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尾燈在夜中劃出一道道流溢彩的軌跡，容辭抱著睡的兒，的小在懷中微微起伏。坐在后座，看著封家別墅在車窗外漸漸小，最終淪為遠的一點星火。那是曾經傾注七年心的地方，如今卻只能在后視鏡中漸行漸遠。季傾越從后視鏡里投來關切的目，輕聲問道：“直接去我安排的公寓？”他的聲音溫和而穩重，像是在這黑夜中為提供的一依靠。

容辭搖了搖頭，指尖輕輕挲著兒發燙的額頭，那里還殘留著白日的疲憊與不安。“找間離景心兒園近的出租屋吧。”輕聲說道，聲音中帶著幾分疲憊與堅定。想起下午收拾東西時，兒抱著小熊玩偶反復念叨“想上原來的兒園”，那雙漉漉的眼睛，像是兩汪盛滿的深潭，讓無法拒絕。

車子緩緩停在老城區的居民樓前，路燈恰在此時次第亮起，昏黃的暈灑在斑駁的墻面上，墻皮剝落出紅磚，像是歲月留下的傷痕。樓道里的應燈忽明忽暗，空氣中彌漫著煤球爐和炒菜的混合氣味，這是市井生活的煙火氣，與封家別墅的冷冽奢華截然不同。容辭抱著兒爬上四樓，打開房東提前給的鐵門。

十五平米的房間里，一張鐵架床占據了大半空間，床架在踏的瞬間微微作響。墻角的舊柜漆面斑駁，像是歲月的畫筆隨意涂抹，留下時的痕跡。窗戶上還著褪的福字窗花，那福字在夜中顯得格外單薄。容辭輕輕把兒放在床上，轉打開吱呀作響的木窗。夜風裹挾著夜市的喧鬧灌進來，樓下水果攤的霓虹燈在墻上投下晃的影，像是在跳一支無聲的舞。

“媽媽，這是我們的新家嗎？”封景心突然睜開眼睛，小手攥住的角，圓圓的眼睛在昏暗的線下閃爍著好奇與期待。容辭點頭，把兒摟進懷里，鼻尖傳來孩子上殘留的香味，那是屬于年的氣息。“以后這里就是我們的家了。”的聲音輕而堅定，仿佛在為這段新的旅程許下承諾。

凌晨三點，兒均勻的呼吸聲在狹小的房間里回，像是平靜的海浪輕輕拍打著岸邊。容辭借著手機燈，在床邊支起折疊桌。桌上擺著季傾越帶來的蘇繡座談會資料，還有兒兒園的繳費單。存折里的數字在離婚時被分兩半，必須盡快找到工作。生活的重擔雖重，卻不彎為兒撐起一片天的決心。

窗外飄起細雨，雨滴打在生銹的防盜窗上，發出叮咚的聲響，像是在為這靜夜譜寫一曲輕的樂章。容辭翻出箱底的平板電腦，打開塵封已久的設計件。屏幕藍映在臉上，指尖在虛擬鍵盤上懸停許久，終于敲下一行字：“傳統刺繡與智能穿戴設備的融合可能研究。”這是塵封多年的夢想，如今，要為它重新上翅膀。

晨過塑料窗紗照進來時，容辭著發酸的肩膀起。兒已經醒了，正趴在窗邊看樓下早餐攤的蒸籠冒熱氣，小臉映著騰騰的白霧，顯得格外稚。“媽媽，我想吃包子。”小孩回頭一笑，出缺了顆門牙的牙齦，那模樣可得讓人心疼。容辭心中一暖，生活的苦在這一刻似乎也變得不那麼難以吞咽。

兩人在不足兩平米的廚房里洗漱時，傳來敲門聲。房東大媽端著兩碗熱豆漿，爽朗地笑道：“新搬來的吧？嘗嘗我自己磨的，濃得很！”容辭接過碗，溫熱的從掌心蔓延到心口，這份來自陌生人的善意，像是冬日里的一縷暖，照亮了灰暗的生活。

送兒去兒園的路上，景心突然指著街邊櫥窗里的公主：“媽媽，等我有錢了，就給你買這條！”容辭蹲下，替孩子整理被風吹的劉海。落在兒睫上，忽然想起七年前在產房，醫生把皺的小嬰兒放在口時，那種滿心的覺。那是母的初心，也是在這世間最珍貴的羈絆。

兒園門口，幾個家長投來好奇的目。有位穿旗袍的太太盯著容辭洗得發白的牛仔，小聲議論：“聽說封家凈出戶了？”容辭充耳不聞，蹲下來與兒平視：“放學媽媽第一個來接你，拉鉤？”的聲音輕而堅定，眼中滿是對兒的與承諾。小小的兒出小指，與勾在一起，那是個充滿信任的約定。

轉離開時，手機震。季傾越發來消息，附帶三個工作機會：“非展館設計師、文創品牌顧問、高校客座講師，你最想嘗試哪個？”容辭站在梧桐樹下，看著影在手機屏幕上跳躍。風卷起一片落葉，正巧落在“高校客座講師”的字樣上，仿佛是命運的暗示。

街邊的電子屏突然播放新聞，畫面里封氏集團的大樓在下熠熠生輝，主持人激昂地報道：“封氏即將啟非文化產業項目……”容辭腳步頓住，屏幕里閃過封庭深西裝革履的影，他正在與一位蘇繡大師握手，笑容滿面，仿佛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手機再次震，這次是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點開是張照片——林蕪戴著兒的蘇繡手帕，依偎在封庭深旁參加酒會，兩人笑得親無間。照片下方，是一行冰冷的文字：“離開封家，你什麼都不是。”這句話，像是冰冷的匕首，直直刺向容辭的心臟，可卻在痛楚中直了脊梁。

容辭握手機繼續往前走，掌心的汗浸了屏幕。轉角新開的花店飄來百合清香，駐足片刻，掏出零錢買了支含苞待放的花。回到出租屋，把花在玻璃瓶里，放在折疊桌上。晨中，花瓣上的水珠折出細碎芒，像是希的火種。這是在這個新家種下的第一縷希，雖微小，卻堅定。

傍晚接兒放學時，景心舉著一幅蠟筆畫沖過來：“媽媽快看！這是我們的新家，還有會發的花！”畫紙上，歪歪扭扭的房子旁，著一朵涂滿金的花，花瓣上寫滿“媽媽我你”。容辭抱起兒，眼眶發熱。街道上華燈初上，夜市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懷里的小孩嘰嘰喳喳說著兒園趣事，突然覺得，這個狹小卻充滿煙火氣的出租屋，比封家那座冷冰冰的別墅溫暖百倍。而屬于和兒的嶄新生活，正從這第一縷晨中，徐徐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