厚的臉皮,此刻一下就薄了回去,忽然就覺得自己渾僵,手足無措,臉頰發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幾乎也不會、話也不會說了。
裴昭珩的氣息,正如同他這個人一樣,淡漠、清冷,雖然并不特別濃烈,卻如同一抔細細燃燒著的檀香,疏離中散發著幾幽遠的。
這樣被他的氣息覆蓋……
……實在太要命了。
賀顧想要手去推他,上卻不知為何撞邪了一樣,又開始使不上力氣。
全個汴京城,誰人不知道言家脈天生大力?
他賀子環更是個中翹楚,原來還是個襁褓里的娃娃時,便嘬跑了一個又一個的娘,后來長大人,也是汴京城年輕勛貴子弟里頭一分的好力氣和好手——
問誰都會覺得,他若是真要推,豈會推不開?
這樣綿綿的手在人家膛上彈棉花……
都拒還迎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然而只有賀顧自己心里知道,他是真的使不上力氣。
以前不信邪,最近發生的事卻接二連三,一個比一個邪。
三殿下顯然也從賀小侯爺這蓋彌彰的綿綿掌里領會了幾分暗示,一把按住了賀顧的手,卻只看著他沒說話。
賀顧咽了口唾沫,抬眼看著他,道:“你……你到底怎麼了?”
裴昭珩沉默了一會,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
“你為何……不告而別。”
賀顧愣住了。
他本來以為三殿下多要疑一下,他剛才有氣無力拒還迎的推那麼兩下是做什麼,卻不想他竟似乎并不太介意。
倒是問他為何不告而別……
什麼不告而別?
這又是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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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果然言出必行。
那日他說會想辦法,果然轉頭就想了辦法,一封六百里加急急遞回京,隔日便有驛帶著皇帝的圣旨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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