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差點把肺氣炸了的顧翎扭頭離開后, 吳泓博震驚地盯了蘇邈邈幾秒鐘。

他終于回過神，抬手“啪啪”地拍起掌——

“厲害了我們小蘇, 真人不相啊。”

蘇邈邈一見S城一中的五人走掉, 艶麗臉蛋上繃著的面無表頓時垮掉了。

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他要上來打我了。”

“……”

旁邊商彥正眼神深邃地看著，聞言莞爾, 笑意取代了那些復雜的緒。

“怕挨打, 還那麼囂張地懟人？”

蘇邈邈：“……”

蘇邈邈氣鼓鼓的，小聲, “我還不是因為師父你嘛。”

“別人怎麼評價，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

孩兒聲音一提, 把對面吳泓博和欒文澤的目都勾過來后, 又連忙不好意思地低下聲音了。

但語氣里仍有點不甘, “別人怎麼說師父……我很介意。他們都不如你，憑什麼說你的壞話。”

尾音帶著點的賭氣，但也很認真地在表達自己的想法。

商彥難得怔了。

片刻后, 他才回過神，驀然失笑, 傾過去，

“小孩兒，在你眼里師父有多好？”

蘇邈邈眨了眨眼。

“師父是最好的。”

“嗯, 比如，”商彥笑意玩味，“哪些方面？”

蘇邈邈：“很多方面……”

商彥抱臂倚回去，“你一個一個說, 我慢慢聽，不急。”

“…………”

對面欒文澤和吳泓博聽見了，神復雜地對視一眼。

吳泓博著聲：“不行，這公然討夸獎我是看不下去了，狗糧噎人——我先走了。”

欒文澤沒說話，但顯然也很同意。

起跟了上去。

蘇邈邈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又被這無良師父調戲了。

臉頰微紅，起收拾桌面的材料。

“我吃完了……我們也走吧。”

沒能聽自家小孩兒當面把自己夸一遍，商彥十分憾。

不過看了一眼腕表時間，距離選拔賽也有些近了，他沒再多耽擱，陪蘇邈邈收拾好東西，便一起離開了餐廳。

……

午餐結束后，所有參加選拔賽的學生統一到大堂會合。

按照提前分發的排序，來自全國各地的中學生隊伍，依序沿樓梯上到三樓，進已經布置好的賽場大廳。

LanF大賽的選拔賽規則是由各賽區自由決定的，國賽區制定的規則十分簡單。

依然是按照團隊為單位參賽，每組一臺電腦一道程序題，在規定時間完編程并功運算出準確結果，便為通過，獲得進兩天后的亞洲區預賽的資格。

題目是隨機從LanF大賽專用題庫中取的中等難度試題，對于拳掌準備在預賽階段嶄頭角的強隊來說，這樣的一道試題比他們程序門時的那句“hello world”難不到哪兒去。

賽場里，第一批進的都是主辦方挑選的種子隊伍，場地氣氛也顯得格外輕松。

——

除了第一張桌以外。

商彥的話聲結束后，第一桌的電腦前安靜了足有十幾秒的時間。

蘇邈邈才終于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看向商彥：“什麼意思……為什麼你們不參與？”

“只是選拔賽，也只有一道中等以下難度的編程題。”

面對蘇邈邈時，商彥耐心一向出奇地好。

他聲線淡定地解釋一遍：

“雖然限時，但如果這里你都無法通過的話，那我們確實沒有走下去的必要。”

蘇邈邈快委屈哭了：“之前是你說，我是重在參與，最壞結果也只是當我不在的……”

商彥莞爾，“我反悔了。”

蘇邈邈：“……”

蘇邈邈：“可是萬一隨機到的程序題很難，或者不方便用Python實現，那我……”

商彥口吻隨意，“那就放棄，一起回家。”

蘇邈邈：“…………”

好氣。

想咬人。

裁判已經站在前面宣讀規則。

吳泓博非常且安靜地上前來“幫”蘇邈邈給電腦開機。

按下開機鍵，他屁落回去，神十分無辜——

“小蘇，按照彥爹的安排，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蘇邈邈：“……”QAQ

孩兒眼神委屈地掃過吳泓博和欒文澤，看得兩人心里一慌，連忙扭開臉才堅守住陣線。

蘇邈邈最后只得把目和最后的希落到商彥那里。

對上孩兒那雙烏黑漉而泫然若泣的眼瞳，商彥結輕滾了下。

片刻后，他側開臉，低下頭看向手腕上的腕表。

“還有三分鐘，比賽開始。”

商彥鎮定過緒，重新抬眸，語氣松懶淡定。

“你可以選擇繼續這樣盯著我，或者再去悉一下Python的庫資料。”

“……”

從那雙漆黑的眸子里，看出事再無回旋余地，蘇邈邈慢慢垂下眼，輕吸口氣，繃著小臉兒轉回去。

LanF大賽從不止參賽學生帶紙質材料。趁著這短暫的賽前時間，蘇邈邈將手底下的庫調用資料翻得嘩嘩作響。

十幾秒后，就全然進了旁若無人的狀態里。

賽場里其余隊伍也都是同來的第一批次。作為種子隊伍們的參賽者，原本都三五聚堆地玩笑說鬧，十分輕松，直到逐漸有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商彥他們——

“臥槽，第一桌不是彥神那一隊的嗎？”

“是啊。”

“他們隊里來了個新人吧，怎麼這麼積極，這可只是選拔賽……搞得這麼嚴陣以待的，有點嚇人啊。”

“難不——這次的選拔賽藏了什麼玄機，他們隊里提前得知了？”

“也不應該啊，你看彥神和另兩個，看起來沒什麼反應。”

“真奇怪啊。”

“誰說不是呢，搞得我都有點心虛了。”

“我也是……要不一起看看？”

“我看行。”

在蘇邈邈的帶下，幾分鐘前還安靜輕松又愉悅、不像是比賽反而更像是春游聚餐的比賽場地里，突然就刮過了一陣張的旋風。

學生們都低下頭，安安靜靜地翻看資料，或者低聲討論起算法來。

裁判都格外意外。

主辦方那邊顯然也注意到了，大廳一側，類似觀賞監督的席位里，有幾人的目紛紛落向了第一組商彥等人的位置。

三分鐘，稍縱即逝。

比賽正式開始。

打開LanF大賽專用系統，出自己組分配到的隨機命題后，有那麼一兩分鐘的時間，蘇邈邈把題目讀過幾遍，大腦仍舊是一片空白。

——

LanF大賽是國際級賽事，題目也是純英文命題，個別詞匯專業生僻，在這種讓人張到大腦空白的時刻，理解起來就更為艱難了。

旁邊吳泓博看出蘇邈邈的張，有些不安地看了商彥一眼。卻見那人淡定地倚在后一組的塑料前擋墻上，手臂懶洋洋地搭下來，眼睫也松懶地半垂半闔著。

看起來頗有倦意，似乎隨時能在這賽場上睡一覺。

吳泓博心里咧。

時間滴滴答答地過了兩分鐘，其余組里敲鍵盤的聲音早就此起彼伏，而蘇邈邈面前用來記算法的紙張還是空白的。

孩兒低下頭，輕輕地做深呼吸。

攥了指尖，掌心里有淡淡的汗意。

而在這時，旁始終沉默著的男生終于拉直了，向前一傾，手肘撐到了桌面上。

從后下，他幾乎把孩兒背擁進懷里。

只可惜時刻張，蘇邈邈毫未覺。

已經快速提筆，在白紙上記錄自己腦海里的算法流程圖了。

“……對題目有什麼判斷？”

平靜下來后，蘇邈邈已經全心投試題，聞言頭不抬筆不停——

“難度中下。題目表層是從網頁端搜索所需的學習資料，并自整合txt列文件；本質上是構建網頁抓取功能的網絡爬蟲，調用Python模塊，實現難度不大。”

“嗯。”

商彥輕應了聲，“用以實現的主要模塊是什麼？”

蘇邈邈筆尖一頓，飛速思考后，最快時間給出答案，并寫在白紙頂端——

“首先是urllib2模塊，用以獲取學習資料的URLs。”

“其次是re模塊，實現容抓取。”

商彥：“re模塊部分里，所需調用的重要函數？”

蘇邈邈稍作思考，眉心皺起來，終于在幾十秒后將捋完的算法稔于心，同時開口回答：

“參數為pattern和flags的re.compile函數，用以創建模式對象；以及re.findall函數，以列表的形式返回能匹配的子串。”

“……”

男生清雋冷白的面龐上，終于出一點輕淡的笑。

“可以了。算法思路很明晰，碼代碼吧。”

獲得肯定的蘇邈邈顧不得開心，先連忙看了一眼系統余時。

確定時間足夠，蘇邈邈這才稍松了口氣，快速編程，把自己落在紙上的算法流程用代碼實現出來。

七八分鐘后。

蘇邈邈雙手離開鍵盤，慢慢吐出一口氣。

了眼睛，看向商彥。

“師父。”

孩兒的眼瞳里帶一點求助的緒。

LanF大賽的專用系統里，不給任何調試或者示例運行的機會，所以參賽學生只能憑眼和邏輯去判斷是否存在bug。

對于編程經驗很的蘇邈邈來說，這就是最大的短板了。

而商彥要求蘇邈邈獨立完程序，只為鍛煉參賽心態和應試能力，此時孩兒已經努力完，他自然不會再苛求。

拉轉椅上前，商彥沒急著去看代碼，而是手輕了下孩兒的發頂。

“怪我麼。”

蘇邈邈怔了下，思維從題目和比賽的張中稍稍剝離出來。

點了點頭，又輕幅度地搖頭。

商彥莞爾。

“選拔賽結束，讓你咬一口瀉火，好不好？”

“……”

不知道想起來什麼，蘇邈邈臉頰微紅，低聲催促，“你快看代碼……”

商彥這才將視線落到電腦屏幕上。

他目快速掃過代碼行，從上到下又從下回上，最后點頭。

“基本沒問題了。”

蘇邈邈遲疑；“……基本？”

商彥抬手，鼠標跟著一晃，指節落點到他要指的區域——

“這里，缺點東西。”

蘇邈邈思索幾秒，目茫然。

商彥索直言，“在這部分貪婪匹配模式之后，class標簽里的全部容已經提出，但是會得到img以及http的小標簽，所以這里，你還缺一個sub函數……”

蘇邈邈恍然，主接話：

“把它們轉換為空字符串！”

商彥角微勾。

“嗯。”

孩兒面上漾起的笑，“謝謝師父！”

那笑容，幾乎讓窗外最明的冬日也要黯淡了。

旁邊，猶如空氣一般的存在，吳泓博心復雜地轉向欒文澤。

“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強烈的覺……”

欒文澤：“嗯？什麼覺？”

吳泓博：“老子這麼些年的編程，真是白學了。”

欒文澤：“…………”

與此同時。

距離第一張桌不遠的地方，S城一中隊伍的電腦桌后。

顧翎著第一排位置里，那兩人姿勢親的影，他慢慢瞇起了眼。

須臾后，顧翎低低地獰笑了聲。

第一批的學生隊伍是最快全部結束選拔賽考核的。

等其余幾批同樣完考核后，一下午已經結束。酒店外天都黑了。

所有通過的隊伍留下，其余淘汰隊伍遣返，主辦方非常現實地在晚飯時候，向還留在酒店里的通關隊伍們發出了晚餐邀請。

——

不同于之前直接在酒店餐廳解決的敷衍，今晚的晚餐打著“慶賀選”的名號，單獨在酒店外包了地方。

收到通知后，各校參賽隊伍的學生們紛紛下樓集合。

其中自然也包含了商彥和蘇邈邈四人。

在大堂集合后，僅剩的參賽學生們，在主辦方的工作人員的帶領下，隊形松散地走出酒店。

剛進門廊，還未下到酒店前的臺階下，一輛艷紅的跑車突然出現在眾人視野范圍。

那一抹醒目的劃亮了黑的夜，也吸引了所有學生的目。

疾速駛。

近。

急剎。

華麗擺尾。

在那人牙疼的胎與地面的聲后，艷紅的跑車甩尾在呆若木的學生們的不遠。

空氣一片寂靜。

和頭頂黯淡下來如化不開的墨似的夜，還有耳邊掠過夜的風聲一樣的安靜。

幾秒后，

在這種靜謐里，跑車駕駛座的門彈開，走下來的人穿著一亮紫的晚禮服，像是從不知道什麼宴會里臨時跑出來的大小姐，囂張又明艷。

往跑車門上一倚，一只手拿著手機放在耳邊，另一只戴著黑亮禮服手套的纖細手臂抬起來，沖呆住的學生們揮了下。

商彥黑了臉。

蘇邈邈的手機便在此時響起。

商彥瞥一眼來電，接起來。

“商嫻，你——”

“我什麼我。過家門而不，你學大禹治水麼？”

商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