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挽初這一夜睡得很不好,連日來雨連綿,背后的傷口痛難耐,連帶著心口的舊傷,也一陣一陣地悶痛。
好不容易睡著,又是混的夢,一會兒是被梁嶼舟強悍炙熱的包圍,榻上的他像是變了個人,熱急切,綿的熱吻彰顯著他滿滿的占有,宋挽初無力招架,在他的懷中一灘春水。
可這樣的火熱很快就被他冰冷的眼神打破,旖旎散去,的眼前,只剩下梁嶼舟涼薄的笑聲,“貴妾也不過是個以事人的妾,只有慧雁,才配得上正紅。”
一字一句,無到底,像是要將活活凌遲。
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宋挽初被一陣高聲喊吵醒。
嘉和郡主邊的高嬤嬤,趾高氣昂地站在院中,“宋姨娘,太太要吃桂花糕,你趕做好了送去!”
嘉和郡主看不起宋挽初,連帶邊有臉面的下人,也不把宋挽初放在眼里。
素月端著熱水進了臥房,一邊伺候宋挽初洗漱,一邊抱怨,“眼下才春分,桂花樹上連葉子都還沒幾片呢,太太竟然要吃桂花糕,這不是擺明了為難姑娘嗎?”
南梔看得通:“俞小姐昨天在姑娘面前炫耀二爺送的正紅瑪瑙手串,老太太沒給好臉,俞小姐了委屈,太太不敢和老太太對,就來為難姑娘!”
這樣的為難,已經數不清多次了,冬日里要吃荷葉羹,夏日里要喝雪水煮梅花茶。
早就清了嘉和郡主的套路,宋挽初不慌不忙,洗漱好之后吩咐南梔:“我還收著不去年秋天曬的桂花,拿出來便是。”
宋挽初端著桂花糕來到香雪閣的時候,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了春雨。
香雪閣正在擺早飯,高嬤嬤瞥了一眼,態度輕慢:“太太沒傳你,宋姨娘就在院中等著吧。”
素月為宋挽初撐傘,不一會兒就來了個不長眼的婆子,狠狠地撞了一下。
油紙傘掉在地上,那婆子又一腳踩上去。
傘骨斷裂,再也撐不起來了。
“哎呀,老奴不是故意的,宋姨娘為人大度寬和,不會和老奴計較,對不對?”
素月氣憤:“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宋挽初對素月搖搖頭,提醒不可發火。
這樣的伎倆不知經了多次,一旦生氣,便是給了嘉和郡主發難的理由。
好在,這樣的刁難,也無須忍太久了。
那婆子得意洋洋地翻了個白眼,走了。
宋挽初站了一刻鐘,雨勢越發大了,只得用袖子遮住桂花糕,以免浸了雨水,影響口。
頭頂的雨突然停了,梁嶼舟不知何時進了院,撐著一把傘,漆黑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
他今日穿了竹綠繡祥云的袍子,玉帶束腰,材頎長,寬肩窄腰。
風清月朗,清貴無邊。
與當年令宋挽初心的樣子,別無二致。
但,的心境,早已不復當年。
“給二爺請安。”的語氣,恭敬而疏淡。
今日穿了一件煙的對襟長,淡妝素裹,婀娜艷。
只是發滴著水,看上去有些許的狼狽。
梁嶼舟的目從臉上移開,在那盤桂花糕上停留片刻。
“母親又不是長頸鹿,脖子不了這麼長,你來送東西又不進屋,母親如何吃得到?”
說罷,拉著往廊下走。
方才那婆子見了,皮笑不笑道:“二爺,太太還沒吩咐宋姨娘進屋呢。”
梁嶼舟怒聲道:“哪里來的狗,一大早就狂?我的夫人要進屋,難不還要看你的臉?”
那婆子嚇得忙頭擺手:“不敢不敢!”
梁嶼舟一大早心就不好,正愁沒人開刀。
“來人,把這個邋遢婆子給攆出去!”
沒看好戲的嘉和郡主,只得從屋里出來,“舟兒,為人要寬厚仁道,你何苦為難一個上了年紀的婆子?”
梁嶼舟振振有詞:“母親不是最討厭下雨天被踩臟了地板?兒子瞧這婆子留下一串泥腳印,怕惹母親煩憂,才做主打發,難道兒子做錯了嗎?”
這話聽著恭順,實則暗藏鋒芒。
嘉和郡主和兒子的關系,算不上親近。
梁嶼舟小的時候,嘉和郡主忙著和小妾爭寵,對他疏于照顧。
有一次為了抓爬床丫鬟,將一歲的梁嶼舟忘在假山里,半大的孩子,差點凍死。
老太太深知嘉和郡主不靠譜,便將梁嶼舟接走養,等嘉和郡主幡然醒悟,想和兒子親近的時候,梁嶼舟已經長大了。
嘉和郡主極力反對梁嶼舟娶宋挽初,不僅是反對老太太,更是急于奪回兒子的控制權。
總之就是,老太太喜歡的,都不喜歡,老太太厭惡的,就偏要喜歡。
但嘉和郡主顯然不想和兒子撕破臉皮,只得尬笑一聲:“你說得對,打發了就打發了。”
的目落在宋挽初上,怨毒而冷。
梁嶼舟不著痕跡地側了側,將大半個子遮住,保護意味明顯。
換做以前,宋挽初會欣喜好久,認為梁嶼舟在意,才會為出頭。
直到那天聽到梁嶼舟和好友溫從白抱怨:“我不去,老太太就要罵我護不住媳婦,天天挨罵,煩死了!”
宋挽初錯愕地看到,他的眉眼間滿是不耐。
原來,他不是為了,而是為了自己。
的心,已經沒有了一波瀾。
桂花糕被端上了桌,嘉和郡主拉著梁嶼舟坐在俞慧雁邊,卻對宋挽初視而不見。
在嘉和郡主的眼里,就只配站著伺候,沒資格與主人一桌吃飯。
“母親,我和挽初,還要去給老太太請安。”
俞慧雁正殷勤地給梁嶼舟夾菜,聞言手臂僵在了半空。
嘉和郡主不得給他和俞慧雁制造更多的相機會,極力挽留:“老太太起得晚,不然你先吃,讓宋姨娘先去。”
梁嶼舟淡聲道:“這不合規矩。”
俞慧雁眼睜睜看著梁嶼舟挽著宋挽初的手走了。
表哥,分明還是在意宋挽初的。
咬下,老太太對宋挽初喜歡得,必然不會將人趕走,要想順利嫁給梁嶼舟,除非宋挽初自己主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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