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原地等了他兩分鐘後，程正龍走過來朝我笑了笑說：“朗，我打聽過了，這是個旅店式的公寓，裡麵住一些白領啥的，大概能有三四十戶左右，我一個小學同學正好在這兒當保安，你是想找什麼人嗎...”

我仰頭著這棟大廈，此時已經燈火通明，不視窗都亮起了燈，沉默幾秒鐘，搖搖腦袋冇有作聲。

程正龍低聲音道：“朗哥，我同學能弄到住戶登記資料，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待會讓他幫幫忙，他這裡都得實名登記的。”

我遲疑好半晌後開口：“能不能讓他幫我問問，有冇有一家子在這裡住，兩口子帶倆孩子，大的是個男孩，估著七八歲的樣子，小的還在懷裡抱著。”

“，你等著啊！”程正龍利索的甩掉菸頭，徑直朝那個保安走了過去，兩人竊竊私語幾秒鐘後，徑直走向了樓前的警衛室。

我蹲在路邊，點燃一支菸，心極其複雜的盯著地麵發呆。

大概七八分鐘左右，程正龍走回我跟前，樂嗬嗬的說：“還真有，房子是十天前就訂好的，不過那家人今天纔過來住，就在一樓，喏，那間窗戶就是。”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過去，看到一樓的窗戶亮著燈，臺的地方應該是廚房，有個人的影正在忙活。

我從兜裡掏出二百塊錢塞到程正龍口袋，笑瞇瞇的說：“行，冇啥事兒了，你忙你的吧，出門急我也冇帶啥錢，拿著買包煙，這事兒千萬彆告訴其他人哈。”

程正龍推辭幾下後，拍著脯保證：“放心，我啥也不記得了。”

見我盯著那扇窗戶發呆，程正龍靠了靠我胳膊說：“那你忙著吧，我回去上班了，想進去的話直接往裡走就行，我跟我同學都說好了，隻要不在裡麵打架鬨事就冇問題。”

我客套的應了一聲：“行，你有事兒記得打電話。”

程正龍走後，我站在原地又連續了三四菸後，才鼓足勇氣朝公寓樓走去，找到程正龍剛剛指給我的那個房間，我站在門口又沉寂兩三分鐘，才抬手“噠噠”敲響房門。

十幾秒後，房門打開，之前接走齊叔的那個人站在屋裡迷的向我。

我嚥了口唾沫道：“我找齊叔，咱們見過麵的。”

人回頭了一眼，房間裡傳來齊叔的聲音：“讓他進來吧。”

走進屋裡，我看到齊叔穿一特彆寬鬆的家居服坐在沙發上正陪著個一兩歲的孩子玩，另外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則盤坐在地上看電視，客廳不點大，也冇什麼傢俱，但是卻給人一種特彆溫馨的覺。

齊叔整個人的氣質明顯和之前不一樣了，先前的他雖然也滿臉掛笑，但給人一種猜不的覺，可現在的他，儼然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爸爸和丈夫。

我不自然的低頭打了聲招呼：“叔。”

“吃過冇有？”齊叔倒是冇什麼意外，反而像嘮家常似的問我。

我張的不知道應該把兩隻手往哪放，咬著皮乾笑：“吃過了。”

“那再陪我喝點吧。”齊叔把孩子抱給人，又朝著看電視的大孩子出聲：“齊林，跟媽媽回屋做功課去。”

男孩不樂意的噘：“爸，你不是已經給我辦轉學了嘛。”

“那也得看看書去。”齊叔瞪眼嗬斥，隨即人摟著小的，拽的大的走進臥室，並且將房門重重給磕上。

齊叔朝我招招手微笑道：“過來坐。”

邊說話他邊彎腰從茶幾底下拿出兩瓶掌大小的“燒刀子”白酒。

我坐在他旁邊，輕咳兩聲說：“叔，我以為你離開市裡了呢。”

“離開，我死得更快，車禍、突發疾病，什麼都有可能。”齊叔意味深長的歎了口氣道：“他讓你來的嗎？”

我搖了搖腦袋，也抓起酒瓶懟了一小口，辣的嗓子直，邊扇風邊解釋：“不是，昨晚上你走以後，他給我打過兩個莫名其妙的電話，提過一這個地方。”

齊叔了臉上的胡茬苦笑：“他真的是太神通廣大了，這地方我用的彆人的份證十多天前租下來的，冇想到他竟然還是能察覺，你也神奇，過他隻言片語就能揣測出來他的想法，嗬嗬，你小子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我低頭沉默一下後，輕聲說：“叔，我如果說我來想通知你趕走的，你信不信？”

齊叔拍了拍我肩膀，突兀的笑出聲來：“小王朗啊，你算我帶出來的，你現在使的方式，很多年前我都用過，如果你真希我走，此刻就不會出現在這裡。”

我猛地抬起腦袋，直視他的眼睛出聲：“夏東柳冇有死對麼？”

他的微微一張，出一抹不可思議的表。

我站起，直愣愣的看向他說：“其實整個過程都是你在自編自導的對吧？那天晚上請吃飯是你事先安排好的，目的是為了讓很多人親眼目睹你和孫馬克發生了矛盾，那個開槍的人是你自己安排的，明明有機會乾掉你，他不會隻嘣你的，我甚至懷疑，孫馬克會那麼恰到好的找上你，都是你心安排的。”

齊叔詫異的問：“你..你是怎麼知道？”

我從兜裡掏出手機，翻出呂兵發給我的照片丟給他，皺著眉頭說：“起初我本冇想到這些，今天我一個哥哥親眼看到了夏東柳，後來我才慢慢產生懷疑，去琢磨整件事，我在想夏東柳活著，誰益最大？是你對嗎叔？”

齊叔額頭上開始冒汗：“你告訴老溫了？”

我冇有回答他的問題，繼續自顧自的說：“一旦老溫想整死你，夏東柳就是你最後一張保命牌，你為了退出，豁出去自己一條，對不對齊叔？”

齊叔繃著臉，一隻手慢慢向後腰。

我深呼吸一口苦笑：“當我猜出來這些的時候，我陷了猶豫，在琢磨要不要把這些告訴老溫，最終我還是選擇先跟你見一麵，可能我天生不是乾殺手的料，彆人稍微對我一點好，我就會陷為難，不過說起來叔，你真把我給坑了，你一走，我立馬升級了，嗬嗬..”

齊叔靜坐原地沉寂了兩三分鐘後，向腰後的手慢慢抻了出來，麵懇求的著我說：“朗朗，放我孩子和媳婦走可以嗎？們什麼都不知，我跟你一塊回去見老溫。”

我無奈的苦笑：“叔，我真冇想的那麼絕，我要是準備拿你換功勞，這會兒就不是一個人來了，你咋還想不明白呢，我意思是，趁著老溫還在猶豫要不要做掉你的時候，你趕快走，走的遠遠的。”

“我冇法出市區，隻要一離開，他立馬有一千種本事弄死我。”齊叔了額頭，紅著眼珠子歎氣，猛不丁他看向我，滿是希冀的說：“朗朗，你其實可以幫叔的，這事兒你辦，比任何人都合適。”

我掙紮一下後，低聲問他：“怎麼幫你？”

齊叔語速飛快的說：“你去找李中華，咱們這樣...”

聽完他的計劃，我麵無表的看向他反問：“叔，如果計劃失敗呢？如果老溫識破你的計劃呢，他可能會顧念你倆這麼多年放你一馬，我咋辦？叔，你不能陷我於危險吧？”

齊叔聲音沙啞的看向我哀求：“朗朗，隻要你幫叔這一次，我保證這輩子都激你，能逃過這劫，叔免費給你打三年工行嗎..”

著齊叔那張已經不算年輕的臉龐，我心底說不上的矛盾。

如果不是為了家小，我相信冇有人可以讓這個雖不算高大卻異常堅強的男人彎下腰，要知道即便昨晚上被槍嘣碎膝蓋骨，他都冇有哼出來一聲。

按照關係我肯定跟他要比和溫平近的多，可如果賭上未來的話，站在溫平後，我無疑可以更快功，最重要的是我本冇法確定幫助齊叔會不會被溫平給識破。

沉寂半晌後，我乾的開口：“叔，我覺得你有點神經過敏，老溫未必想要除掉你，再說了，他心裡也有忌諱，他不怕你魚死網破嗎？”

“魚會死，網一定不會破。”齊叔了清瘦的臉頰，慘笑著歎氣道：“我跟了他十幾年，對他甚至比我自己的左右手還瞭解，什麼人才能永久保守？是死人！我知道他的太多了，如果我一輩子都跟他綁在一起，可能食無憂，但我選擇離開的話，嗬嗬..”

我磕磕的想要繼續找理由：“關鍵是..是..”

見我滿臉不願，齊叔吐了口氣打斷我：“算了，你說得對，我不能太自私，你能過來看我已經是仁至義儘，我不能再繼續奢求太多，保重吧小傢夥。”

我站起朝著他微微鞠了一躬，表誠懇的道歉：“對不住，叔。”

就在這時候，我兜裡的手機響了，竟是溫平給我打過來的，我嚇了一跳，瞠目結舌的攥著手機看向齊叔道：“是..是老溫。”

齊叔想了想後小聲說：“你正常接，彆哆嗦。”

我深呼吸兩口，作出一副剛睡覺的模樣按下接聽鍵：“喂，溫叔..”

溫平的聲音說不上的平淡：“你冇在醫院？”

我笑了笑說：“冇有，對麵病房住了幾個神病總打架，我嫌鬨騰，跑到附近的一個小賓館開了間房，有事嗎溫叔？”

溫平簡單利索的說：“來趟叢臺區的香榭花園，跟我一塊辦點事，不要開車，打出租車過來。”

掛斷電話，我側頭看向齊叔，他也看著我，對視幾秒鐘後，我什麼都冇說，直接拽開門離去。

坐在出租車裡，我心煩意的著外麵霓虹閃爍的街景，低頭沉默好半天，我掏出手機翻到李中華的手機號上..

二十分鐘後，抵擋溫平口中的“香榭花園”，雖然我對市裡並不太瞭解，但這地方一看就知道絕對屬於極其高檔的那種住宅小區，仿“凱旋門”似的拱形大門兩側各站一個一米八多的保安。

十幾棟三十四層高的大樓分外磅礴，綠化特彆好，影影綽綽間還可以看到有一些獨立的彆墅和一些觀賞的小涼亭。

等了大概兩三分鐘左右，一輛車牌尾數“123”的銀灰邁騰車緩緩從小區開出來，停在我旁邊，溫平坐在駕駛座上半降玻璃衝我努努道：“你來開車。”

汽車啟以後，我瞄了眼坐在後排的溫平，他應該是剛下班，上製式的白襯衫還冇換去，口的地方彆著一枚“黨徽”，正低頭在翻幾頁檔案夾，頭都冇往起抬，直接說：“前麵路口右拐，駛進建設路。”

“哦。”我趕忙回眼神，專心致誌的開車。

從溫平的臉上很難看出他的心，我跟他不多不也算見過幾次麵了，每次見他，他的臉幾乎都是一個表，高興時候不會哈哈大笑，生氣時候不會皺眉歪，這人的臉就像是罩著一張永遠不會變的麵。

幾分鐘後，溫平合上檔案夾，仰頭出聲：“建設路右拐，下個紅綠燈左拐。”

我點點腦袋，迅速打了兩把方向盤，越走我越心驚，因為我們此刻要去的方向距離齊叔他們住的那個“永興國際”越來越近，難不溫平要親自手？

以他的份親自殺人，我總覺得有點不現實，再者說了，看他的材也不像是個會打架的人啊。

想到這兒我腦門上不住泛起一層細汗。

溫平的聲音幽幽響起：“熱的話，就打開空調。”

我抬了抬打著夾板的胳膊，言不由衷的訕笑：“不熱，剛剛不小心了下胳膊上的傷口，嘿嘿..”

溫平冇再說話，繼續從公文包裡又翻出一疊檔案袋，埋頭翻看起來。

幾分鐘後，溫平將檔案袋收進公文包，輕聲說：“看到永興國際的招牌冇有？把我放到路邊，你原路繞一圈，後備箱裡有兩副備用車牌換下來，然後再開回來，我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