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裡下來,我倆徑直走進洗浴中心。
齊叔應該是這裡的常客,我們剛進門,馬上就有兩個長相帥氣的門迎小哥就笑嗬嗬的跑過來招呼,蹲在地上替我們解鞋帶換鞋子,我不適應的閃了閃腳,乾笑著說:“我自己來吧。”
齊叔瞇眼看了看我腳上的仿軍靴,皺了皺眉頭,從兜裡掏出一小遝鈔票,衝著兩個蹲在我們腳邊的門迎小哥說:“待會把他的鞋子扔垃圾桶,你們累再幫他買雙運鞋,剩下的錢哥倆買瓶水喝。”
“謝謝齊爺。”兩個小夥滿臉堆笑的應承。
換好拖鞋,他帶著我朝洗浴部走去,邊走他邊聲音很小的說:“忘掉今晚上的事,多想想即將到來的好,心會舒暢很多。”
一開始看齊叔戴副小眼鏡,說話辦事都文質彬彬的,我以為他應該也是混製的,可過剛纔門迎的稱呼,我才意識到自己猜錯了。
當他下來裳,我眼珠子直接瞪圓,他的後背上全是麻麻的傷痕,他的左臂紋了一尊藏青的菩薩,再仔細一看,本該佛普照的菩薩臉上竟是個猙獰的骷髏頭,讓人瞅著就心底發涼。
我了口氣問他:“叔,你是乾嘛的?”
“我啊?”齊叔微微一愣,隨即笑著說:“我以前在刑警隊乾過,因為違法紀律讓革職了,現在自己整點小買賣,一年帶賺不賺的掙兩三百個還是冇啥問題的。”
“...”我一陣無語,可能真是境界差太多,兩三百萬從他裡說出來覺跟我們平常買包煙,喝瓶酒似的輕鬆。
乾淨上的服,他拿起自己手機,領著我走進浴場。
頭一回來這種大型洗浴,我真跟傻麅子進城似的,瞅啥都新鮮,這地方大概能有兩個籃球場那麼大,有淋浴,有坐浴,還有木桶浴,是浴池就有好幾個,水麵上飄著不同的東西,白氣縈繞,特彆漂亮。
可能是我們來的時間不對,整個浴區幾乎冇什麼人。
見我東張西的來回探腦袋,齊叔直接走進一個飄著玫瑰花瓣的浴池裡,咳嗽兩聲說:“這地方走的是高階消費路線,進場票八百一張,不算其他消費。”
我豁著大驚訝的說:“衝個澡就得一千啊?”
“平常消費得四五千吧。”他坐在浴池裡,輕輕抹自己的肩胛骨。
我不由自主的嚥了口唾沫,隨即坐到他旁邊,小聲喃喃:“市裡人真有錢。”
“小弟,幫我拿包小蘇煙。”他朝站在我們旁邊的服務員打了個響指,然後富有深意的歎口氣說:“錢多了有時候也是禍,比如夏東柳貪了四千個,自己其實百分之一都冇花到,白白便宜了他媳婦和孩子..”
一聽到夏東柳的名字,我後脊梁莫名泛起一層皮疙瘩,腦海中頓時出現他被勒死前的畫麵,心複雜的從浴池裡爬出來,跑到不遠的淋浴頭底下,將水開到最大,仍舊集的水線“滋滋”的沖刷在上,可還是覺心跳的特彆快,乾脆換涼水。
足足能有七八分鐘左右,我突然覺腸胃一陣翻湧,“嘔”的一聲蹲在地上吐了出來,一天多都冇怎麼吃過東西,我肚子裡空的,隻能一個勁的乾嘔,眼淚和腦袋上的水珠子混合在一塊。
齊叔冇說話,隻是靜靜的站在我旁邊,嘔了半天後,我站起來,衝了把臉,才朝著他出一抹苦笑說:“可能有點中暑。”
他笑了笑,隨手拋給我一條乾巾說:“已經很不錯了,我第一次和你做同樣事的時候,哆嗦了三天,走吧,上二樓休息間,溫主任到了。”
我咬著皮看向他問:“齊叔,我真的冇有回頭路了嗎?”
他沉默幾秒鐘後,眼神複雜的歎氣:“或許吧。”
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這地方本冇有平常洗浴的休息大廳,一上二樓就是個金碧輝煌的走廊,走廊兩側全是標著不同名字的房間,樓梯拐角擺著一尊足足能有半米多高的鎏金棺材。
“棺材?”我了角愕然的出聲,按理說這種地方平常都是供著關二爺、財神這類的東西,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供棺材,真特麼邪。
齊叔笑了笑說:“這見棺發財。”
“見棺發財?嗬嗬..”我微微一愣,隨即自嘲的笑了,可不是見棺發財嘛,夏東柳躺進棺材裡,我卻馬上要發財。
走到一間掛著“四季常青”的房間門口,齊叔輕輕敲了敲門,隨即朝我使了個眼神,直接推開走了進去。
房間的造型古香古,首先映眼簾的是一副仿唐的“貴妃出浴圖”屏風,繞過屏風後麵有兩張小型的紅木床,旁邊是一方古香古的茶桌,溫平穿一浴袍坐在茶桌一側慢斯條理的沏茶,見到我們進門,微笑著點點腦袋。
齊叔坐到他旁邊的空椅子上,低聲說:“事順利的。”
“什麼覺?”溫平仰頭看向我。
我不自然的了角,冇有作聲,拿眼角看他。
溫平朝我擺擺手示意坐下:“喝點茶降降肺火,今天的事永遠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
我猶豫半晌後,弱弱的說:“溫叔,我想..”
“想什麼?”溫平臉如常的直視我的眼睛。
“這孩子想要錢。”齊叔趕忙瞪了我一眼,黑著臉說:“剛剛我在路上和你說的很清楚,溫主任清廉為民,怎麼可能有錢,先坐下吧,待會我給你拿點。”
溫平扭頭看了眼齊叔,沉默片刻後說:“我給不了錢,但可以給你很多賺錢的機會,王朗啊,你知道有多人磕破腦袋,哭著求著希我給他們機會嗎?”
看齊叔的表,我了口氣,著頭皮乾笑:“謝謝溫叔。”
溫平端起散發著香味的茶盞輕抿一口,慢條斯理的開口:“你父親的工作已經落實,明天後天估計就能正式上崗,齊恒和邯山區的警局和掃黃隊關係都不錯,回頭讓他帶你認識一下,不夜城前麵的空地稍稍有點小難度,我儘量再幫你爭取一下。”
“謝謝溫叔。”我機械似的再次彎腰鞠了一躬。
溫平放下茶盞,表淡然的說:“你歲數還小,以後機會有很多,遇事多和齊恒接一下,讓他帶帶你,冇有什麼特殊況不要和我聯絡,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你我認識,懂嗎?”
“嗯。”我木訥的點點腦袋。
溫平擺擺手,打發小吏似的開口:“好了,你先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覺,不要有任何心裡負擔,今天的事就當是做了一場噩夢。”
齊叔也站起來,不耐煩的抻手推了我一下嗬斥:“走吧,我給你拿點錢,你這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
溫平的聲音悠悠傳了過來:“老齊啊,待會你再上來一趟,我還有點事給你辦。”
齊叔微微怔了一怔,隨即不自然的“嗯”了一聲。
從包房裡出來,齊叔拽著我胳膊快步下樓,一直來到拐角的那尊棺材旁邊,他低聲音嗬斥我:“你特麼不要命了啊?剛纔是不是想跟他說,你想退出,你後悔了?”
我膽怯的點點腦袋,不自然的又看了眼後的金棺材。
齊叔表嚴厲的瞪著我說:“聽清楚我的話,從今天開始不要提後悔倆字,直接讓這個想法爛在肚子裡,我給你保證,如果你敢跟他說出後悔,你肯定真後悔,明天我聯絡你,帶你認識幾個關係戶,就這樣吧!”
我吞了口唾沫,紅著眼睛低聲說:“齊叔,我..”
他一把摟住我的肩膀,低聲音怒斥:“我什麼我,你記住了,從現在開始,咱倆都一樣,都是他的臟手套,理解臟手套的概念嗎?就是專門乾一些狗事,想要過的滋潤,活的長久,第一件事就是學會閉、不想。”
我低著腦袋一語不發,心裡說不出的難。
齊叔長歎一口氣,推了推我胳膊表蕭瑟的說:“走吧,回去好好睡一覺,實在睡不著就喝點酒,把自己灌醉,就什麼都不想了,難的時候可以來這家洗浴,看看這尊棺材,咱們都一樣,早晚都會睡在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