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日里教書，見天的拿那些三綱五常的東西來教導，說子金貴，不屬于自己，而屬于未來夫婿，不能任何人。

十一二歲的年紀，察覺到自己前不知為何突然開始迅速鼓起來，嚇得厲害，跑到學堂問爹爹，被他狠狠扇了一掌，說丟人現眼，往后待在家里不許出來。

不敢看，也不敢。

荷回注視著鏡中景象，兀自出神，不知怎麼的，忽然，舉起手臂，試探地將手掌覆蓋在左邊/脯上。

一奇異的舒緩襲來后，那酸疼漸漸褪去，果然比方才舒服了許多。

姚朱沒有騙。

荷回愣了愣，未幾，手掌用力，十指陷白皙之中。

碧紗櫥，皇帝就這麼看著這一幕，角輕抿，日過紗窗進屋，越發顯出他深邃的眉眼。

紫檀桌案上的香爐里，白煙裊裊，是香甜怡的木樨香。

珠簾搖晃，朦朧迷醉，鏡中人食指微，在左邊紅的荷花尖上輕輕掃過。

如夢似幻。

這樣勾引人的法子，皇帝并不陌生，從十幾歲起，那些妃子為了能獲得他的寵，無一不是使出渾解數。

他瞧得麻木，只覺得無趣。

可今日這一幕，卻不知為何，有幾分賞心悅目的味道在。

皇帝垂了眼。

他不記得自己宮里有哪個妃子有這樣的本事。

不打算再浪費時間，皇帝支起一條長，將右手隨意擱在膝蓋上，開口：

“進來。”

像是屋子里忽然起了一道響亮的焦雷，荷回作頓住，猛地愣在那里。

方才那是……

什麼聲音

荷回連眼睛都忘記眨，像是被嚇傻了。

不知過了多久，才終于遲鈍地轉了下僵的眼珠。

下一刻，像是終于意識到什麼，猛地出手臂環抱住自己，抓起地上的裳鉆到墻壁與碧紗櫥外圍的角落。

心跳如鼓，眨了眨眼。

這屋子里除了自己，還有其他人

聽聲音，還是個男人。

慌忙披上里，讓自己鎮定。

別慌，別慌，說不準是的錯覺，又或者里頭只是哪個在這里歇腳的小太監罷了。

荷回閉上眼，緩了緩神，小心翼翼著碧紗櫥的板往里瞧。

不過片刻，便睜大了眼睛，心中只有兩個字。

完了。

第17章

窺

荷回指尖扣在板上，險些要將上頭鏤空雕花給扣下來。

里頭男人姿態嫻雅，正隨意倚靠在床榻上，面容開闊，鼻梁拔，側臉與寧王很像，可那一明黃團龍紋樣的織金龍袍分明昭示著他大周至尊的份。

怎麼是他……

荷回一時間呆愣住，不知該作何反應。

想起片刻之前，自己在鏡前的舉，荷回只覺得天都要塌了。

方才不但在鏡子前赤/，還……還……

荷回簡直憤死。

從沒有做過的事，怎麼頭一回做，便是在這樣的形下!

若是旁人或許還能沒什麼，畢竟寧王是要相看的人，而那些宦本算不得男人，他們日在各宮伺候娘娘們，人的早見過不知多遍。

可偏偏是皇帝——

大周的天子。

怎麼辦!

雖然同寧王之間的事還未定下，但已經八九不離十，往后多半是要嫁給寧王的，而里頭的那個男人是寧王的爹爹，那就是未來的……

一想到兩人之間的關系，荷回便頭皮發麻，下意識想逃，可兩只腳卻像被釘在地面上似的，一不能。

誰家好姑娘未出閣便被男人看了子，更何況那男人還是未來的公爹!

若是人知道，無非兩種結果。

要麼，被皇帝納后宮，為他眾多妃子中一個，要麼，被抓去沉塘。

皇帝是個明君，斷不會選擇納太后給他兒子準備的人，那麼的命運，便只有后者。

想到家鄉里那些因為‘不守婦道’的人們，頭發披散，躺在豬籠里被扔進河里的場景，荷回整個人不寒而栗，指甲陷板之中，險些要劈斷。

似乎是察覺到什麼，皇帝忽然抬頭，眼神掃過來，荷回猛地蹲回去，倚著墻面捂住，深怕自己發出一聲響。

里頭傳來窸窣聲響，聽著像是皇爺坐起了。

荷回膽戰心驚。

連忙將里、鵲橋補子往上披，一邊系帶一邊拿眼睛瞥向斜對面的穿鏡。

那鏡子擺放的位置那樣偏僻，左邊碧紗櫥的掛空檻上又有珠簾擋著，皇爺他方才，應當沒看見什麼吧……

即便珠簾不頂用，還有垂下來的紗簾，雖然被兩邊銀鉤掛起，也還是能遮擋一些視線。

外頭景象，里頭人真不一定瞧見。

荷回這般安自己，手上作不停，好容易穿好裳要出去，手剛上門栓，便聽門外腳步聲傳來，隨即便是兩聲極輕的敲門聲。

“皇爺，妾新切了香瓜，還請皇爺用。”

荷回眉心一跳。

是先前在雨花閣里，坐在前頭聽戲的那位娘娘。

荷回下意識后退，發現碧紗櫥里傳來響，隔著屏風，里頭男人的角閃。

皇帝要出來了!

荷回一顆心快要跳出嗓子眼。

飛快環顧四周，發現這間屋子并不大，除了里頭碧紗櫥，外頭明間只有一些小擺件，還有一張坐人的羅漢榻。

如今被堵在這里，要不了片刻，等皇帝出來，便再無所遁形。

慌之下，荷回提著擺，做賊般往右邊梢間里快步走去，終于瞧見一個能躲人的半人高的柜，打開柜門便躲了進去。

皇帝出來時，只瞧見明間空無一人，只有一條婦人的裹布靜靜躺在角落里。

慶嬪端著黃地青花折枝花紋果盤在外頭站了半晌，始終不曾見人過來開門，不有些疑。

太后不是說已經同皇爺說好了嗎，過來伺候，為此還特意將皇爺邊的那些宦宮全都遣走，就怕皇爺心里不舒坦。

可如今怎麼半點靜都沒有

難不是皇爺后悔了，已經離開

一想到這種可能，慶嬪心中便止不住地傷心。

幾個月了，住在紫城里，一直見不到皇帝的面，后來聽聞他從西苑搬回了紫城，想著終于能見到圣駕，去了乾清宮幾次，都被人以皇帝政務繁忙為由給堵了回來。

今日被太后指定伺候圣駕，若是這好容易得來的機會再從手中溜走，往后還有什麼指，還不如拿把剪刀剃了頭發，到庵堂當姑子去。

拿帕子掖了掖眼角，正待要再次敲門，忽聽得里頭人道：“進來。”

慶嬪霎時雨過天晴，重新歡喜起來，理了理鬢角，這才小心推門進去。

一只腳剛踏進門檻兒，便聞到一濃烈的香氣，慶嬪一聞便知這是宮里特有的香料，點上一小撮，清新凝神不說，床榻間做那事時還可助興。

宮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皇帝的屋里點上這種香料。

太后當真有心，這樣為他們著想。

慶嬪聲喚了聲：“皇爺。”

半晌，終于從里頭傳來一道極輕的唔聲，一轉頭，卻見皇帝正坐在右邊梢間炕桌上獨自一個人擲篩子玩兒，不免輕笑一聲，款款走過去，請過安，將果盤擱在炕桌上，道：

“皇爺怎麼在這兒，不到西邊里頭睡去”

方才用心瞧了一眼，西邊便是休息的碧紗櫥。

皇帝道：“躺久了，想起來坐會兒。”說完

抬頭瞧。

慶嬪被皇帝這一眼瞧得心跳加快，了腮，畢竟宮十多年了，被皇帝這樣看的機會著實不多。

“妾這麼久沒見皇爺，您瞧瞧妾跟從前比有什麼變化”

皇帝沒吭聲，慶嬪佯做惱怒，別過去，道：“您沒瞧出來麼，妾比幾月前要瘦許多，臉上都沒了，從前的裳也穿不了，太大了。”

言畢，期期艾艾瞥皇帝，等著他安，說上一句‘你瘦了更好看，是朕讓你憔悴了’之類的，然而他卻只是直直著，似乎在觀察什麼，未幾，忽然皺了眉。

聽見他問：“方才在屋里的是你”

慶嬪被這句話問懵了，一時之間未曾反應過來皇帝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不在來之前這屋里還有別人

不能吧，這宮里誰有這麼大膽子敢在這時候到這里來攪合太后的好事，驚擾圣駕

于是下意識回答：“自然只有妾，皇爺，您怎麼了”

皇帝著上那件，幾乎與方才鏡中地上一模一樣的鵲橋補子，眸沉沉，未幾，終于收回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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