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芒果冰
【六】
中午,小滿和渡一起吃飯的時候突然很消沉。
一手撐著頭,一手抓著勺子,心不在焉地把南瓜餅往裏塞,嚼兩口,嘆下氣。
渡盯著看了好一會兒。
怪了,還沒南瓜大的小屁孩兒,居然還能有心事兒了。
“你怎麽了?”他問。
明明前天看了花瓣,昨天還會畫著畫兒傻樂,今天就烏雲布了。
小滿聽到話,把注意力轉回來,腦瓜子似乎運轉了好久,最後化一個搖頭。也不知道是在說“沒事兒”還是“別問了,你聽不懂”。
反正是憂郁的。
低落的緒一直持續到兩人洗飯盒的時候。
渡在左邊水池洗,小滿踩著小板凳站在右邊,時刻準備著把渡洗好的盒子接過來,在右邊水池沖幹淨泡沫。
渡覺得他完全可以自己搞定,但小滿不願意,一定要分攤洗碗的工作。
“那你站穩,別掉下去。”渡無奈說。
他看了眼小滿的袖口,彎下腰,幫把袖口的紐扣解開,挽了上去。
袖子擼到一半,他看見幾道淺淺的傷痕,手下一頓。
小滿看他愣住,自己努力往上扯,好像也沒有要遮蓋的意思。
渡指著那些細痕,問:“這些是怎麽回事兒?”
小滿對上他的視線,眨著眼睛。
過了一小會兒,雙手拇指和食指出,在前合一個心型,輕輕向下一。後面的作又連續做了幾個作,這些手語對渡來說太難以理解,他完全沒辦法意會。
他轉過去,打開水龍頭,往百潔布上打泡沫。
“知道我不會手語你還……”說到一半,渡心頭忽而湧上一個猜測。
平時,小滿幾乎不會對他打手語,如果想表達,要麽畫畫,要麽直接指給他看。
所以有可能是不想說?
想到這裏,他複雜地看了眼邊的小滿。
倒是聰明得很。
打了手語是他自己看不懂,倒是挑不出一點兒錯來。
他起,出腳後跟跟腱的一傷痕給小滿看:“想知道怎麽弄的嗎?”
小滿盯著看了會兒,點點頭。
“我也不告訴你。”
小滿:“……”
洗完飯盒,小滿拉著渡去榻榻米上,掏出彩筆和畫紙。
先畫了個簡筆畫的人,然後在人前面畫了個石頭,最後又畫了個摔倒的人。
渡:“你說我是摔的?”
小滿默認。
渡:“才不是,摔了怎麽會摔到腳後跟,不應該是膝蓋嗎?”
小滿蹭一下站起來,倒著走了兩步。
倒著走摔的。
渡笑出來:“你那點兒小腦袋瓜子,別想了,說了不告訴你。”
午後烈日高懸,逐漸炙熱,渡拿了作業在客廳茶幾上做。
才寫了幾頁,他就覺得一陣煩悶,擡眼去,小滿額頭上也起了薄汗,有幾碎發沾在汗水上,著的臉。偏像是不知道熱一樣,仍舊趴在那裏畫畫,兩天了,還在畫花瓣。
“小滿,哥哥帶你去買芒果冰吃?”渡說。
小滿聽完,連忙從自己的小書包裏找出幾塊錢,塞進渡手裏。
渡帶著小滿換鞋下樓,準備去巷口的那家冰室。
兩人走到小滿家上面那一層時,忽而看到一個人影在小滿家門口徘徊。
渡認出來人,是前天下午和小滿一起接花瓣的小孩兒。
姍姍兩手攥拳,擡手想敲門,又放下。
而後低著頭,似乎是決定了什麽。
“砰砰砰”敲了幾下門。
撲通——
跪下了。
渡牽著小滿,兩人迷茫地對視。
小滿連忙撒開渡的手,小步跑下臺階,了姍姍的肩膀。
姍姍回頭看見小滿的那一秒,“哇”地一聲哭出來。
嗚嗚啦啦倒豆子似地嚎著。
“小滿對不起,我昨晚想來找你玩的。可是我爸爸不讓我出門,明明說好寫完作業就可以出去玩兒的。可是他們說話不算數。”
“嗚嗚嗚,我不是故意失約的。”
小滿連忙把姍姍拉起來。
姍姍不起來,小滿看見姍姍哭,也著急跪下去哭。又連忙擺手,意思是沒關系。
兩個小屁孩兒跪著哭作一團。
渡在臺階上笑得想死。
最後,事以渡媽媽一樣領著兩個小崽子去冰室,一人一份牛芒果冰作為結束。
在冰室玩兒大富翁玩了一下午,渡昧著良心欺負倆小姑娘算數不好,在游戲裏賺得盆滿缽滿。
在兩家媽媽下班回家前,渡領著小滿往回走。
“所以,你今天心不好,是害怕失去朋友?”渡慢悠悠開口。
難為傷春悲秋一上午。
小滿搖頭。
在第N次領悟小滿的意思失敗後,渡咬咬牙。
要不然去學個手語吧。
青春期年的想法來得快去得也快,當晚渡在電腦上播放手語視頻,第十分鐘時,他下頦在桌沿上,睡著了。
楊曉玲晚上過來查房,罵罵咧咧了兩句渡睡覺又不關電腦,便給他隨手一關。
等到第二天,這件事兒已經被渡完全忘記。
年人想學什麽,總是不一定能的。
除非,他突然在某一天對這件事兒擁有了很強很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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