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餘生,也隻能在夜深人靜時,一個人悄悄的念想。
曾經,和一個陌生男子,一個連名字都不知的男子一起給小乞丐們送過包子饅頭。
還為他包紮過傷口,他吃過咬了一口的包子。
他們之間,有很多第一次。
是連幻想都不敢想的事。
南希的住錢袋子,垂下眸子,遮住眸中說不清道不明的緒。
秉似有所,回眸看了南希一眼,隻看見低垂著頭,和那長長像小扇子一般的睫。
儘管不曾看著自己,自己也不曾落眸中,心口還是一片。
駕駛馬車跟著那小乞丐。
「到了!」小乞丐喊了一聲。
秉讓馬車停下。
南希也回過神來。
隻是看著麵前的屋子,暫且稱為屋子吧,其實也隻是被大火燒毀後的殘垣斷壁,就是大門上,也還有燒毀後的痕跡。
「……」
南希從未見過這樣的屋子。
生在富貴鄉、繁華堆之中,長輩疼,兄長更是寵溺,嫁到京城侯府,雖不得丈夫重,也不得侯府長輩喜歡,可手裡有銀子,吃穿從不曾短缺,依舊和曾經一般無二,甚至還要奢華。
見著這般景象,久久回不過神來。
就算被秉扶著下了馬車,南希還於驚訝之中。
這個地方實在髒,還沒踏,一臭氣撲麵而來,熏的差點暈厥過去。
胃裡翻滾,幾嘔吐。
卻是強力忍著,招了那小乞丐過來,「馬車裡的包子、饅頭你看著分了吧!」
小乞丐連忙點頭。
喊了幾個乞丐想搬饅頭下來,卻又怕弄髒了馬車,在馬車邊著急的很。
秉上了馬車,把竹筐搬出來。
兩乞丐立即上前,抬著饅頭去另外一邊,又上來兩個。
直到幾筐包子、饅頭都從馬車上搬下去,屋子裡又跑出幾個蓬頭垢麵的小乞丐,那幾個乞丐瞧著年紀更小,男孩、孩都認不出,衫襤褸下,一雙破鞋子也不合腳。
太可憐了。
京城,繁華帝都,竟還有如此可憐的乞兒。
他們的父母呢?是死是活?
南希捂退後好幾步,強忍著才沒哭出聲,眸中都是憐憫。
秉走到南希邊,聲輕問,「你怎麼了?」
「他們太可憐了,我卻什麼都做不了!」南希哽咽道。
原本想把銀子給他們,可如今想想,給了這銀子,也隻能解一時之急,以後呢?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我會安置他們!」
秉的聲音傳來,像一道清風,瞬間便吹散了南希心中抑鬱和擔憂。
「當、當真?」
錯愕,不可置信,還有濃濃的驚喜。
「我那院子很大,可以供他們容,家裡還小有餘糧,可以供他們果腹,看他們有些個年紀也大了,好生教一番,也能自力更生!」
南希連連點頭。
「如此甚好,我可以出些銀子!」南希趕把錢袋子遞上,「這次出來的急,我帶的銀子不多,你十日後來我家後門等我,我再給你一筆銀子,用作給他們添,再多餘的,你請兩個先生,一文一武,好生教導他們!」
南希本就聰慧,隻是沒經歷過凡塵俗世,不懂人間疾苦。
但今日既瞧見了,便不會袖手旁觀。
「好!」
兩人說話,也沒避著那些個正在分饅頭的乞兒,所以他們都聽見了,也聽懂了。
也就是說,麵前這兩個人,要收留他們。
給吃給住不說,還要請人教他們讀書認字練武?
「你們既然聽見了,有什麼想法?」秉問。
他本不是什麼良善人,願意管這事,也是為了和南希有所牽連,以後見有個理由。
安置這些乞兒也不是難事,那宅子空空,他一年也不去住一次,今日會去,也隻因為離安平侯府近罷了。
小的懵懵懂懂,看著大的怎麼說,他們就怎麼做。
為首那個卻是看向了南希。
他不信麵前的這個男人,卻是信這個花臉貓似的姐姐。
南希被他的眼神看的很不自在,微微泛紅了臉,誠摯道,「你們想清楚了,跟著這個哥哥去,以後不用這般沒有尊嚴的乞討,有穿、有飯吃,還能讀書認字、練武,你們好生學,等長大後,便能出人頭地,堂堂正正做人,隻可惜我是個子,不能出麵安置你們,但你們放心,我會給這位哥哥銀子,多你們不必管,定夠你們吃穿用度到長大人,若是可以,我會去看你們的!」
南希的聲音很輕。
從不說謊之人,開口說話便十分能讓人信服。
或許是堂堂正正出人,能出人頭地打了他們,有兩個乞丐竟是哭了。
「我願意!」
一個開口後,其他都跟著開口。
「我也願意……!」
南希瞧著,心中甚。
看向秉。
秉微微頷首,「那你們便收拾收拾,最遲明日早上,便有人來接你們,到時候你們跟著他走就是了!」
「那我要怎麼相信,那個人不是壞人?」為首的小乞丐忽然出聲。
是啊,萬一來個壞人怎麼辦?
南希也擔憂,看向秉。
秉想了想,從靴子裡出匕首,掀起擺,嘩啦一聲割下一塊,又快速一分為二。
「一塊給你,一塊來接你們的人會帶著,便當作信吧!」
為首的小乞丐道,「我要在上麵做個記號!」
秉瞧著卻是笑了。
這是一個十分聰明機警的孩子,好生培養,定會是他手中的一把利劍。
「好!」
把兩塊布都給了那孩子。
隻見他拿著背過去,不知道做了什麼,等轉後,把一個布團遞給秉,「可千萬別開啟,若是開啟過,我們肯定不會跟他走的!」
說著還看了南希一眼。
秉覺得好笑。
南希卻覺得這孩子真真厲害,便是淪落塵埃,亦不折風骨。
看向他的眸子裡,都是欣賞。
秉卻瞧不得南希這般看別的人,那怕還是個孩子。
「我們走吧!」輕聲打斷南希的注意力。
南希想著,確實也該走了。
點點頭,準備上馬車。
小乞丐忽然開口,「姐姐,我何遇,此不可道、此別何時遇的何遇!」
南希聞言子一頓。
抬眸去看何遇,小小年紀,因為被人打過,鼻青臉腫,衫襤褸,子單薄。
唯有那一風骨,宛若雪中青竹,自強不息,青華其外、澹泊其中。
「我記住了!」南希回聲,認真的很。
何遇笑了。
也許將來他們再不會相見,但記住了他的名字。
此不可道,此別何時遇的何遇。
南希上了馬車,秉便駕駛馬車離去。
一群抑的小乞兒頓時了出聲,「啊,好好吃的包子,好香的饅頭,老大你快吃啊!」
何遇站在原地,看著遠去的馬車。
他吃過了。
世上最好的小姐姐親手給的,一共給了七個。
「嗬!」何遇笑,回眸看著後殘垣斷壁。
這裡曾經是他的家,一場泯滅人的刺殺,一場大火,燒死了他所有的親人,而他,是唯一的倖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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