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引擎的轟鳴聲像囚籠的悲歌，容辭將額頭抵在冰涼的舷窗上，著翻涌的云海，思緒被扯回七年前那個灼熱的夏天。彼時的著白紗，在封家老宅的宴會廳里，著封庭深淡漠的側臉，滿心都是對未來的憧憬。父親握著的手抖著說"好好過日子"，卻不知這場被家族利益裹挾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注定是場悲劇。

落地后，司機將送回封家別墅。玄關，傭人接過的行李，輕聲道："先生和小姐還在黎，說是要多待幾天。"容辭點點頭，踩著悉的大理石臺階上樓，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般虛浮。分明聽見樓梯在腳下發出輕輕的悲鳴，仿佛在為這場七年冷婚的落幕而哀嘆。

推開主臥的門，滿室的清冷氣息撲面而來。梳妝臺上，那瓶用了三年的香水早已見底，卻始終沒舍得換掉——因為這是封庭深唯一一次主送的禮，雖然只是順手帶回的機場免稅品。走到柜前，拉開最底層的屜，泛黃的設計圖稿整整齊齊地碼放在那里，上面落著薄薄的一層灰。

第一張是大學畢業設計的草圖，畫的是融合蘇繡元素的現代禮服。那時的意氣風發，幻想著有一天能帶著作品登上國際時裝周的舞臺。可婚后，封庭深一句"封家媳婦不該拋頭面"，就讓這些夢想徹底塵封。著圖紙上的針腳標注，突然發現邊角有個小小的咖啡漬——那是懷孕時，在書房修改設計稿，被封庭深撞見后打翻的。那咖啡漬，像是命運的淚滴，永遠地印在了曾經的夢想之上。

手機在此時震，是季傾越發來的消息，附帶一份非合作項目的詳細資料。"下周有個與蘇繡大師的座談會，你要來嗎？"容辭盯著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方遲遲沒有落下。那邀請像是暗夜中的一束，帶著久違的溫暖與希，卻又讓心生猶豫與恐懼。

"太太，您的快遞。"傭人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容辭打開門，接過一個牛皮紙包裹，拆開后愣住了——里面是兒的素描本，每一頁都畫著不同的媽媽：有的穿著公主，有的戴著王冠，還有一頁畫著兩個媽媽，一個穿著圍，一個畫拿著筆。最后一頁的空白，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媽媽笑起來最好看，可是好久沒見媽媽笑了。"

淚水滴落在素描本上，暈開了稚的筆跡。容辭這才驚覺，自己在兒面前，早已習慣了強歡笑，卻忘了孩子遠比想象中敏。抖著撥通封景心的電話，響了幾聲后，兒怯生生的聲音傳來："媽媽？"

"寶貝，有沒有乖乖吃飯？"容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快。

"有……"封景心頓了頓，突然小聲說，"媽媽，對不起。"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因為……因為我把手帕給林阿姨了。"小孩帶著哭腔，"可是夸我懂事，說媽媽不會生氣的……"

容辭的心像是被鈍刀割著，生疼。深吸一口氣，聲道："沒關系，寶貝。你想把手帕送給誰，都是你的自由。"停頓片刻，又說，"媽媽過幾天就去接你，帶你去見真正的蘇繡大師好不好？"

掛掉電話后，容辭終于下定了決心。將設計圖稿小心地裝進文件夾，又翻出箱底的蘇繡工包——那里面還留著幾母親生前用的繡針。正整理著，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是封庭深的號碼。

"明天回來把離婚協議簽了。"男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財產方面，我會讓律師盡量滿足你的要求。"

容辭握著手機的手了，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我想見見景心。"

"需要時間適應。"封庭深頓了頓，"過段時間再說。"

"封庭深，"容辭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幾分悲涼，"七年前，你說娶我是為了家族利益；七年后，你連兒都要當籌碼。你有沒有哪怕一秒鐘，把我們當真正的家人？"

電話那頭陷了長久的沉默。容辭不等他回答，直接掛斷了電話。窗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滴敲打在玻璃上，像是命運的鼓點。打開電腦，開始認真研究季傾越發來的資料，在文檔里打下一行字："從今天起，我不僅是景心的媽媽，更是我自己。"

深夜，容辭躺在床上，著天花板上晃的樹影。七年的婚姻，像是一場漫長的噩夢，如今終于醒來。終于看清，有些不是靠忍和付出就能換來的。而現在，要為自己而活，也要為兒樹立一個真正的榜樣——一個勇敢、獨立，懂得與被的母親。