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若幹◎

聶照作迅速，在他幫姜月找領養人的時候就能窺探一二。

他第二日就打聽好了，逐城一共就一所學堂，還是李護到任後出資籌建的，逐城原本就沒幾個孩子，能讀書的更了，所以這一所學堂就十分頂用，教學水平不過一般，聊勝于無。

只是學院不允許寄宿，學生辰時初之前就要到，申時下學，為了安全起見，學生大多由家長接送。

聶照打探到此，略有些頭痛，此事完全背離了他的初衷，姜月不過是來投奔他的，給口飯吃不死已經十分仁慈了，他意圖打消自己這個麻煩的念頭，別再多管，人各有命，轉頭看見姜月吭哧吭哧蹲在院子裏洗服。

寒冬臘月，朔風冷冽，已經到了滴水冰的地步，逐城四面平地，無山阻風，寒冬便更猖獗些，肆無忌憚地要人命。

姜月正用從井裏打出的冷水，洗服。

一點兒也不喊冷，哪怕手指已經凍得和蘿蔔一樣，就只是哈幾口熱氣，就接著洗，臉頰升起兩坨紅，因為寒冷幹燥，皮也繃起皮，頭發老老實實在前紮了兩個辮子，起來的時候一晃一晃的，配著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看起來就十分可憐。

注意到聶照在看，沖對方笑了笑。

聶照的目別過紅腫的手，問：“姜月，你想去讀書嗎？”若是說不想，那就算了，是自己選的。

姜月以為他是覺得不想讀書，才這麽問的，連忙說：“三，三哥你，你知道的，我沒有，沒有親人了，我只有，只有你了，你讓我做，做什麽，我就做什麽……”說話的時候，眼睛裏滿滿的只有聶照，語氣真誠，讓人覺得毫不虛假。

是真的只有聶照了，真的讓做什麽，就會去做什麽。

聶照不自覺攥了下擺，旋即有些自暴自棄地松開，說：“行行行，去讀去讀去讀，”他頓了頓，“眼下天太冷了，等暖一暖，開春了，我就送你去。”

姜月眼中一時間煥發出熱烈的彩，聶照認識這麽久，從未在眼中見過如此濃烈的喜悅。

也是，不就是讀個書，多簡單的事，他倒不信能麻煩到哪兒去，給口飯吃，和給個書讀，不都是順手的事兒，去學堂有先生教，說不定的結也能跟著好了呢，聶照如此安自己。

“三哥，你真是，很好，很好的一個人。”姜月歡呼一聲，接著真切地著他，眼底的孺慕幾乎溢出來，聶照這一瞬間險些以為在看娘，不忍直視地錯開目，卻忍不住角微微勾起：“倒是很有人用兩個很好來形容我。”

“因為，他們不懂，三哥，就，就是很好，很好的人。”姜月認真強調。本來以為自己本不能留下來，結果三哥不僅允許留下，給很香很香的飯吃，每次換季都有很多很多漂亮舒服的服，現在竟然還要送去讀書？

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簡直和做夢一樣。

你別說，姜月這人說傻，每次卻都能誇得直中聶照肺腑，他角上翹的弧度不由得更大，像拍小狗似地拍拍的頭，姜月下意識要蹲下護著腦袋，反應過來後還是將手放下了。

聶照道：“很好，你說話我聽，明天帶你去買書袋和筆墨紙硯。”

姜月用發頂蹭了蹭他的掌心，沖他笑了笑，克制住激到想要跳起來的心。

房間單純用竹子割斷的牆并不隔音，聶照當天晚上就聽到隔間裏翻來覆去的聲音。

床不結實，就連姜月翻，都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聶照心想張是正常的，雙手扣在小腹，端正地閉上眼，做好準備陷睡眠。

“咯吱~”

聶照不以為意，只是皺了下眉。

“咯吱~咯吱~”

他剛醞釀起來的睡意立時消散了個一幹二淨……早晚換了這個破床！響響響，響他個頭的響。

姜月抑不住的悶笑也隨著咯吱咯吱的響聲一并傳來，小心翼翼的，大抵是把自己蒙在被子裏，但聶照自習武，這點聲響在黑夜中被無限放大，清晰異常。

“咚咚咚。”他實在忍不了，擡手敲擊竹板，姜月窸窸窣窣的聲音戛然而止。

“睡覺，再不睡就不用去了。”他威脅。

“去去去。”姜月連忙把被子蒙過頭，小心翼翼蜷著，不敢再一下。

朝手心哈了哈熱氣，手掌，凍得冰冷的鼻尖，讓自己暖和些。

房中沒有炭盆，只用布將窗都封了個嚴實，但此時寒風猛烈撞擊著窗欞，布料被吹得一鼓一鼓的，像顆跳的心髒，發出嗼嗼響聲。

姜月在黑暗中被鼓的布料吸引，睜著一雙發亮的眼睛，癡癡地著它。

說不清道不明，自己是如何被如此稀松平常的事件吸引，只覺得心髒和這塊布一樣，被撞擊著，湧著，二者頻率逐漸相同，都像是有什麽東西馬上要沖出來了。

的眼前出現一只孱弱的，帶著的羔羊，巍巍站起來，發出第一聲咩。

第二日一早，姜月頂著一雙漆黑的眼眶，搖搖晃晃，從房間裏出來，聶照就知道大概是整個晚上都沒睡著。

他剛洗完臉，手上沾著冷水，隨手朝臉上彈了彈，姜月凍得一個激靈，半閉的眼睛睜大，不解：“三哥！”

聶照發出實施惡行後的大笑，又朝臉上彈了幾下：“快點，我燒了熱水，去洗臉，我帶你出門。”

姜月不安，怎麽能讓他幫自己燒水呢？

“三哥，我……”聶照早猜到要說什麽，打斷，把一把推進廚房。

二人一同出門，吃過早飯後，聶照帶買了些筆墨紙硯，他似乎對此很有研究，掌櫃將最貴的一套拿出來，他不選，反而選了一套價格中下的。

“三豫門的墨，雖不是徽墨，下紙卻不凝滯，飽滿，在硯無沫，在紙如漆，只是留存不久，形略拙，你初學字，使用為上，其中選價格低的最好，待真正開始練字，再換好些的墨。”

他將墨拿給姜月看，一一同講，姜月似懂非懂地點頭，把他的話都記在心間。

是那種無論別人說什麽，都會聽得十分認真的人，雖然有時候抓不住重點，但認真的神確實讓講話的人有種被重視的覺。

聶照原本只想給備些筆墨上學用，講著講著，姜月聽著聽著，他就忍不住指節輕扣桌面：“千字文，三字經，啓蒙書籍若幹各要一冊……”

作者有話說：

到機場了，有網了_(:з)∠)_

月崽上：“三哥我只有你了”

“三哥他們都不懂你的好，只有我懂。”

行上:三哥說什麽我都好好聽認真聽。

這一套套的，這不得把小聶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