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深城的夏季時常有臺風，今天早晨發布了橙預警，許枝在室錄了一整天的節目，臨近下班時間才走出演播廳。

策劃組的組長看見，跑過來小聲在耳邊問：“枝，你是不是想轉幕後？”

許枝點頭：“是有這個打算。”

組長把拉遠兩步，低音量說：“昨天總經理我去辦公室，把你的方案給我看了，定位沒有問題，只用改細節。”

聞言彎彎：“謝謝陳姐，讓你費心了。”

一檔節目的上線需要各個部門配合，如果總經理同意通過方案，肯定缺不了策劃組的幫忙。

“誒，咱不說這個，都是我份的事。”組長又道：“只要你能拉到投資，總經理對多個節目沒什麽意見，他重視的是播放量和影響力，看他的態度是希你來主持。”

“投資我能搞定，但是......”許枝抿抿，如果依然是主持人，這檔節目就沒有意義了。

組長勸說：“你名氣大，你來主持才能保證播放量。”

許枝搖頭，不認同這句話，播放量永遠是質量來決定的，主持人或者嘉賓只能為節目添彩。

再則，比優秀和出名的前輩有很多，不是無可取代的。

節目的細節，需要許枝先說服總經理，組長莫能助，也不理解，口而出：“你到底為什麽想要一檔節目？”

組長問出口後，覺得有失分寸，連忙補充：“你如果想轉幕後，可以慢慢來，你還年輕，不用著急。”

許枝明白是好心，并不介意，笑道：“我知道。”

組長點到為止：“你有策劃方面的問題再來找我。”

“好，謝謝陳姐。”

許枝和組長分開後，去休息區倒水，策劃組的同事正圍在一起，聊得熱火朝天。

“我剛剛上來的時候，見張總親自下樓，接了一位客人。”

“誰啊？哪個明星嗎？”

“好像是一個集團的CEO，估計是來談投資的，不過我看了兩眼，長得特別帥。”

“CEO起碼都四、五十歲了吧，年輕的也都是子承父業的富二代，能長得比明星還帥？”

“你別說，那男人長得還真不比明星差，氣質特別好，眼睛下面還有顆很小的淚痣，看起來很。”

“你這是看了兩眼？你怕不是盯著別人看了十分鐘吧。”

“哈哈哈哈哈哈。”

杯裏的水溢了出來，滾燙的熱水灑在許枝的手背，這才回過神，趕放下杯子，擰開水龍頭沖涼。

手背被燙的通紅，沖了幾分鐘終于舒緩了些，關掉水龍頭，兩張紙巾幹。

同事注意到這邊的靜，順口問一句：“枝，你知道張總今天招待的是誰嗎？”

扔掉紙巾，搖搖頭：“我剛從演播廳出來。”

同事憾的嘆氣，許枝把水杯放回原位，離開演播廳，在外面找到虞遲，急忙問：“今天誰來公司了？”

虞遲剛送走今天的嘉賓，也不是很清楚：“一個投資人吧，好像是總經理邀請來談合作的。”

“什麽？”

“不知道，只聽說是清輝集團的。”前段時間有同事提過，虞遲記得公司名字，見有些急迫，小聲問：“發生什麽事了嗎？他是來談新節目投資的嗎？”

“不是。”許枝輕輕搖頭，“來的不是清輝集團的人。”

清輝集團是孟闌家的，他沒有淚痣。

“那我就不清楚了，先前同事都這樣傳的。”

許枝的神依舊淡然，只是微微有些發怔，直到虞遲又喚一聲“枝姐”，才說：“今天辛苦了，你先回家吧。”

“好。”虞遲離開之前特意提醒：“外面在下雨，你記得拿傘。”

“嗯。”

許枝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回到辦公室，找出櫃子裏的一個袋子。

裏面裝的是件旗袍，去洗手間換服，隨便扯過兩張資料單，帶上筆記本，抱在懷裏坐電梯上樓，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口。

站了一會兒，手敲門。

“請進。”裏面傳來總經理的聲音。

許枝握手中的紙張，神坦然的推門進去，一眼看見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腳步微頓。

男人穿著整潔的西裝，面容清雋，微揚著角，溫雅清貴公子的模樣，手臂隨意的搭上扶手，以一個絕對放松的姿勢，自得閑適的坐在那裏。

“枝啊，找我有什麽事嗎？”總經理見來人是，笑著問。

“不是急事，我晚點再來找您。”許枝的目極快的掠過他，掩門往後退，聲音清越：“抱歉。”

辦公室的門重新關上，總經理見男人的視線久久未收回，主介紹：“打擾到傅總了，剛剛那位是我們公司的王牌主持人，許枝。”

傅霽清笑著頷首：“我知道。”

“傅總知道枝？”

“見過兩次。”

總經理聽到這話笑得更高興了，連忙介紹起許枝的主持經歷：“枝不是播音專業的，自己大學時接商演，慢慢琢磨起來的。”

“先前平臺除了明星綜藝，其他節目播放量都不理想，枝是自己主提出去做訪談的。當時才二十歲，我只當是個小姑娘，給個機會試一試，哪能想到最後只有挑起大梁。”

“說句實話，我們公司如果沒有許枝，綜藝這一塊都運轉不開，像這樣娛樂和正式節目能兼顧的太了。”

傅霽清聽得很認真。

圈裏的男人會誇贊許枝漂亮，會八卦的花邊新聞，但都沒有提過的事業。

一個靠自己努力，從非專業到行業頂尖的優秀主持人。

傅霽清的神漸漸和下來，總經理見狀試探般道：“枝馬上會有一檔新節目，傅總如果興趣，改天讓給你介紹介紹？”

他連節目容都沒有問，眉眼帶笑的應下：“嗯，有興趣。”

許枝確定來人是他後，重新回到自己辦公室，拿起桌上的雨傘，握了一瞬，鎖進屜裏。

拎著包下樓，在公司大廳看見了傅霽清的助理，到他投來的視線，依舊目不斜視地往前走，站定在門口。

外面的天沉沉的，狂風毫無章法的席卷著樹木，暴雨“嘩嘩”而下瘋狂的往玻璃窗上砸。

臺風要來了。

保安小哥見許枝站著不，主過去詢問：“沒有帶傘嗎？”

“嗯，忘了。”

“那這麽大的雨可不好辦，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保安猶豫半晌，說：“不然我把總辦的傘借給你吧？總經理他們應該帶傘了。”

保安室的備用傘都是留給公司高層的，普通員工不能借，但公司員工都知道，高層對許枝青睞有加。

許枝委婉的拒絕：“不用，不要破壞規定。”

“有人來接你嗎？”

想了想，微微頷首：“有。”

應該會有吧。

保安聞言沒有再多說，回到自己的位置。

沒過多久，總經理帶著傅霽清下來了，見到外面的暴雨“哎”一聲：“這天氣，真不巧。”

“既然外面在下雨，張總就不用再送了。”傅霽清適宜的接過話，助理也有眼力勁的站在了後。

總經理笑著寒暄：“改天天氣好，我請你喝茶。”

“好。”

他們走到門口，都瞧見了許枝，白旗袍襯得段玲瓏細致，長發松松的挽起，眉眼清冷，安靜從容地著外面。

聽見聲音才慢慢側過腦袋，出得的笑容：“張總。”

的視線只在傅霽清臉上停留一瞬，很快便移開了。

“枝，這位是昭澤集團的傅總。”總經理主介紹。

許枝順著話說：“傅總好。“

“我剛剛跟傅總提了，他有看過你的節目，特別欣賞你。”

許枝彎彎：“謝謝。”

總經理又意有所指地道：“傅總對你的新節目很興趣，你有空把整的框架跟傅總講講。”

許枝笑容一僵，沒有應聲，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不願。

“新節目不慌。”傅霽清見臉不對，及時的接話：“我有不朋友都去過面對面。”

總經理在心裏暗罵不解風，上附和：“是是，這檔節目請過很多業界人士。”

他笑得溫和，低聲問：“我能去嗎？”

總經理立馬應下：“傅總如果有興趣，當然可以。”

傅霽清的目落在許枝臉上，熾熱而固執，似乎非要給出回答，總經理也拼命用眼神暗示，讓識趣點。

許枝笑著開口：“是我的榮幸。”

總經理終于滿意了，又客套兩句，接到工作電話才上樓。

傅霽清的助理手裏有一把傘，他跟總經理道別後，直接往外面走，偏著腦袋，和助理低語。

許枝盯著他的背影，閉了閉眼。

是要離開了吧。

果然還是自作多了。

許枝自嘲般扯扯角，低頭想拿手機車，剛打開件，耳邊傳來輕淡的聲音：“沒帶傘？”

手一，手機差點掉了，強住跳的心，眼輕輕地“嗯”一聲。

“有人來接？”男人又問。

許枝摁關屏幕，點一點頭。

“周景衍？”

許枝沒有回話，他不明所以的笑了聲。

有點拿不準他的意思，心裏打起退堂鼓，也不想再抱有期待，垂下眼眸，再次打開手機。

耳邊又響起他溫和的聲音：“許小姐。”

許枝緩緩擡頭，撞進他漆黑的眼眸中，像是不到底的幽潭，不自的吸引人注意，一不留神就會陷進去。

他問，要不要跟我走。

-

傅霽清的助理很快返回來，手裏多了一把傘，遞給自家老板。

他揚揚下，助理懂事的先去車裏，開到公司大樓正下面。

傅霽清撐開黑大傘，輕喚道：“許小姐。”

許枝往前走到傘下，肩膀隔著微薄的料到他的手臂，無聲的擾心弦，沒忍住側目了眼。

四年前，也是同樣的距離，他擋在的前面。

不過他都忘記了。

心神不寧，腳下一歪，溫熱的掌心輕握住的手臂，穩當當的扶著，嗓音和：“小心。”

許枝借力站直，輕聲道謝，他松開了手，仿佛還殘留那點溫度，被狂風一吹不帶任何痕跡，也不留一貪。

他將大半的雨傘都偏向，零星的雨都被嚴嚴實實的遮擋住，并肩走下階梯，他拉開後車門，讓先進去。

接著，傅霽清也坐進後排，將雨傘收進塑料袋裏，掉外套。

許枝沒有淋到雨，但他半邊子都了，黑西裝被淋一大塊，裏面的白襯衫也沒能幸免。

從包裏翻出餐巾紙，遞過去。

傅霽清笑了笑，出兩張，慢條斯理的拭。

“傅總？”助理出聲詢問。

“去南境。”他吩咐助理。

南境是市中心的一家西班牙餐廳，周景衍以前帶去過。

許枝不解地過去。

右邊放著下的外套，他坐在中間，離得近，熾熱的氣息散落在耳邊，燙得人呼吸微窒。

他直接問：“不想去？”

想去，這樣的機會很難得。

許枝正想開口，他接著道：“幫了許小姐這麽多次忙，請我吃飯吧。”

他的語氣很溫和，卻讓人拒絕不了。

也不想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