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司機的眼睛時不時地飄向后座的兩人。

他工作時間不長，見到能和傅總并排而坐的人，除了上次那位秦小姐，這是第二位。

林語曦接收到司機的眼神，以為他是想問地址，補充道：“楓林小區，謝謝。”

司機立刻把視線收回去，不敢再往后看一眼，“我明白，傅總剛才說過。”

傅庭川拿出平板，在上面理公務，修長的指尖在屏幕上劃，游刃有余。

“喜歡小孩？”他冷不丁地問了一句，側臉看不出什麼緒，似乎只是隨口一問。

但在林語曦看來，這分明就是在刺探浩浩的存在。

“我喜歡云養娃。”

車的氛圍安靜下來。

眾所周知，傅庭川除了每天像臺機人一樣地辛勤工作，幾乎不在網上沖浪。

用封子旭的話來說，此人是個工作狂，未來研發出來的智能機人都沒他好使。

林語曦也沒指他能和自己能聊到一塊兒去。

得虧司機有眼力見，笑呵呵地搭話：“現在的小年輕都喜歡云養娃是不？不用生，不用養，看看可的小娃娃就行了。”

林語曦抿笑了笑，“不年輕了。”

“嘿，哪兒不年輕。”司機一副你可千萬別這麼說的態度，“我看小姑娘是大學剛畢業吧，這皮狀態好的喲。”

這話可得罪老板了，林語曦只比傅庭川小一屆，更何況還有個六歲的兒子。

“怎麼稱呼您？”

司機回答：“我姓張。”

林語曦點頭，“張叔，我覺得您的心態比很多人都要年輕，連云養娃都知道。”

明里暗里被人說老，傅庭川倒是未見怒，只是問林語曦：“淞湖灣的那套房子，你打算怎麼理？”

那套房子的產權歸屬林語曦，畢竟當初結婚的時候，林語曦做了面前的擋箭牌，這是應得的報酬。

林語曦以為傅庭川在問財產分割的事，便道：“如果可以賣掉的話，就賣掉吧。”

那棟婚房的存在，時時刻刻在提醒著這段失敗的婚姻，最好能賣掉變現。

傅庭川的語氣中摻雜了怒氣，“什麼？”

林語曦蹙眉，不是他問要怎麼理那套房的嗎？

傅庭川著眉心，“你對那套房的意見很大？”

林語曦轉頭看向窗外，“嗯，不喜歡。”

氣氛僵下來，張叔很明智地不再說話，只是在心底暗地疑，傅總和這位小姑娘究竟是什麼關系。

聊到孩子，又聊到房子，關系顯然不一般。

……

車子抵達楓林小區。

張叔湊上前，視線越過前擋風玻璃，環顧了一眼住宅樓，忍不住提醒：“小姑娘，你出門的時候忘記關燈了吧。”

林語曦未經大腦思考道：“沒有啊。”

說完往外看了一眼，瞬間整個人都麻了。

現在這個時間，萬家燈火，楓林小區整幢樓的住戶都回來了，燈開得亮堂堂的，竟沒有一戶的燈是滅的。

這豈不是相當于在腦門上掛了一個牌，明晃晃地寫明：林語曦不是獨居。

司機突然一拍腦袋，糾正自己的言辭：“哎呀小姑娘，你看張叔年紀大了，腦子不太能轉過彎，有人等你回去呢。”

雪上加霜，林語曦還能說什麼，連看都沒看傅庭川一眼，裝作神態自若地推門下車，道了一個“謝謝”，然后離開。

車，傅庭川的手機鈴聲響起來，響了好幾下也沒見他有接起的意思，張叔雙手握著方向盤，手心都是汗。

莫不是他剛才說錯了話，馬上要被開除了？這好不容易找到一份高薪閑職……

“傅總，我和剛才那小姑娘投緣，便多聊了幾句，若是有冒犯，還請您別放在心上。”

傅庭川沒回應，只是接起那通電話，“說。”

季遲的聲音傳過來：“傅總，工人說淞湖灣那套房子空置多年，年久失修，要翻新的話，是個大工程。”

“不用翻新了。”傅庭川說完便掐滅了電話。

張叔過后視鏡，看到傅庭川的臉不太好，沒再說話，默默地啟車子。

—

林語曦剛打開門，就被一只小手拉著，拖到了沙發旁，然后按著肩膀坐下。

只見林承浩手拿一個冰袋，將之按在臉上，作很快，力道卻很輕。

林語曦彎，“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用再冰敷了。”

林承浩的小臉崩得很，“二十四小時都要冰敷。”

被兒子管著，林語曦心里又酸又甜，“好吧，但是媽咪還要去洗漱和工作，而且晚上總不能枕著冰塊睡覺吧。”

工作？

林承浩一愣，“媽咪你半天就找到新工作了？”

林語曦言笑晏晏：“不是，我們公司的董事把我招回去了，還開除了陳總監。”

林承浩到高興，“那可太好了，這下就沒人能欺負媽咪了，還能潛心研究算法。”

林語曦想起今天接兒子放學的時候，朵朵和浩浩之間的稔之態，有些好奇，“寶貝，你跟朵朵是一個班的嗎？”

林承浩的手被凍得有些僵，換了只手，“是啊。”

林語曦接過冰袋，自己拿著敷，“媽咪不常聽你聊起同學，不過朵朵似乎很喜歡你。”

“是很喜歡。”

不過喜歡他的同學很多，兩只手都數不過來。

林語曦思索了一會兒，“你生日快到了，要不要媽咪給你辦個派對，邀請朵朵一起玩？”

林承浩搖了搖頭，“派對還是算了。”

兒子一向不喜歡人多喧鬧的場合，這點林語曦心里明白，但還是想讓浩浩和同齡的孩子多流流，不想他變一個年老的人。

“不再考慮一下嗎？”

林承浩細細打量著林語曦的臉，“媽咪喜歡？”

“嗯，媽咪都沒怎麼見過你兒班里的同學。”

林承浩對親媽一如既往的妥協和縱容，“那就辦吧。”

林語曦笑起來，手擁他懷，忍不住親了幾口，“寶貝，媽咪你。”

冰冰涼涼的上臉頰，林承浩小抿，抬起胳膊，懸在半空，又放下了。

半小時后，林語曦得到兒子的首肯，才放下冰袋去洗漱，外加備戰明天的挑戰。

一躍為總監，不人該對有意見了。

不過作為京大人工智能專業的優秀畢業生，有自信能夠征服小組里的員。

楓林小區樓下。

一輛黑的豪車去而復返，頎長的人影倚靠在車門上，修長的指尖銜著火星，忽明忽暗。

萬籟俱寂。

隨著時間的流逝，一盞一盞的暖燈被依次熄滅。

僅存的最后一抹亮消失，星火卻燃得更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