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鐘的比賽，復盤了一個半小時，不算長，但也把該講的點都講過了。

衛驍在電競椅里，鼠標一點一點地看著這場對局。

Close擊殺Marshal。

Close擊殺Gary。

Close擊殺MO。

……

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四十二分鐘……

最后的團戰比他想象中要長一些。

VIVI擊殺越文樂。

他擊殺了VIVI。

Gary擊殺白才。

Close擊殺Gary。

元澤和他同歸于盡。

活著的只有Close。

FTW復活水晶破的那一秒，孤站在峽谷里的狂戰猶如遠古戰神，立在慘烈的戰場，后是破敗的城池……

國亡將存，何其悲壯與無奈。

衛驍按下暫停鍵，定定地看著這一幕。

活著的Close。

站著的Close。

只有他一人的Close。

他心攪一團，強下去的懊悔翻涌上來。

說好不留他一個人，說好不拖他后，說好要做他配得上的隊友，可是……

衛驍盯著屏幕，腦中浮現出的是獨自站在FTW大廳，著隊友遠去的Close。

十八歲的隊長。

用年輕的肩膀扛起一切的隊長。

冷的外表下比誰都溫的隊長。

他知道被留下的滋味，知道強撐著不能倒下的覺，知道那種一旦垮了就一無所有的恐懼。

所以他心疼Close。

越了解越心疼。

越心疼越不舍得看他丁點兒委屈。

哪怕知道這局比賽已經盡了全力。

可還是不想留他一個人。

這麼好的Close，憑什麼被留下。

‘吱呀’一聲。

訓練室的門開了，衛驍一驚，關了視頻。

門外站著披了件黑睡袍的陸封，他領口敞著，修長的脖頸下是大片口，在黑布料的映襯下越發冷白。

“五點了。”陸封皺眉，讓本就生人勿進的氣質更上一層樓，尋常人估計早就低頭躲開。

衛驍不怕，他只是有些驚訝：“隊長你還沒睡？”

陸封：“醒了。”

他回去洗過澡就睡了，這會是醒了一覺，看到隔壁床沒人，出來找他。

誰知推開訓練室門，就看到衛驍在電競椅里，抱著膝蓋盯著電腦屏幕。

從陸封的角度，他不知道衛驍在看什麼，但他看得到衛驍的神態——

好像要哭了。

見慣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冷不丁看到這樣，陸封心像被針刺了一下。

他皺眉不是因為衛驍這麼晚沒睡，而是因為他這麼傷心。

“怎麼了？”陸封走過來，看他電腦。

屏幕上空的，沒有游戲界面，也沒有其他的。

衛驍不好意思說——他自己菜，跟不上隊長，哪還有臉嗶嗶。

“沒什麼。”

陸封盯著他眼睛，頓了好一會兒，溫聲問：“……想了？”

能讓衛驍這樣的，只有他去世的了。

陸封還記得，拿著的衛小小哭得有多兇。

衛驍：“……”

不提沒事，一提他瞬間繃不住了。

他想，但剛才他不是在想，可陸封用這麼溫的聲線提到‘’二字，衛驍心中豎起的高墻瞬間坍塌，脆弱擁而出，霸占了他所有緒。

陸封愣了：“別、別哭。”

他心疼得厲害，又不知道該怎麼哄他。

衛驍絕對是那種不會哭的小孩，從小就沒學會該怎麼哭，所以只會流眼淚，無聲無息得流，好像只需要自己難過，而不需要任何人知道。

——只有當哭聲沒用的時候，孩子才會把眼淚流給自己。

陸封將他拉懷中，按在自己肩膀上：“……小小乖，不哭。”

衛驍眼淚流得更兇了：這是寫在日記里的話。

陸封心疼得不知該怎麼是好：“沒事的，以后FTW就是你的家。”

衛驍了下，溫熱的氣息拂在他耳畔：“隊長……”

陸封后背神經繃，差點推開他。

衛驍聲音溫：“FTW也是你的家嗎？”

陸封微怔，半晌才低聲道：“嗯。”

衛驍比他矮了半頭，下剛好落在他肩膀上：“那我們是家人嗎？”

陸封心猛地一跳，他道：“如果你想的話……”

衛驍立刻道：“我想！”

陸封輕吸口氣：“那就不要哭了，以后我做你的家人。”

是不可替代的，但衛驍會這麼難過，更多的是因為自己沒有家。

他明明有生父母，卻活得像個孤兒。

有家不能回的滋味，有時候比沒有家還折磨人。

陸封明白。

衛驍枕在他肩膀上笑了下。

陸封：“……”

衛驍起來，看他：“那隊長，我該怎麼稱呼你？”

看到悉的笑臉，陸封的心放松了些：“嗯？”

他惦記著衛驍，沒太留意他說什麼。

衛驍思考得很認真：“家人嘛，不就是爸爸媽媽和兄弟姐妹。”

陸封約猜到了。

衛驍眼睛完月牙，滿是戲謔道：“你是男的，又比我年長，所以只剩下爸爸和哥哥了。”

陸封：“……”

衛驍：“哥哥？”

陸隊：“！”

衛驍又皺眉道：“不行，我爸不配有你這麼好的兒子。”

陸封：“………………”

衛驍：“那就只能是……”

陸封聽不下去了，轉往外走：“不睡覺的話，下午自由匹配讓湯臣替你。”

衛驍驚了：“晚上還有訓練賽呢！”

自由匹配是湯臣的話，那訓練賽也得是湯臣上場。

陸封：“湯臣上路，我打野，沒問題。”

衛驍跟上來：“那怎麼能行，隊長你不玩打野的！”

陸封冷笑：“偶爾打一局，很新鮮。”

衛驍悲憤道：“怎麼事，剛還說FTW是我家，這會兒就不要我了嗎！”

大魔王把人拎回屋，反手關門。

衛驍眨眨眼，投降：“我錯了，我以后一定早睡早起乖乖聽話，爸爸別把我逐出家門！”

陸封把浴巾扔他上：“去洗澡。”

衛驍接住：“好嘞！”

去了浴室，他又探頭出來：“爸爸~！”

尾音輕飄飄的，得很不正經。

陸封：“……”

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大魔王破功了：“閉！”

難得能捉弄隊長，衛驍樂死了，躲在浴室里笑得不行。

家人啊。

他和Close是家人。

衛驍心里像抹了一層，甜得他全是夢。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第73章

二十分鐘后，閉著眼假寐的陸封，毫不意外得覺到某人往他懷里鉆。

陸封出胳膊給了他一個更好的位置。

晚上和L&P的訓練賽打得那麼兇，之后又熬到五點，衛驍不夢游才有鬼了。

他沾床即睡，沒一會兒就爬到陸封床上。

兩個大男人在一張單人床上，哪怕酒店給的床夠寬敞，也很。

想不掉下床，只能得在一起。

陸封鼻尖全是衛驍上的沐浴味，淡淡的馬鞭草香氣，像泡在糖里的檸檬片，清新酸甜。

他微睜開眼，看到衛驍恬靜的睡。

醒著時是小魔鬼，睡著了比誰都像天使。

這形容孩子的一句話，莫名適合衛驍。

想到他那聲貓兒抓似的‘爸爸’，陸封角勾起。

他靠近衛驍，輕輕的，輕到像最的羽一般，落在他額間。

滿是克制，抑著發酵的心思，像是怕驚醒夢中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