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選演講比賽後,又過了一個多月，在高一的第二學期即將結束、暑假開始之前，教育局才終于公布了市三好學生的獲獎名單。

初宜和沈思行的名字都在上面。

這項榮譽雖然不能用來高考加分,但對自招有很大的助力。

高一一整年,沈思行都有參加本部的奧賽班培訓，就是為了自招做準備。

按照正禮每年考八十多個清北的水平，他本人的文化分雖然看上去有把握,但高三還遠,考過一兩次第一名，只能證明他目前有實力。

後續兩年，能否保持水平,仍是一個未知數。

所以,沈思行目前走兩手抓的路。

放假離校的當天下午,期末考試績剛剛出來。

初宜是坐在沈靖川的車上查的績。

英語62分，總分582,居分部第一。

沈思行也查到了績，總分687,本部第七。

這樣的浮,在本部來說再正常不過，畢竟,前一百名都是神仙打架。

聽過兩人的績,沈靖川當然非常滿意,臉上掛著最常見的溫和的笑容。

他在後視鏡裏看了看初宜,道：“英語有進步,可進步是不是太慢了？不興你繼續閉門造車,正好放假了,老老實實去補課,知不知道？”

初宜道：“知道了，叔叔。”

沈靖川一笑：“聽話就行。”

不過，說是要補課，一放了假，沈靖川先帶兩個高中生飛了趟荷蘭，足足待了十天。

荷蘭地方小，大概領略一遍風土人，十天時間足夠了。

回來以後，初宜記憶最深刻的，不是風車，是艾倫丹漫天遍野的郁金香。

——

暑假後半段，天天有英語家教早中晚上門補習，幾乎沒再怎麽出過門。

一天下午，家教老師布置好晚上要做的練習，初宜送出去，有將近一個月沒見過的沈兆庭突然上了門。

沈兆庭的量高，又不笑，即便心平和，襯西冷著眼朝門口一站，渾的氣勢依然蔓延出周兩塊地磚遠。

初宜著筆的那只手攥得極，硌得指關節生疼，才回神放松。

沈兆庭換好了鞋，正準備往裏走，看了眼愣怔的初宜，又停住腳步，雙手兜，上微微前傾，垂眼把視線落在初宜的臉上：“臉怎麽這麽紅？”

初宜不臉紅，沈兆庭剛進門，就下意識後退了一步，深呼一口氣，低聲人：“二叔好……”

“你好。”沈兆庭看呆呆的，也不逗了，問，“你叔叔呢？”

放了暑假以後，沈靖川就帶他們倆搬到了四環邊上的別墅，清淨敞亮。

別墅剛好三層，每人占一層，兩個高中生學習，他人到中年，也有了陶冶的好，學起了油畫。

初宜用食指朝後指指：“在樓上，好像在畫畫，我，剛補完課，沒看見叔叔。”

“補什麽？”大哥不是老吹他兒績都特別好？

“英語。”是聽書晴說過，他這便宜小侄不開這一竅。

沈兆庭不青年的痛，直起上，揚了揚下：“帶路。”

“喔，好。”

初宜一個指令一個作，走在前面帶路帶得差點同手同腳。

把沈兆庭帶到沈靖川平時畫畫的房間，門開著，沈靖川在裏面，手裏拿一個很大的調盤，見了人也不驚訝，像是提前就知道。

沈兆庭踱步進去，仍是雙手兜的姿勢，站在畫板前打量。

沈靖川大大方方地他看，還問：“怎麽樣？”

“打算賣？”

“沒有。”

“那還。”沈兆庭道，“以為您讓我張羅辦展，差點兒沒敢違心誇。”

沈靖川做出兩秒怒目而視的樣，話題一轉：“最近運河不通暢，咱們走海運，跟哪兒聯系都差不多。沃倫丹是不錯，可惜産量小，這回我專門去看，想法跟你一樣……董事會怎麽說？”

見他們要談公事，初宜就沒進去，還幫忙帶上了門。

沈兆庭道：“董事會不重要，最後還不是我說了算。”

“你說了算，錢說了也算。”

說著，沈靖川不忘刺探消息：“幹什麽拿錢打水漂？你可還沒娶媳婦兒呢，家業敗事小，打一輩子事大，怎麽樣，最近有沒有靜？”

沈兆庭瞥他一眼：“什麽靜？”

“娶媳婦兒啊，我直說了，老二——你年紀不小了，能拖一年，就能拖三年，等你醒轉了，知道後悔了，黃花菜早涼了。聽我的，要有合適對眼的，別端著，送花追不到，試試死纏爛打，這不用我當大哥的教你吧？”

“你這當大哥的可真行，當年大嫂就是被你死纏爛打追到的？”

沈靖川眉一挑，滿臉自豪：“那可不，費大功夫了。”

沈兆庭不耐煩跟他貧，走去了窗邊倚著。

兩條大長，左疊在前，腳後跟點地，費神想事兒的時候，偶爾微兩下。

沈靖川看他兩眼，又嘖嘖兩聲，還搖頭晃腦。

沈兆庭知道他肚子裏沒好話，當沒看見。

沈靖川自己憋不住，還要拿小針刺他：“我看你，明明哪哪都沒什麽致命缺點，怎麽就沒個有眼的孩兒喜歡？這真奇了。”

這話說的，意思他也就是“沒有致命缺點”的水平。

沈兆庭最近聽多了催婚的話，心裏四平八穩，遭到人攻擊，還順著應和一句：“哪有姑娘這麽不挑啊，福氣在後頭呢，可別被我給禍害了。”

見他油鹽不進，不吃，沈靖川暫且休了這話題，又說回公事。

這回才是認真談。

兩人聊了四十多分鐘，在畫室一直待到六點多。

沈靖川留他吃飯，沈兆庭原本不太想留，煩他提結婚的事，但也確實好些日子沒在一張桌上吃飯了，就沒拒絕。

沈靖川下樓去告訴阿姨再添兩個菜，沈兆庭落在後面，慢悠悠地走。

初宜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在二樓的拐彎，跟他迎面上。

沈兆庭還好，冒冒失失的初宜反而被嚇了一大跳，他看著，臉都白了。

一兩秒鐘的工夫，沈思行進了門。

他握著門把手定了定神，眉開眼笑，喊了聲：“二叔！你怎麽來了！”

“你什麽時候來的？早說我就不去打球了，二叔，我可想你了，覺好久沒見你了。”

換個鞋的工夫，沈思行就吹了一連串馬屁，把籃球好好地放在玄關的門後的網兜裏，又從兜裏掏出一包糯米糍，給初宜。

“不知道二叔要來，只買了一個。”

他們倆一向不對付，或者說，是沈思行一向跟初宜不對付，眼下，連最不心這種蒜皮的沈兆庭，也察覺到點異樣。

他不聲，走下了樓梯，路過沈思行時，在他後脖子上了把：“長高了？”

沈思行順勢跟上，邊說邊猛點頭：“長了零點八公分，二叔，初宜也長高了，比開學長了兩厘米。”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沈靖川沒提催沈兆庭朋友結婚的話，沈思行也不臭著臉，還很自然地幫初宜把吃的魚香茄子換到了面前。

飯後，沈靖川來了個電話，初宜坐在南面小客廳的沙發上，一邊吃水果，一邊低頭看著一本雜志。

沈思行也去拿牙簽紮了兩塊火龍果吃，站在沙發後，靠近了點，看初宜停下來的地方。

“我也不認識……”他想了半天，最後說，“手機呢，查查。”

初宜把手裏的雜志遞給他，左右歪著找手機，畫面十分和諧。

不知道的，大概會以為兩人真是親兄妹。

沈兆庭道：“orthodoxa，保守的，正統的，規範的。”

沈思行嚷嚷道：“……二叔！你什麽時候過來的，嚇我一大跳！”

這回初宜倒沒那麽大反應，擡起頭沖沈兆庭出一個乎乎的笑。

的抿著，眼睛彎彎，在家裏沒紮起來的頭發垂在肩上，細。

初宜整個人的調都偏淡，皮白皙，連眼睛和頭發都是偏棕的栗。

沈兆庭試著回想自己的高中階段，雖然那時候他自己沒喜歡過哪個同學，全力都用在學習和跆拳道上，但他也并不是真的獨，能想象得到，初宜確實是那種會很歡迎的長相。

所以，和沈思行……這應該也不算奇怪。

——

“什麽？”

似乎是太過驚訝，問完這一句，沈靖川的保持著半張的樣子，好半天說不出第二句話。

沈兆庭沒再重複第二遍，又過了幾分鐘，沈靖川才一拍腦門。

沈思行這一輩，沈家只有他一個，從小不說溺，慣肯定是有的。

加上後來他媽媽沒了，對沈靖川的過分依賴和占有，自然而然了他填補缺失的那部分的方式。

初宜進了他們家門，就相當于直接向他發出了分走父的挑戰。

那段時間，不管他自己清楚不清楚，願不願意承認，沈靖川其實了解他心的真實想法。

他就是吃醋，覺自己的領地被冒犯，而不是在乎什麽娃娃親。

一來，沈靖川天天跟沈思行和初宜待在一起，對兩人相模式的轉變，就沒有沈兆庭看得那麽明顯。

其次，因為覺沈思行就是鑽牛角尖，知道只能等他自己想通，所以這段時間以來，兩個高中生之間不再總是縈繞著張的氛圍，沈靖川也沒怎麽覺得奇怪。

可仔細想想，好像這種不對勁的地方，確實還多的。

沈靖川想起，放暑假那天，在車上，他們聊著績，沈思行還說了句，分部的試卷難度比本部低得很明顯，初宜有時間看看本部的卷子，試一下。

現在想想，沈思行并不是嘲諷，以前的他也不是會搭這種話的人。

沈靖川臉上的表越來越凝重。

沈兆庭點到為止，臨走前，還頗為同地拍了拍他熱衷別人的態、結果自家後院著了火的大哥的肩膀。

他心不錯，腳步閑適地下樓，又在二樓的拐彎遇上了初宜。

這回沒被嚇到，也沒人撲進門打擾，初宜上前一步，攤開掌心，向沈兆庭：“二叔，這是我出去玩的時候買的紀念品，送給你。”

那是一枚郁金香造型的領帶夾，工藝致，還因為被做了深墨，所以只顯得沉穩貴氣，并不浮誇。

說話的時候，看著沈兆庭的眼睛跟以前一樣，亮晶晶的有神，又人覺到的斂和。

說完那句話，等沈兆庭回應時，紅紅的微微抿著，兩邊臉頰上，各有一個小小的酒窩。

沈兆庭想到，就是這樣一直都乖乖的小姑娘，自從來了北城，好像已經換了兩個男朋友。

其中一個，之前還跟水火不容。

沈兆庭前所未有地覺到他們之間的代。

他都二十五了……可能是真的老了。

作者有話說：

小初：我比竇娥還冤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