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卿時聞言，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抓了一把。

他渾痛的厲害，神智卻尚存了幾分清醒，目冷靜地對上李潯蕪的視線，卻赫然發現，妻此時的眼神，已經讓他有些看不懂了。

他無力笑了笑，自謔道:

“都怪我辦事不謹慎，連累了阿蕪。若是說怨怪憎恨，也該是阿蕪對我吧……”

言外之意，便是將罪責都攬到自己上了。

李潯蕪原本想要故作一番冷酷無，使他對自己心灰意冷，卻沒想到陸卿時從頭到尾沒有一點怪之意。

李潯蕪心中鼓出酸楚之意，神也由漠然轉變為僵，一顆心猛跳撞，呼吸都有些了。

李澤修臉得厲害，直勾勾地盯著陸卿時，冷道:

“既如此說，你是承認自己勾結逆王，參與謀逆了？”

“這謀逆之罪，可是株連九族啊——”

陸卿時苦一笑，滯道:

“臣一人做事一人……”

話還沒說完，李潯蕪便開了皇帝的手，踉蹌著上前甩了陸卿時一個掌，怒吼道:

“你住口！不會說話就不要說！難不非要牽連到我上才甘心嗎？！”

陸卿時白凈的臉頰上浮現出紅腫，他閉上眼睛，咽下了后半句話，心中忽而明白了幾分。

李潯蕪眼底全是慍，厲聲道:

“你自己無用，就不要牽累我！和離，我現在就要和離！”

李澤修不語，目微微瞇起，只看如何做戲。

李潯蕪回首到案臺邊上扯過一張白紙，拿起筆墨便開始手書寫和離文書。

陸卿時睜開眼眸，看著的影，眼底已經泛起水。

李潯蕪飛快寫完兩張和離文書，用蓋印的紅泥依次按上了指印，然后拿到陸卿時面前，瘋了一般命令他來蓋印。

陸卿時自是不肯，無奈手臂被束縛，只能十指握拳頭，含淚著眼閃躲著說道:

“阿蕪，我不信你如此狠心無，這其中定然是有別的緣故，你有什麼苦衷就說出來，我們一起面對。”

李潯蕪并不看他，只冷酷道:

“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過了，我就要同你和離。”

陸卿時卻搖頭道:

“別這樣，阿蕪，你不要怕，不論什麼時候，我都會保護你的。”

此話說完，一旁安靜已久的皇帝突然撲哧一笑，嘲諷道:

“朕的蕪兒好皇妹，原來，你是喜歡這種花言巧語的貨啊。”

“嘖，瞧瞧，自己都半死不活了，還大言不慚地要保護你。”

“可他若是真護得了你，你如今，又怎麼會在這里呢？”

李潯蕪手捧那兩張和離文書，僵住子不作聲。

陸卿時皺眉，屈辱地看了皇帝一眼，又轉頭看自己的妻子，卻從的領，赫然發現一道未消的紅痕。

陸卿時出清流，自恪守禮儀，娶妻之前從未有過尋花問柳之事，房中也沒有任何侍婢姬妾。

李潯蕪大婚之日犯了舊疾，此后又一直病痛不斷，因此他們二人一直未有夫妻之實。

所以陸卿時不懂得那紅痕的含義。

他只當是皇帝氣惱遷怒，對李潯蕪了手。

因此瞬間了分寸，大聲道:

“陛下，此事是臣一人的過失，不關阿蕪的事。”

“要打要罰，求陛下只對臣一人！”

李澤修不明白他這又是的哪門子瘋，剛想開口，李潯蕪卻率先開口道:

“陸卿時，我同你說實話吧。當初嫁你，不過是父皇母后的旨意，我對你，從來就沒有過一。”

陸卿時聞聲，抖著說不出來話。

李潯蕪蹙眉頭，轉頭看著陸卿時那過拶刑跡斑斑、卻依舊死死攥的手。

那雙手曾經白皙修長、骨骼分明，當初掀開紅蓋的時候是那樣的溫，那樣的小心翼翼。

一狠心，對準那手的傷用力一按，而后趁其吃痛之時，掰開陸卿時的手指按上了兩個印。

李澤修方才滿意。

回程的龍輦上，李澤修摟著抖開那張和離文書，看著陸卿時落下的那只斑駁印戲謔道:

“蕪兒好生厲害，今日著實是令朕刮目相看！”

李潯蕪半垂著眼睛，目看向虛無，輕聲道:

“陛下今日可還滿意？”

李澤修玩味地看了一眼，笑道:

“自然是滿意，這是件值得高興的事，蕪兒若是不哭喪著一張臉，朕會更加滿意。”

李潯蕪抬眼同他對視，目竟然有幾分尖銳。

李澤修收住笑意看，卻聽冷聲道:

“臣妹已經和離，請陛下信守承諾，放陸卿時出獄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