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語婳從醫院出來，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外面，坐在不遠的小公園長椅上。

雙手攥著手機，臉蒼白，指節因用力過度而發白。

撥通了盧克的電話，把事告訴了他。

電話掛斷后，抱著手臂坐在那里，整個人一團，眼神發空，心跳一團糟。

醫生的那句話還在回響——

“傷者是HIV攜帶者，雖然只是接傷口，但按照流程我們建議你服用阻斷藥，并定期檢查。”

陸語婳拼命告訴自己不至于，可控制不住地發抖，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

十幾分鐘后，盧克匆匆趕到，遠遠就看到了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婳婳！”盧克跑過來，蹲在面前，拉住冰冷的手。

陸語婳一見他來了，強撐的緒一下崩了，聲音也開始抖：“我……我會不會染……我真的好害怕……”

盧克忙安：“你千萬別自己嚇自己。聽我說，醫生只是例行提醒，染的條件其實很苛刻的，不是劃傷就一定會有事。”

陸語婳點點頭，忍不住喃喃低語：“是啊，我應該不會這麼倒霉的，對吧？”

這話說出來時，覺自己像是在求一個虛無的安。

盧克了的手：“當然不會。你可是被幸運神眷顧的人。你告訴你老公了嗎？”

陸語婳搖頭：“沒有，我不敢告訴他。”

盧克：“這有什麼不敢的？他可是你老公！”

“他會不會……嫌棄我？”陸語婳聲音細得幾不可聞。

“如果他嫌棄你，那就不配做你老公，你立刻跟他離婚。”

“雖然我是你的好姐妹，但這種時候，你最需要的，還是你老公的陪伴和鼓勵。”

陸語婳紅著眼眶，輕輕點頭：“嗯。”

盧克坐到邊，讓靠在自己肩頭，語氣堅定：“聽我說。該吃吃，該睡睡，藥不能停。結果出來前，心保持放松，別胡思想，知道嗎？”

“知道了。

-

夜沉沉。

陸語婳坐在沙發上，雙手絞在一起，掌心早已被汗水打。

下午回來后就一直坐在客廳里，神經繃如弦。

顧瑾衡今天回來的比平常晚。

聽到開門聲，陸語婳猛地站了起來，幾乎是小跑著迎過去。

看到顧瑾衡下大，站在玄關，逆著，整張臉都被投在忽明忽暗的影里。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今天的他，似乎格外冷淡。

“瑾衡，”聲音有些，“我有事想跟你說，很重要的事。”

顧瑾衡看了一眼，冷得不像話：“你今天去哪里了？”

一愣，下意識回答：“我上午有兩場會議。”

“那下午呢？”

他語氣像是在質問，冷得毫無溫度。

陸語婳剛要說話，他手機響了。

瞄了一眼，是高惜月。

他接了。

下一秒，電話那頭傳來的是雷亞司撕心裂肺的哭聲，過安靜的客廳，連陸語婳也聽得一清二楚。

“亞司，怎麼了？”顧瑾衡的語氣變得，低低的哄著。

陸語婳站在那里，豎起耳朵聽。

斷斷續續聽到小孩哭著說“爸爸和媽媽吵架了，爸爸走了，媽媽一直在哭”。

顧瑾衡掛了電話，說：“我出去一趟。”

了指尖，聲音艱：“你能不能別走？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說。”

顧瑾衡卻只淡淡地回了一句：“等我回來再說。”

說完，就轉去拿大。

“我現在就想跟你說。”陸語婳仍舊不死心。

“我沒空。”他語氣不耐煩，作卻迅速利落，幾乎不給任何反應的機會，就大步離開了。

門再次關上的時候，陸語婳的眼眶已經紅了。

站在原地，所有的力氣被走。

忽然覺得，這大概就是命。

每一次試圖再給自己和顧瑾衡一次機會，和他重新開始，命運總會準無誤地踩著的盼碾碎它。

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永遠都在高惜月邊。

低頭看著自己攥得發白的手指，心像是被尖針一點點扎碎了。

那一夜，沒有上樓，只是坐在沙發上，一直等。

直到凌晨三點多，終于撐不住，靠在沙發扶手上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醒來，天微亮。

他還是沒回來。

一夜未歸。

陸語婳角扯出一嘲諷的笑。

突然想起昨天盧克那句“幸運神會眷顧你”，覺得好笑得不行。

什麼幸運神？

更像是那個每次被幸運神輕輕親了一下，就立刻被命運重重甩在地上的人，而且是臉朝地的那種。

的人生，的婚姻，都是如此。

-

很快，陸語婳就知道了顧瑾衡昨晚一夜未歸的原因。

雷譽死了。

陸語婳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愣住了。

昨晚，雷譽和高惜月大吵一架，心失控之下獨自駕車離開。

顧瑾衡趕去安高惜月，不久后，便接到雷譽車毀人亡的通知。

他陪高惜月去認尸，遇到悲痛絕的雷明舟夫婦。

雷明舟夫婦大罵高惜月，據說罵得很難聽。

高惜月一言不發，只是痛哭，顧瑾衡只好帶回了顧家。

陸語婳得知這一切時，口一陣酸。

最終，還是忍不住去了顧家。

一進門，就看見高惜月坐在顧瑾衡邊，哭得幾近崩潰。

那一幕，仿佛一把刀從陸語婳心口緩緩拉過，溫熱的順著心底流下來。

似乎已經預見到了自己未來婚姻中將再也擺不了高惜月母子。

顧瑾昭突然來到陸語婳邊，低聲道：“我這個二哥啊，沒什麼用。惜月只要大哥安。”

陸語婳閉上眼，已經麻木了。

轉離開了，這里沒有人需要。

三天后，雷譽出殯。

陸語婳跟顧瑾衡一起去了。

車里很安靜。

一路上，陸語婳盯著窗外，眼里泛著紅，是真心難過。

雷譽之于，是朋友，是同類，也是戰友。

他們同病相憐，雷譽又給過很多幫助。

雷譽的像靜靜擺在那里，照片上的他依舊溫潤謙和。

陸語婳終于忍不住了，眼淚撲簌簌掉下來。

顧瑾昭站在一旁，忍不住嘲諷：“大嫂，你怎麼哭得這麼傷心？”

向來把他當空氣的陸語婳，這次居然認真回他了：“因為他是一個好人。”

“而且他跟我一樣，都是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