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行晨跑回來一般先回房洗澡,再下來吃早飯,一貫不變的程序。
等他穿戴整齊下樓來,姜唐還在狼吞虎咽。
周衍行噙著微笑,坐到對面端起粥喝了口,“等吃完飯回去換件服跟我去公司,我在樓下等你。”
姜唐還沒發話,姜致遠倒先心疼:“阿行,要不今天就算了,杪杪早上跑了兩圈也累了,明天你再帶去吧。”
周衍行卻十分堅定:“說好的從今天開始就從今天開始。”
看向姜致遠,臉上有了笑意:“別忘了您答應過我的。”
姜致遠會意。
“你答應他什麼了?”姜唐轉頭看姜致遠,把里最后一口咽下去,等著他解釋。
姜致遠猶豫道:“嗯——爸爸想——以后你的事還是你哥哥管,爸爸——”
“你不管我了?”姜唐突然急了,湊近姜致遠,“你以前就沒管過我,現在也不想管了?你是我爸爸嗎?那你讓我回來干什麼?不如不讓我一個人死在柏林!”
腦補出一系列苦戲碼,眼兒不經意就紅了。
不過這反應倒讓姜致遠意外,也驚喜,原先他以為兒肯定恨了自己,不希自己照顧,卻不想——
看向周衍行,兩人互對眼,姜致遠的心徹底安穩下來,也信了周衍行說的那些——姜唐只是鬧小孩子脾氣。
于是樂呵呵握著的手,“杪杪,爸爸怎麼可能不管你?爸爸就你這麼一個兒,不管你管誰?只是你天呆在家里也沒事干,你哥哥也是看你無聊,想帶你出去走走。”
姜唐冷下臉,“隨便。”
周衍行可不慣,語氣嚴肅起來:“那現在上去換服。”
姜唐賭氣上樓,換了件輕薄的和牛仔。
正值深秋,港城這一段天氣涼爽。
恒通在環貿中心,獨占一棟的優勢將它的招牌打得尤為響亮。
大樓呈三段式分布,最下層所屬業保安管轄范圍,中層有員工餐廳,再往上就是恒通的辦公大樓。
他們到的時候恰好八點,正值通勤高峰,大樓里人來人往。
等電梯間歇,姜唐忽然覺得口堵塞難,冷冷掃了眼邊的人,見他站姿筆,灰整潔的西裝搭配他側頜線條的棱角,簡約卻又不失和。
嘁了聲,問:“周衍行,一個人看起來很正常但是實際上和看起來不一樣要怎麼說?”
周衍行側目掃下來,給個正經詞:“表里不一。”
姜唐搖頭,“不是這種,我說的是罵人的話。”
周衍行閉口不答。
姜唐咬咬牙,眼珠子一轉想到好對策:“你告訴我,我明天就乖乖跟你來公司,絕對不鬧。”
“真的?”周衍行看時有些意外,但還是防備一手:“我怎麼相信你?”
“你讓律師寫一份書面報告,我簽字還不行?”
周衍行笑了,“——說吧,你想知道什麼?”
“就我剛剛說的,罵人的話,說這個人看著很好,實際上心里很壞。”
“冠禽。”
“準確嗎?”
“字面意思是穿戴帽的禽,但中文大多時候不會采用表面含義,喜歡講意境,例如這個詞,就是用來形容一些虛有外表,道德敗壞的人,能理解嗎?”他解釋的十分正經。
姜唐滿意點頭,壞笑一句:“周衍行,你就是一個冠禽。”
周衍行只是淡淡哼了聲:“我是不是,也不由你說了算。”
電梯這時候到了,兩人走進去。
周衍行以往到公司不會超過七點半,鮮有晚來的時候,因而也鮮有機會在電梯里跟自己公司的員工上。
以往因為來得早,電梯清凈,他犯不著特意去挑選什麼專用通道,只要到達目的地即可,因而今天也忘記去走專用通道。
同乘電梯的三個人脖子上無一例外掛著“恒通地產”的工作證。有一個識貨的喊了聲“周總早”,算是招呼。其他幾個也借機應和了一聲,語氣里著尷尬,對自己今天的“好運氣”一陣腹誹。
電梯到中層餐廳時,又上來兩位。
姜唐被在最后的小空間更加仄,口霎時有種大石堵住讓人不過氣的不適。是清凈地方呆慣了,突然這樣被投放至這樣快節奏的空間中,無形的抑從頭頂直竄向腳心。
驀地,覺晃起來,救命似的去看旁的人:“周衍行,我覺心臟不舒服,我想下去。”
“快到了。”周衍行沒看,眼睛掃了下樓層滾屏幕。
姜唐不得已去扯他的角,呼吸突然急促:“我心臟好難,周衍行!”
吼一句,引來前面幾個員工紛紛回頭來看。
周衍行這才投下目,看煞白,躬下來,語氣伴著擔憂和關切:“好好的怎麼會這樣?”
姜唐搖頭,著口,游不太穩:“可能是這里面太了。”
周衍行替拍拍背,聲音也和了不:“堅持一下,馬上到了。”
姜唐咬牙忍著。
電梯冷場半晌,其中一個膽大的人破僵局:“周總,上班來還帶家屬?”
聲音婉麗而清脆,伴隨舉手投足散出的悠悠香氣,飄散至姜唐耳朵和鼻腔里。
姜唐抬頭朝前看,從人間掃到一個修長的人型,暗紅西裝將凹凸有致的材包裹起來,窄跟鞋頂著全的重量托著立在人群中,纖麗。
姜唐只窺探到局部便可輕易推斷,這是個明能干的麗人,且份不一般。
不等周衍行作出回答,“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人群一晃而散,只留下他們三個。
空氣流通一瞬,姜唐覺口舒坦很多,扯著角:“沒事了。”
周衍行“嗯”了聲,“過兩天姜叔檢你也去看看。”
姜唐沒說話。
隨行的人將往里挪了幾分,電梯繼續向上走,直到二十三層,隨他們一同下來走進去。
的高跟鞋踏出節奏平穩的音符,一直延續到踏上辦公大廳的地毯才停。
姜唐跟著周衍行進了辦公室,人也跟腳步,手里多了幾份文件夾,絡的放在老板辦公桌上。
周衍行并未先看文件,而是與人搭訕:“月度的怎麼樣?”
“幸福滿。”人笑的甜十足,抬手將額前一縷額頭發別在耳后,溫似水。
姜唐盯了人一會兒。
人很快也轉頭拿來打量,隨后出手來大方介紹自己:“朱,周總書。”
姜唐一聽是周衍行的書,不由嘁了個音兒,沒理朱,反在辦公室尋一圈,最終走到對面沙發去坐。
朱作為書,最擅長的就是應付各種難纏的人,因而姜唐的冷淡也并未給帶來尷尬,反倒自然撤回手,將目投向屋子里唯一的男人上。
周衍行以笑回應,話鋒一轉,代朱:“幫我訂一張小一點的辦公桌,能放在這個位置。”
他站在他那張大辦公桌的旁邊,胳膊上的作已經將辦公桌的尺寸和位置明示完畢。
朱立時明白了老板的意思,干脆扭頭直接問一邊的姜唐:“有什麼特別要求?”
姜唐還在發懵。
朱解釋:“您的辦公桌,對于和材質以及其他方面,有什麼特別需求?如果沒有,我就選之前幫周總訂辦公桌的那家?”
姜唐扭頭問周衍行:“什麼意思?”
周衍行給出解釋:“我說過,之后我會給你安排一些合適的事做,而且基于你之前的表現,除了吃飯睡覺,其余時間暫時不能離開我的視線范圍。”
姜唐一聽來了火,躥起來跑過去推了周衍行一下,“你是不是有病?”
“我沒有。”周衍行面平淡,只道:“需要我拿檢報告給你嗎?”
姜唐牙差點沒咬碎。
不得不承認,在對付周衍行這件事上,的造詣確實不夠,可又想不通自己哪個環節出了錯,才短短一天,形勢就已天差地別。明明一開始那幾天都把他氣的夠嗆啊?
周衍行懶得跟口舌,代朱:“定哪家你隨意,要快。”
“好的,我稍后去定,一周之讓他們送過來。”
辦公桌的事代完畢,朱又利落地翻開文件夾,向周衍行代其他工作上的事,在十分鐘匯報完畢后離開。
辦公室門關上后,周衍行正式步工作程序,不再搭理姜唐。
不久后朱再次進來時,泡了杯上好龍井給姜唐,并叮囑:“需要什麼隨時找我,周總稍后可能忙,但我一直會在。”
姜唐沒接茶杯,看著朱問:“周衍行邊的人是不是都——都——”
語言系統再次癱瘓,姜唐燥的“嘖”了幾聲,“都這麼管別人?姜致遠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你應該他爸爸。”周衍行冷冷拋來一句,“別讓我再提醒你。”
“你管我?”
“當然管,還需要我再明確點嗎?”
姜唐上沒撈著痛快,干脆把鞋踹掉,癱在沙發上,“我要睡了,困。”
周衍行依,繼續忙。
朱也離開了。
姜唐迷糊了有一陣,醒來時,財務部的李顯在,正與周衍行就上回主管會議上提出的投資生態鏈的事進行討論。
工作氣氛正盛,無人理會姜唐,聽了會兒,不屑了句:“你就一個蓋房子的,還搞得這麼專業?”
周衍行探頭過來,短促“呃”了一聲,隨即笑了,“蓋房子?”
“不就是蓋房子?”姜唐走過去,與李顯并齊。
“新穎,也辟。”周衍行低吭幾聲,細想來這些年周圍的奉承話聽的不,可這麼接地氣的倒是頭一個。
“看我干嘛?我說錯了?”姜唐挑著,回瞪一眼。
“沒錯。”周衍行依舊掛著笑,把手里正在看的文件合起來遞給李顯,“晚點會上說。”
李顯拿著文件走,轉之際掃了眼姜唐。
姜唐瞪他一眼,李顯收回目快速溜走。
姜唐回坐到沙發上,“就你自己把自己當老板,指揮人的病估計也是邊這些人慣的,我才不會聽你的呢,我告訴你,我媽比你厲害多了,我邊的人都比你厲害。”
周衍行點頭,繞過來靠著辦公桌,站姿自然舒適,居高臨下看:“我管你,跟我自能力沒關系。”
“打住。”姜唐手制止他,“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我不承認。”
“法律承認就夠了。”周衍行道。
姜唐翻了個白眼,把頭偏向一旁。
周衍行沉默會兒,又找個話題:“你大學學的機械工程?”
“忘了。”
“對房地產——”話剛出口,又換了說法:“對蓋房子了解多?”
姜唐不理。
周衍行追問:“你對公司的投資和管理好像懂一些?”
他是推測,畢竟剛剛跟李顯的一番討論多帶點專業質,外行人一般聽不懂,但發出那麼一句嘲諷,顯然是聽懂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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