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齊叔一塊走進辦公樓，李中華就坐在一樓大廳的沙發上打電話，見到我們進來，他微微點點腦袋。

隨即著令人啼笑皆非的港普乾嚎：“米總吶，李勒個葵花崽甚時候可以到的啦，好好好，儘快的啦..”

幾分鐘後，李中華放下手機，撥拉兩下兩下自己本就冇幾的腦袋，衝著齊叔咧笑道：“的，跟這幫州大老闆接，真是心累也累。”

齊叔笑了笑說：“賺大錢的人都這樣，哈哈..”

李中華白了眼齊叔，從兜裡掏出一包中華，分彆遞給我倆一支開口：“彆笑話我，州老米下個禮拜說要過來溜達一圈，到時候咱倆一塊招待一下唄？”

齊叔夾著菸捲悠哉悠哉翹起二郎道：“行啊，到時候你安排我作陪。”

我趕忙很懂事的起，分彆替他和李中華點著香菸。

齊叔出滿意的眼神，吐了口煙霧說：“老李啊，還有個事兒，你告訴我侄子，今天剋扣他的錢都乾啥了。”

“你說這事兒啊。”李中華嘬了口菸，樂嗬嗬的看向我道：“當時你小子走的急也不聽我解釋，我跟你說哈，今天本來不是該給你五十萬嘛，你叔讓我扣下來你三十個，說是投資到我這兒，你彆看我這裡就是家小煉油廠，但是南方很多超市和糧油門市的食用油都是我這兒進貨的。”

我有些不耐煩的訕笑：“叔，我冇想那麼多。”

做了半輩子生意的李中華何等狡猾，馬上覺察出我的反，馬上利索的說：“行行，我長話短說吧，今天你來的時候，我正好在談筆虧本買賣，咱們崇市的二看、六看和看外勤采購的辦事員和我是老鄉，希我可以供給三個看守所下半年的食用油，這種事你知道的，肯定不能拒絕，所以我就答應了。”

我好奇的問：“那種地方的食用油不是都有特供的嗎？”

小時候我爸跟我說過，看守所，監獄的油都是由政府找指定單位專供的，所以聽到他的話，我稍微有些詫異。

“命令是死的，執行命令的人是活的。”李中華齜牙一笑：“專供油現在市價是八塊多，我這裡隻需要不到三塊，但是可以走八塊的稅票，你如果是采購怎麼選擇？”

“呃..”我乾咳一聲，自己也覺得問的問題略顯傻。

“油啊，米啊這類玩意兒，基本上都一個**樣，隻要吃不死人，上標簽就隨便賣，什麼品級、檔次都是你自己定的。”李中華指了指自己背後的巨大廣告牌淺笑道：“我和金龍魚、魯花、福臨門都是合作夥伴，這玩意兒隻要錢到位，都不問題。”

我嚥了口唾沫冇有作聲，老早以前經常從微信群裡看到什麼“注水、地油，塑料米”之類的小視頻，以前還覺得這東西肯定是有人故弄虛玄，現在看來真是我瞭解的太。

見我悶頭不做聲，李中華拍了拍我肩膀道：“小朗朗，剛剛我說過，這單買賣註定是要賠錢的，為啥？因為我不可能賺那幾個采購的好費，相反還會往他們兜裡塞點銀子，可仍舊還是接下來買賣，因為你叔說，你可能需要這條關係線。”

我迷的眨兩下眼睛看向齊叔：“我需要這條關係線？”

齊叔翹著二郎微笑道：“想想你那個大鵬的兄弟，今後你如果想在這條道上一馬平川的往前踏步，冇有人進去扛罪是不現實的，難道你指回回我都幫你支關係吶。”

我心神一頓，這才明白過來齊叔的苦心，了上的乾皮訕笑兩聲。

齊叔接著道：“跟製的老爺們打道是個技活，明天我組個局，帶你們見見麵，順便領你認識一下邯山區這邊的穿警服的現管們，機會我隻給你提供一次，能不能混下來，在你自己。”

我抓了抓後腦勺，像個傻小子的憨笑：“我明白。”

齊叔把玩著車鑰匙道：“就怕你不明白，以後往三個看守所送油的活給你乾，賺錢肯定不現實，但不會讓你虧太厲害，除了這三十萬，以後還需要投資的話，我幫你墊付。”

李中華意外的扭頭看了眼齊叔，歪打趣：“鐵公拔了啊。”

齊叔吐了口唾沫笑罵：“拔個屁，說不準我後半輩子得指他養活。”

李中華捋了捋自己額頭前淩的幾後，咬牙輕問：“你跟那位說了自己想法？”

齊叔眼神閃過一抹複雜的愫，歎口氣道：“說是說了，不過他目前正在上升的關鍵時期，邊肯定離不開我，等過完這陣子吧。”

雖然他倆冇有明說，但我聽得出來，他們裡的“他”，其實指的就是溫平，不由暗自稱奇，齊叔和李中華的關係看來比我想象中的還有親的多。

齊叔將菸頭踩滅，深呼吸一口道：“行了，不說了，你請我倆吃口飯吧，我開了六七個小時剛回來，這小子才睡著就被我從炕上拉起來。”

“老癟犢子，就他媽知道坑我，走吧，這會兒估計也就不夜城旁邊的羊湯館還開門了。”李中華斜眼罵了一句，掏出手機不知道給什麼人打了個電話，完事摟著齊叔的肩膀，喊我一塊出門。

我給他倆當司機，驅車直奔不夜城，孟召樂之前領我去過的那家羊湯館，此時已經淩晨四點多，再有一個小時天都快亮了，羊湯館裡竟然人聲鼎沸，基本上桌桌滿，就連飯館門口擺的幾張桌子也全是一些流裡流氣的男男。

我們仨找了張空位，隨便要了點吃食後，齊叔又從車後備箱裡拎出來兩瓶冇商標的白酒，老哥倆也不用杯子，就那麼對瓶吹。

他倆是喝了，我從旁邊卻跟個傻子似的仰頭乾看，這倆人聊的特彆雜，一會兒說說糧油米麪，一會又嘮嘮全市的房價地產，要不就是嘮點我本聽不明白的葷段子，完事倆人一頓哈哈大笑。

這頓不知道算宵夜還是早餐的飯一直乾到清晨六點多，羊湯館裡的食客們都不知道換了幾批，倆老傢夥才意猶未儘的抹抹示意我去結賬閃人。

我當時心裡頭真有一萬隻草泥馬在瘋狂的奔騰。

一宿覺冇好好睡不說，還特麼搭進去五十塊飯錢，不過這倆傢夥明顯喝多了，我又不好發作，算完賬，把他們挨個扶上車，我先把李中華送回煉油廠。

完事坐在車裡問齊叔：“送你回西北城啊？”

“嗯。”齊叔喝的老臉紅撲撲的，打著酒嗝像個傻子似的嘿嘿笑：“小王朗，我跟你說，給人當臟手套啥時候最舒服，就他媽喝醉酒以後，因為隻有現在你纔是你自己，我跟老溫十一年了，我從警校畢業就一直跟著他，這些年錢冇賺，喪天良的事兒也冇乾。”

我打著方向盤衝他低聲喃喃：“叔，你喝多了。”

齊叔耷拉著腦袋喃喃：“我冇多，我告訴你王朗，我今天走過的路，就是你明天要過的橋，這一行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就是不能把自己太當個人，如果你覺得自己是個人，你肯定會天天從夢中驚醒。”

我心複雜的歎了口氣，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麼。

半個小時後，把他送到“西北城”門口，他掏出手機不知道給什麼人打了個電話，冇多會兒一個約莫四十多歲的人穿著睡，披著外套急急匆匆跑了出來。

打開車門以後，那的埋怨的質問：“你不說你去石市辦事嗎？怎麼喝這麼多酒？”

“我的事兒你管！”齊叔半閉著眼睛嘟囔一句，隨即朝我擺擺手：“你開我車回去吧，明天我給你打電話。”

人攥著拳頭，紅眼低吼：“老齊，你多大歲數的人了？一天還跟孩子摻和，能不能讓我和孩子省點心。”

本低垂著腦袋的齊叔突然之間昂起頭，分外警惕的掃視一眼四周，隨即又看向我擺手催促：“閉上你的，我冇老婆，也冇孩子，！王朗你趕走吧。”

不待那人再多說什麼，齊叔拽住他胳膊就往馬路對麵走去。

我盯盯的注視著他倆的背影，心裡說不出的蒼涼，齊叔其實在害怕，害怕被人知道他有家有口，不然他不會突然酒醒，這也正說明那人在他心裡的位置。

“唉..”我長歎一口氣，這時候兜裡的手機突兀響了，看了眼竟是溫平的號碼，我猶豫半天後，裝出一副懶散的語調接了起來：“喂，溫叔..”

“睡了？”溫平的像隻幽靈似的，不管什麼時候說話的語調都是那麼平緩。

我怔了一怔，隨口瞎編：“剛剛迷糊著，啥事啊溫叔？”

溫平沉默了足足能有一兩分鐘後開口：“你覺老齊這個人怎麼樣，我想聽你實話實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