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胡蘿蔔零錢包

像小滿這種老實本分的小孩兒，對許多事的第一次都有著過分的重視。

比如第一次完老師布置的作業。

老師只布置了抄寫聲母韻母的作業，但小滿還是很慎重地先在草稿紙上寫一遍，滿意了再往作業本上寫。

晚飯過後，又翻著書預習。

媽媽收拾完廚房，從包裏掏出幾本書，坐到小滿邊的位置上。

小滿把頭湊過去，看了兩眼。

書上的東西居然是跟今天學的聲母韻母差不多的長相。

「媽媽，這是什麽？」

媽媽把書攤開，平紙頁，說：“英語書，媽媽也要學習，要考試的。如果媽媽考好了，就能拿到證書，能做更多的工作，賺更多的錢。”

小滿疑：「我們的錢不夠花嗎？」

“夠，但是更多的話，我們就可以做更多想做的事了。”

黃喜蕓無法跟兒說那些“媽媽要賺錢給你治病”、“媽媽想給你更好的生活”之類的話，不想讓兒背上“都是為了你”這樣的負累。

小滿看了看媽媽的書，又看了看自己的書，手握拳，打氣：「那我們一起學習。」

就這樣，屋子裏靜悄悄的。

小滿偶爾開小差，時不時看看媽媽。和媽媽一起看書學習這件事兒，讓覺得特別安心。

晚上睡覺前，把自己所有的鉛筆都檢查好，依次放進渡送的豪華卷筆刀裏。

全部削好，再將卷筆刀清理幹淨，小心翼翼地放在書桌上，不打算明天再帶去學校。

白天有同學向借用過卷筆刀，但都是由幫同學削好了鉛筆再送還回去。即使是在對占有這個概念還不清晰的年紀裏，小滿也有了不願意與人共的東西。

-

在一個老師讓同學們自己畫畫的課上，小滿收到第一張“告白”紙條。

【月滿，我覺得你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向putao，紅紅的zui向聖果，我很喜歡你，請問以後放學我們可以一起走嗎？——張景】

小滿看到紙條，臉頰和耳朵逐漸蔓延上一層緋紅。

擡頭看張景，對方朝笑，似乎是在等的回應。

拿起筆，小滿在紙條空白的部分寫下一個：“可以，謝謝你的喜歡。”

過了一會兒，紙條傳回來，下面多了一個紅的心。

小滿把紙條收好，放進自己的胡蘿蔔零錢包裏，想晚上回家後跟媽媽分。

說不清是怎樣的心，小滿只覺得自己上輕飄飄的，連書都看不進去了。

有人喜歡。

有人說喜歡。

-

渡打完籃球準備回教學樓，才要邁上臺階，一節育課沒見著人影的秦洋就突然從一樓洗手間冒出來，神兮兮地把他拉走。

初中部教學樓和圖書館之間的小花園長廊盡頭，坐了四五個男生，渡一打眼看過去，是七班的那幾個不學習的主。

其中有個嚴行的，和秦洋關系不錯。

秦洋東張西一翻，小心謹慎地往那邊走。

渡蹙眉：“你就差把‘我要去做壞事兒，快點兒來抓我’這句話寫臉上了知道嗎？”

“噓，我的哥，你小聲一點兒。”秦洋連忙拉住渡，“我好不容易搞了點兒好東西，可不得藏著點兒。”

渡：“……”

怎麽覺事態要往法治頻道發展。

稍微靠近點兒，渡就看見嚴行他們指間夾著煙，細細的煙霧正往空氣中蔓延。

嚴行從校服口袋裏出一包煙，扔給秦洋。互相打完招呼，秦洋接過來就拆。

“夠意思麽？哥們兒一弄到手就來找你。”秦洋了渡胳膊。

學校裏煙的男生不在數，尤其是在一衆不怎麽聽話的學生裏更甚。渡之前逃跑、翻牆之類的事跡不在數，又時常和他們一起打球，早被嚴行他們劃進了自己人的範疇裏。

嚴行開玩笑看著他們：“你倆不會吧？”

秦洋道：“怎麽可能，剛過變聲期我就會了好吧。”

對這個年紀的青年來說，過了變聲期，就是走向男人的標致。

“那就，”嚴行叨叨著，“不會的話別浪費煙，我買的都老貴了，一相當于一瓶紅牛，知道麽。”

另一個男生話：“主要是也不好搞。”

正經點兒的小賣部和煙酒店都不會賣給未年人，只有學校附近黑網吧的那種店裏有得賣，老板要是黑心點兒，甚至會拆了散裝賣給學生。

“渡，你也來一？”秦洋遞過來。

秦洋大概也不覺得煙這東西有多好，絕大部分，就是好奇心和“男魅力”的驅使而已。

渡隨手接了，塞進校服口袋裏。

“不試試？”嚴行問。

渡：“剛打了籃球，手髒，再說吧。”

秦洋挑眉：“嘁，你小子，真講究。”

……

兩家大人中午都不回家，小滿和渡跟放假的時候一樣，還是在一起吃飯。

把他和小滿的飯盒放進微波爐裏，渡突然發現小滿抓著他的角，正慢慢靠近。

“怎麽了？”他問。

小滿并沒有馬上回他，而是搜尋一般地，仔細在他上嗅聞。

他蹲下，了小滿的頭，與平視：“聞我幹什麽？”

小滿打手語：「哥哥，上，味道。」

渡一頭霧水。

“什麽味道？”

「不喜歡。」

渡似是想到了什麽，微微一頓。

“煙味兒？”

小滿目一下子清晰，瞪大眼睛點點頭。

渡自己聞了聞。

他之前就和秦洋他們站近了點兒，上就沾上了味道。

微波爐恰好“叮”一聲。

渡把飯盒拿出來，放到餐桌上。

“你先吃，我去洗澡。”

說完，渡回房間重新找了套帶著洗味道的幹淨服，進了浴室。

洗完出來時，小滿已經吃完，自己給自己泡了一杯葡萄，坐在沙發上抱著杯子喝。

渡頭發只隨便吹了個半幹，還帶著點兒輕微的氣。

他走過去，靠近小滿，問“還有討厭的味道嗎？”

小滿認真地檢查了一遍。

搖搖頭。

「喜歡」

說。

渡心頭微微一。

他原本對煙這事兒并沒有多大的覺，但在小滿打手語說不喜歡的時候，他沒由來地有一種張。

從這天開始，他決定做個反青年煙分子。

下午到學校，渡把一罐紅牛扔給秦洋。

秦洋被收了PSP，這會兒在玩兒他學習機裏騎士救公主的游戲，莫名其妙地接了紅牛，問：“這是……”

“還你上午那煙。”

“哈？”一聽這話，秦洋游戲也不打了，湊過來，“了？什麽覺。”

渡不耐煩地擰眉：“沒那玩意兒。”

“不敢啊，真不夠爺們兒的你。”

秦洋忍不住又說：“我可學會了，跟嚴行他們練了一中午，我很快就要學會吐圈圈了。”

渡：“當自己小鯉魚？”

“才不是，你不覺得很酷嗎？”秦洋來了勁兒，“那煙一點，那種叛逆、放不羈、深沉的故事一下子就上來了。

“那天我翻到咱前桌的那什麽書，人家上頭都寫什麽，淡淡的煙草味兒，非常迷人……”

渡：“……”

“別做夢了你。”他抓住秦洋的手，把手指往秦洋自己鼻子上湊，“自己聞聞。”

秦洋嗅了兩下，皺起眉。

“聞到了嗎？沒有什麽淡淡的煙草味兒。”

“是燒糊了的煙灰缸的味兒。”

渡松開手，秦洋不信邪地又聞了幾下，還真沒那麽好聞。

“還有……你想想如果你是個生，以後談，剛要跟人接吻,”渡停頓了下，“結果對方一笑，出一口被煙熏黃了的牙。”

“還迷人麽？”

秦洋緩了緩：“不迷人了……”

把學習機往桌箱裏一塞，秦洋趁著還沒上課，把剩下的那大半包煙扔回給嚴行。

過了一會兒，秦洋急匆匆地跑回來，下午第一節是班主任的課，班主任喜歡早兩分鐘來，他可不敢踩點兒進教室。

一屁坐下之後，秦洋懶洋洋地問：“話說，你怎麽突然想到這些的？”

渡：“你管我。”

他又補了句：“因為哥才是真正的。”

被一個一年級小孩兒管著。

說出去沒面子。

反正他不往外說。

秦洋從服口袋抓出一把巧克力，分了一半給渡。

“喏，老林帶來的，我剛過去，就給我抓了一把。”

渡隨手拿過一顆，拆開包裝放進裏。

味道不錯，可以給小滿帶著。

他把剩下的一把抓走，往校服兜裏裝。

正往裏塞，覺手被什麽東西阻擋，掏出來一看，是一個胡蘿蔔形狀的絨零錢包。

小滿的。

怎麽會在他服裏，他不小心順手抓了？

他打算把巧克力直接放進零錢包旁邊的兩個小夾層裏。

進去的一瞬間，一張的小紙條被頂了出來。

天地良心，不是他故意想看小學生的私，但紙條落地後張開，渡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容。

【月滿，我覺得你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向putao，紅紅的zui向聖果，我很喜歡你，請問以後放學我們可以一起走嗎？——張景】

渡一下子坐直子。

靠。

他大爺的，哪個小神經病兔崽子，一年級就給他妹妹寫書啊？

字都沒寫明白就寫書了。

“砰”一聲。

在旁邊玩兒騎士救公主的秦洋嚇得一抖：“渡，你錘桌子幹嘛。”

渡沒理。

小滿收書他能理解，但這小屁孩還敢答應了？

今天周五，他們也只有兩節課，和小學部的小孩兒們一起放學。

下課鈴一響，渡懶得醒旁邊睡著的秦洋，直接擡腳從桌子上翻出去，第一個沖出教室。

他非得去看看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兔崽子，一年級就開始勾搭小姑娘。

……

十分鐘後。

渡看著小學部門口和小滿手牽手的小姑娘。

“你，張景？”渡神複雜。

小姑娘另一只手拿著一咬了一半的炸香蕉，迷茫地點了點頭。

“月滿的哥哥，你有什麽事兒嗎？是你要和月滿一起，所以你們不能和我一起走嗎？”小姑娘問。

“沒。”渡把胡蘿蔔零錢包塞進小滿的書包裏。

“走，帶你倆去吃冰淇淋。”

……

他這顆親哥的心。

誰看了誰不說一句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